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重新開始吧

  林安顏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暈的，身上也提不起來一點力氣。她想要抬抬手，卻感覺好像被什麼在壓著一般，艱難的扭頭，就看見了歪著頭趴在自己手邊睡著覺的顧修然。

  就算睡著了，顧修然也是那副平淡克制的樣子，就像是沒有夢的人一般。怕吵醒顧修然，林安顏只能看著他發呆，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顧修然才睜開了眼睛，正好和林安顏呆呆的目光對上，他的眼底閃過複雜，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隱忍著什麼。

  「醒了？」顧修然站起身，將床搖高，語氣平靜「你已經兩天沒怎麼吃飯了，醫生說你醒了之後要喝些粥。」

  「好。」

  「我讓楚升給你買回來，你躺著好好休息，不要動。」

  顧修然的話說的很急，仿佛在壓抑著自己，林安顏看著他不同往常的樣子，有些奇怪，想坐起身去看他，「顧修然……」

  「我讓你不要動！」顧修然突然直起身子，衝著她低聲吼了一句。林安顏被嚇得身子一震，僵硬著身子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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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這麼看著顧修然忙忙碌碌的給楚升打電話，給她倒水，又餵她喝了幾口，明明他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眼光也平淡無奇，但她的心中就是浮現出一些奇怪，覺得顧修然似乎在壓抑著什麼，這讓她很不安……

  「顧修然……」林安顏又喚了他一句，才看見他停住了在病房裡走來走去的腳步，壓抑的感覺讓她不敢再多說什麼。

  顧修然卻回頭，不再掩飾的看著她，目光里有著強壓著怒氣的隱忍，「你是想死嗎？」

  「我……」林安顏語塞，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問題所在，大概是和她的身體有關。

  果然，顧修然沉沉問她：「醫生說，你的身體很不好，現在就算是一場發燒都有可能引起你的身體機能衰敗，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

  顧修然想起那天晚上醫生說林安顏的情況很不好的時候，他的心都在顫抖，他覺得不會那麼嚴重的，只是發了燒，崴了腳而已，怎麼就上升到生命危險了呢。

  但是後來，林安顏做了檢查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她的身體已經那麼弱，弱到平常的一次感冒發燒，都是在燃燒她的生命，都有可能讓她進入搶救。

  這十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顧修然晚上看著林安顏沉睡後的臉，根本就不敢細想怎麼會變成這種地步。

  林安顏怔怔地看著顧修然，他的眼睛中有著很明顯的紅血絲，頭髮也散落在一邊，顯得疲倦又狼狽，但是她卻解釋不出來，為什麼會那麼差呢，原因複雜到她都解釋不明白，又怎麼和顧修然說。

  顧修然執意要她回答，就那麼看著她不放，看到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到一絲血色也沒有，心中也滿是無奈，聲音中是滿滿的頹喪感，「這個問題你也不能回答嗎？我可以不再問你不能和洛銘退婚的苦衷，也不再想你沒有原因要我和趙美雅退婚的事情，但是林安顏，關於你的身體，你也不準備告訴我嗎？」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顧修然的心也隨著這沉默變得失望，他自嘲的苦笑一聲，「實在不能說……」

  「因為孩子。」林安顏澀然的聲音響起，帶著令人心酸的顫抖。

  顧修然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林安顏眼中慢慢湧出了淚，她顫著嗓子，又重複了一遍：「因為十年前，那個孩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顧修然再不忍心讓她說下去，他走過去抱住了林安顏，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心中像是被千萬根針在扎一般，疼痛不堪。

  林安顏又感覺到那種窒息的感覺又來了，轟鳴聲一下子在自己耳邊響起，她緊緊抓著顧修然的衣襟，緊閉著眼咬著牙。

  「安顏？安顏？你怎麼了？」顧修然察覺到不對，慌亂的喊她，看著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樣子，就要出去叫醫生。

  林安顏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忍著暈眩急促的對他說：「我……沒事，不要叫……醫生。」

  顧修然只得又坐下來，將她抱在懷裡，輕拍她的背，幫她順著呼吸。

  好一會兒，林安顏才覺得自己頭不再暈了，耳鳴也漸漸消失，她渾身脫力的靠在顧修然懷裡，扯扯嘴角，覺得自己再多來幾次這種情況，可能就真的活不長了。

  顧修然知道她的情況不對，可也不敢再問了，只能緊抱著她，感覺到她的身體慢慢恢復平靜才放下心。

  「安顏，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半晌，顧修然才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重新開始？」

  「對，」顧修然眉眼柔和起來，輕聲說，「就當洛銘，趙美雅都不存在，也忘掉十年前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帶著18歲前的美好和現在改變後的自己。」

  他這麼緩緩說著，連唇角都忍不住要揚起來了，其實在林安顏昏迷的時候，他就這麼想了，這就好像是一個美好的希望，既然他們兩個都變了，那能不能忘掉那十年的傷痛，重新去認識彼此呢？

  或許，他們就不會如此的艱難了。

  「我們重新開始吧，等到我再一次愛上你了，我就和趙美雅解除婚約好不好？」

  顧修然的嗓音中帶著小心翼翼的希望，林安顏聽著卻滿心苦澀，顧修然的話已經是這次度假村之行的意外之喜了，但是她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卻沒想像中開心。

  「好。」林安顏輕輕應道。

  感受到顧修然一下子激動起來的情緒，林安顏閉上眼睛掩去自己的情緒，再在睜開時已是一片柔和的笑意。

  顧修然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又抱緊了林安顏。

  正好這時楚升提著粥推門而入，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立刻轉身要出去……

  「粥放下。」顧修然沉聲叫住他。

  楚升調整好表情轉身，利落的往桌子上一放，「熱的，顧總我先出去了。」說完一彎腰，趕緊轉身出去了。

  他一走，林安顏就動了動，要從顧修然懷裡出來，顧修然卻沒順著她放手，而是低頭看她，此時林安顏的頭髮散亂的披在肩頭，眼睛還有些紅，蒼白的小臉因為不好意思還出現了些微紅暈，說不出的動人。

  顧修然的喉頭動了動，心中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嗓子，「咳，先喝粥吧，不然你沒力氣。」

  他讓林安顏靠在自己胸前，一隻手端起粥作勢要餵她。

  林安顏趕忙阻止，「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顧修然看她態度堅決，只得把粥遞給她，心中有些可惜，楚升進來的也確實不是時候。

  兩人就這麼坐著，林安顏慢慢地喝粥，顧修然就看著她慢慢地喝粥，房間沉靜下來，氣氛卻似乎變得溫馨起來。

  接下來的兩天裡，顧修然一直悉心照顧著林安顏，連飯都親手送到她手上，林安顏一開始很抗拒，但看顧修然樂在其中的樣子，也就順水推舟地接受了。

  他們在一間病房裡度過了整整三天，顧修然的表情似乎緩和了許多，不再是一昧的冷淡默然，雖然還是很彆扭，但他至少可以在心中愉悅的時候彎起嘴角，目光放柔和了。

  而林安顏，在她習慣性的露出微笑時，就總能感覺顧修然不開心；在她不經意間看顧修然處理事務的時候提出意見時，顧修然也總會不動聲色的扯開話題，類似的事情重複出現了幾遍後，林安顏就明白了，顧修然不想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或者說是Aney的樣子。

  但是有時候林安顏看著顧修然忙前忙後的樣子，總會覺得很恍惚，顧修然好像，把她當作了十年前的林安顏看待，十年前的那些時光，顧修然也是這麼悉心的為她準備好一切，什麼都不讓她想的。

  原來他說的重新開始，就是將一切回到十年前的樣子？可是怎麼可能呢？

  平常人一個發燒可能吃過藥差不多就好了，但是林安顏都已經在醫院三天了，卻還是有些低燒。

  顧修然每次用手去摸林安顏的額頭時，都覺得十分憂心，而更讓他心中難受的是林安顏對此竟然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甚至反過來安慰他自己沒什麼事，他去問醫生，但醫生除了說要好好調養外，什麼辦法也沒有。

  林安顏在醫院生活的很愜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每天吃吃睡睡，再和顧修然聊聊天，簡直不要太舒服，本來他們這次的度假村之行就有點度假的意思，林安顏養病就更加堂而皇之了。

  一直到第四天早上，林安顏正在吃早飯的時候接到了蘇丹的電話，說是應文釋要提前來，催著自己趕緊回去。

  她打電話的時候顧修然就在她身邊，等她掛了電話，就看見顧修然的臉色很不善。

  「要回去？」顧修然拿著勺子給她添了粥，不緊不慢的問道。

  「對啊，有點急事要處理，今天就出院吧，晚上趕回去。」

  顧修然將手放在她的額頭，感覺到手心的溫度還是有些高，「你還在低燒，需要在醫院再多呆兩天。」

  林安顏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也摸了摸額頭，「沒事了應該，只要注意不受涼就行了，我回去多注意注意就好了。」

  顧修然見她堅持的樣子，目光沉了沉，也不再多說，蹙著眉出去了。

  剩下林安顏默嘆了一聲，顧修然估計又有些生氣了，畢竟十年前的林安顏是不會有這麼堅定的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