第一百二十七章：原因

  目眩神迷，這大概是林安顏心中唯一的感受。

  顧修然喘著氣停在她面前，手中的煙花棒也已經燃盡，借著周圍淡淡的燈光，林安顏還能看到他額頭上微薄的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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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不能放煙花，但這種小煙花棒還是可以燃放的。」顧修然舉起手中的塑膠袋，從中拿出兩支遞給林安顏。

  林安顏驚喜的接過，看著現在只有小孩子才玩的煙花棒，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在哪兒買的？」

  「路上超市。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看煙花，可惜今晚要回來，不然就可以帶你去海邊了，那裡過年的時候會放煙花。」顧修然將林安顏手裡的煙花棒點燃，自己也拿出兩支點上。

  林安顏像小時候一樣拿著晃呀晃的，綻放的火花漂亮極了，從心底湧出的愉悅感讓她壓不住唇角的弧度，笑得露出一排牙齒。

  煙花很漂亮，顧修然卻在看林安顏的臉，看她臉上綻放的笑容和盛滿驚喜的明亮雙眸，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林安顏偶爾和顧修然對視一眼，幾乎要捲入他眼中如海般浩瀚的溫柔愛意里，她紅著臉，用煙花在空中劃下顧修然三個字。

  顧修然愉悅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接著林安顏就看到他的手也開始在空中一筆一划的寫著。

  林安顏凝神辨認。

  林，安，顏，我，愛，你。

  遠處仿佛傳來新年的鐘聲，林安顏將綻放著的煙花棒舉到兩個人中間，遮擋住自己濕潤的眼眸，唇角高高揚起：「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原來人做了美夢真的會被笑醒。

  林安顏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唇角都還習慣性的上揚，她眯著眼睛看窗外的陽光，從心底湧上的輕鬆和幸福感讓她恨不得時間永遠停留。

  「安顏姐！起床嘍！」蘇旻興沖沖的聲音打破了早晨的寧靜，林安顏打開門，正巧對面的顧修然也打開了門，兩個人相視一笑。

  林安顏抿唇微笑：「早。」

  顧修然走過來摸摸她的頭：「早。」

  「哎呦喂，大早上的不要秀恩愛啦，我還未成年。」蘇旻嘖嘖搖頭，捧著自己的臉對著兩個人眨眼睛。

  顧默然從一旁的房間走出來，抓著她的辮子將她提走了。

  顧修然看著林安顏被逗得樂不可支地樣子，猛然產生一種就這樣生活也不錯的想法。

  真是幸福。

  顧燁然的新年檔電影剛上映，正是忙著宣傳的時候，剛吃完早飯就走了。

  依照顧家的規矩，大年初一併不需要去拜訪別人，也不接受別人的拜訪，因此吃過早飯後一家人都很清靜悠閒。

  蘇旻在沙發上抱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麼，顧默然就坐在她旁邊不時出聲評價，惹得蘇旻一直瞪他。

  顧修然在客廳陪顧父坐著看報，父子倆一模一樣的面癱臉看起來莫名和諧。

  林安顏則被顧母叫著一起坐在茶室里聊天。

  小小的茶室有一扇大的落地窗，可以通過這扇窗看到顧家的花園，冬天花大多數都謝了，只余幾株白梅綻放，也別有一番風味。

  大年初一的陽光正好，配合著室內暖融融的溫度，格外令人舒服，一股慵懶的氣氛油然而生。

  林安顏靠在躺椅上，忍不住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

  顧母端著一盤水果走過來，放在茶几上，看林安顏直起身體笑著擺擺手：「別拘束，這裡本來就是讓人放鬆的地方。」說罷也在一旁躺下了。

  林安顏重新靠回去，和顧母相視而笑，讓她感覺特別的好。兩個人隨意的講著一些家常話，顧母的聲音很溫柔，說起話來不疾不徐的，又時常帶笑，完全就是一個優雅有修養的貴婦人。

  小時候林安顏最佩服最喜歡的女人和長輩就是顧母了，作為女人的顧母身上的那種經歷歲月沉澱下來的優雅和包容氣息是林安顏所嚮往的，作為長輩的顧母又溫柔又慈愛，總是格外溫和有耐心，讓林安顏很願意去接近。

  可以說在林安顏漫長的童年時光里，顧伯母就是她想成為的人。

  可惜命運無常，她註定成不了像顧伯母一般真正優雅又具有包容心的女人，現在看著顧伯母微笑著的側臉，她突然想起來仿佛自己現在在外人流露出的優雅感覺和顧伯母真的有幾分相似。

  可能自己當初對著鏡子一遍遍練習微笑時，下意識就向著顧伯母的樣子學習了。

  這麼溫柔慈愛的顧伯母，為什麼也不能讓顧修然回到顧家呢？

  林安顏想起昨晚顧母笑得很開心地為他們兩個夾菜的模樣，忍不住猶猶豫豫的問出口：「伯母，當初顧修然為什麼要離開顧家？」

  顧母愣了愣，看著林安顏驚訝道：「修然沒和你提過嗎？」

  「沒有。」林安顏搖頭，每次問到這件事顧修然都會轉移話題，要不然就是語焉不詳的含糊過去。

  顧母顯然沒料到：「我還以為是修然告訴了你什麼，你才會和他一起回來。要知道從修然搬出去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話這麼多，臉上表情也有了變化。」

  「是嗎……」林安顏扯扯唇角，想起來顧修然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有些心虛，看著顧母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直接笑道：「我大概能猜出一些，是不是……和我有關？」

  顧母也笑了，眼神有點複雜：「可能有一點關係，但也不是全部。如果真的有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和他爸爸。」

  顧伯母躺在搖椅上，眼裡帶了些回憶：「當初你顧伯父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再講起來也是老生常談了，顧氏是顧家祖輩傳下來的企業，在你伯父手中慢慢擴大，可以說是你伯父的命根子。顧家人能過上富裕的生活，也完全是因為擁有顧氏。」

  「在你顧伯父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那些日子裡，顧氏動盪不安，顧家旁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當時若不讓修然進入顧氏，可能今天的顧氏就不在我們一家人手裡了。當時的那種情況下，不管說我自私也好，殘忍也好，我只能讓修然放棄繪畫選擇金融專業，並且立刻進入顧氏。甚至……還要和趙氏聯姻，以穩住TB和林氏。」

  林安顏怔住，是顧伯母讓顧修然進入顧氏的？

  「在你離開之後，修然有一段時間一直在瘋狂的找你，我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你不見了，後來他又說你出國留學了……從那之後，他的表情就越來越少，在家裡也越來越沉默，最後在你顧伯父終於醒來出院回家的那一天，他就搬了出去，從那以後就很少回家了。」

  「如果非要找個原因的話，應該是因為恨我們吧，為了顧氏為了顧家，讓他放棄了最愛的繪畫，也放棄了你，所以才會對顧家，對我和你顧伯父心懷怨恨，也不想再回家看見我們。」

  顧母說到這裡神情落寞，低垂的眉眼裡蘊著說不出的失望和後悔。

  為人父母，卻讓孩子放棄夢想來承擔一切，並且這個孩子還是從小沒受過什麼寵愛和照顧的孩子。

  和顧伯母的談話在林安顏的預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她看著在客廳和顧伯父談論問題的顧修然，有點恍惚。

  不知道為什麼，顧伯母已經說的很清楚也很合理，但她心中卻覺得並不是這樣，至少並不完全是這樣。

  她印象中的顧修然，就算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受到來自於父母的關愛，也不會一昧的埋怨憤恨，而是會懷著最大的尊敬和敬畏之心，可能並不親近，但也不會怨恨。他一直都是一個風光霽月的人，仿佛世界中沒有任何黑暗，他的畫就能證明一切，那麼有靈氣充滿愛的畫，怎麼可能是一顆懷著恨意的心作出的。

  也是因為在這樣的顧修然陪伴下長大的她，才會單純不知世事，認為世界是美好的，沒有惡意。

  林安顏根本就不相信對這個世界心懷最大善意的顧修然會因對自己父母的怨懟而不回家。哪怕顧修然是真的因為自己的父母放棄了自己的一切。

  顧修然本想吃完午飯就離開，被林安顏偷偷拉住了，好不容易顧修然和顧家人的關係有了改善，怎麼能不多住一晚呢。

  林安顏計劃的很好，大年初二的時候就有人來顧家拜訪了，明天一早走剛剛好。

  但是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

  傍晚時分，顧母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林安顏和蘇旻在一起聊天看電視劇時，顧修然出去接了一通電話。

  林安顏親眼看見顧修然接了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出神，還一直用複雜的眼光看著自己，看得林安顏心中狂跳。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顧修然就轉身去了樓上找顧父，不知道兩個人在談什麼，十分鐘之後樓上突然接連傳來東西重重落地的聲音。

  林安顏和蘇旻都被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後就往樓上跑，剛跑到書房門口，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同時傳來顧父的一聲暴怒：「你要是敢這麼做，就永遠別回這個家！」

  顧修然從書房面無表情的走出來，額頭上有鮮血順著臉龐直直留下來，尤為恐怖。

  「怎麼了？」林安顏心狠顫了一瞬，忙走過去要去擦他額頭上的血。

  「我們走。」顧修然抓住林安顏的手往樓下走，下了樓正好碰見聞聲出來的顧母，看到顧修然的這副樣子驚呼一聲，忙跑進抓住顧修然的手：「修然，你額頭流血了，快過來處理一下。」

  「不用。」顧修然推開顧母，沒看一眼徑直往前走。

  林安顏被他拉的踉踉蹌蹌的，還抽空回頭安慰顧母：「伯母你別擔心，一會兒我帶他去醫院，處理好了給你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