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84米,風起時,殺戮鋒亡(一更)
2024-04-30 01:56:41
作者: 姒錦
墨九心裡狠狠一痛。
本就容易流淚的眼,像受了風,當即潮濕一片。
為了宋妍,也為了那對受人愛戴的誠王夫婦,心,抽痛了。
原來宋妍此番,竟遭了這麼大的變故?
那一對傳說中恩愛兩不疑的夫婦,那一個讓世間女子皆羨慕嫉妒的誠王妃,那一個終身只娶一妻只生一女,且把妻女寵得如珠如寶的誠王爺,就這樣沒有了?
他們怎麼捨得留下這麼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兒?
「妍兒,坐下說吧!」
墨九第一次對她用了親近的稱呼。
然後,握住宋妍不停發顫的手,拉她坐在身邊,又白眼珠子橫掃向意態閒閒看熱鬧、根本就沒有同情心的蘇逸一眼。
「相爺,茶都涼了,你還不走?」
攆人了?
自襯長得如花似玉賽潘安的蘇大相爺,就這麼赤裸裸地被人嫌棄了,不由微微一愕,懶洋洋地扯一下廣袖,有點兒不服氣的樣子,「墨九小姐,我大老遠地拎著酒來探望你,這是何等深情厚意?你卻這般不識好歹,不請我吃晚膳也就罷了,茶都不讓我喝完?簡直傷痛我心也。」
「你心傷不傷,關我何事?我又不是你娘?」
「……」可憐的蘇相爺,英俊的小正太,只剩撇嘴的分。
「小毛孩子,出去玩吧!去去去——」
墨九趕蒼蠅似的揮手,毫不在意地在他傷口上灑了一把鹽,看他無可奈何地起身,再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放梨觴的案幾,慢吞吞抿一下嘴,又軟了語氣,「相爺好走,我就不送了。不過好心提醒你,蘇赫王爺就快回來了,你若有興趣,可以去那邊客堂等一會,來都來了,和他敘敘話也是好的。」
蘇逸腳步一頓。
目光複雜地看著她的眼,似乎有些遲疑。
「墨九,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說著,他的眼瞄向宋妍,意猶未盡,似不便出口。
墨九回視著他,這樣的視力情況下,蘇逸頎長的身子像籠罩在一圈光影中,有重影,卻也好看。不由輕輕一笑,她再次揮手,表示知道他要問什麼了。
「相爺要問的話,可以不必問我。直接去問王爺也是可以的。」
她不願意宋妍知道蕭乾還活著。
這念頭,出於兩方面的考慮。
一方面有一點小女人的小心思——宋妍喜歡蕭乾,若讓她繼續牽掛,她自己會覺得彆扭,畢竟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永遠被另一個女人偷偷愛著。
另一方,宋妍以為蕭乾已經死了,對她未言,又何嘗不是好事呢?人都死了,她的情弦也就斷了,時間可以磨平一切,未來的未來,她或許還可以開始屬於自己的戀情。若知道蕭乾活著,她也會永遠活在自己的執念里,永遠去期盼一份沒有結果的愛,那比知道那個人死了,還要痛苦。死了心,才會有新的開始。
看著她的微笑,蘇逸挑了一下眉頭。
她這——算默認了嗎?
蘇逸得到了想要的答應,莫名其妙地嘆一口氣,又看向兩壇梨觴。
「敢問墨九小姐,梨觴何時吃?」
「關你何事?」
「待你吃時,蹭一口。」
「嚯嚯!」墨九笑得奸奸的,眼睛彎成了豌豆角,「夢裡。」
「唉!你對人也太不友善了。我很傷心。」
可憐的蘇丞相,被人半攆半哄地趕出了稜台坊,形單影隻的樣子,看上去真讓人忍不了心。所以,墨妄友好地送他去王府的堂屋等蕭乾,順便在路上榨乾了他的剩餘價值——嘮了一會臨安和興隆山的情況。
兩個男人說起來,話也不少,墨妄又是一個極懂套話的人,蘇逸這會兒正少個人說話,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把能說的都說完——
而同一時刻,墨九的屋子裡,只剩下她和宋妍兩個,不由兩兩注視,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久別重逢,有欣喜,有激動。
可這樣的情況下,欣喜和激動都不合適,反倒沉默了好久——
「墨九。」宋妍的臉頰瘦了,下巴也尖了不少,落寞的神色,也不再是當初在盱眙驛站里,墨九初見的那個趾高氣揚的調皮小公主了。
她的眉、眼裡蘊含了太多的憂傷,也失去了快樂。
而一個人最痛苦的,其實不是不曾擁有,而是失去。
當初宋妍的幸福,在於有人寵,有人愛,她是真正的公主。
如今,她的一切倚仗都失去,得有多難受?
懷了小寶寶的墨九,同情心比以前更為豐富。她扶著宋妍的肩膀,慢慢坐在她身邊,執起她的手,看著那白皙的手指,緊緊握了握,「妍兒,你和我說說,都發生什麼事了?誠王和誠王妃,他們的身子不都挺好的,又不曾干涉朝政,整日寄情於書畫詩詞,這樣的人……也不觸及誰的利益啊?」
宋妍苦笑,低下頭,握緊墨九的手,沒有馬上回答。
一個細微的動作,就看得出來,她長大了,懂得思考了。
「只因我的母妃,姓了一個蕭字。」
一個蕭字,可她嫁給了皇家,就是皇室的媳婦了啊?
半眯著眼,她不解地問:「宋熹原來這樣狠惡了麼?說到底,蕭氏已誅,五百餘口一個不留,而誠王是他的親皇叔,誠王妃就是他的嬸子。留著誠王夫妻,可以揚他既往不咎的美名,卻不會礙著他什麼事,他何必非要趕盡殺絕?你母妃即使姓蕭,一個女流之輩,沒有蕭家做靠山,她能有何作為?」
她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宋妍聽完,卻「呵」的一聲冷笑。
「有些事情,不能單看表面。那個皇室,骨子裡已經爛透了,他們那些人,也已經都壞透了,壞到根里了——」
「哦?」墨九半眯雙眼,「怎麼一個壞事?」
宋妍咬牙,長吁一口氣,才徐徐道來:「以前我亦是不懂,父王、母妃和嬤嬤們也從不對我說起,我原以為那個姓謝的賤女人與我母妃幼時交好,是手帕之交,故舊之心,而且她對我挺好的,不曾想,原本她竟一直肖想我的父王——」
「以前我皇伯伯尚在人世,她縱有賊心,卻無賊膽,一直把這醃髒之心壓著,如今她的兒子做了皇帝,她的侄女做了皇后,整個南榮朝廷都被他們一家牢牢把持。她一面為謝家平反翻身,一面大肆行她的淫樂之事,偷偷召壯男伺候枕席,還滿足不了她的心,最終,竟然還是把主意打到我父王身上了。」
謝皇太后肖想誠王?
這件事,墨九以前略有耳聞。
後來到了興隆山,用相思令尋找蕭乾時,曾有多方的消息來源,對南榮皇室的秘聞,也慢慢地,就知曉得更多了,只不過那時,她無心旁人的醜事,聽過也就罷了。
只說那宋妍的娘親蕭明珠,是蕭乾的親姑母,與謝青嬗的母后——如今的謝皇太后是形影不離的手帕交,兩個人十幾歲待字閨中做姑娘時,不巧都喜歡上了英俊瀟灑的誠王。可造化弄人,一個最終入了宮,嫁給了誠王的親大哥至化帝,做了一子一女,丈夫最終愛上自己的女兒,做得那等醜事,而她一生亦既然不太得至化帝喜愛,所得的地位,也無非因為她背後有一個謝家。而蕭明珠嫁入誠王府,做了誠王嫡妃,誠王不僅寵她一切,還終身無小妾無通房無外室無旁的女人。
這一切,屬實能讓謝皇太后紅眼加發狂。
當她沒有能力翻轉命運的時候,只有悽苦怨懟。
當有一天,她大權在握,可以主宰無數人命運的時候,終是按捺不住了。
她要得到——曾經得不到的。
她要毀滅——讓她痛恨嫉妒的。
於是,幼時的夢,少女的情,終於慢慢爬上心尖,嗤心銼骨,讓她整夜整夜睡不著,哪怕召了無數年輕強壯的少年兒郎入她枕席,甚至有一些眉眼間還酷似年輕時的誠王。可惜,滿足了身體,一顆心卻越來越空虛。
她年歲不小,其實也不大。
慢慢的,她終於明白了,那些空虛、那些寂寞、那些冷,世上只有一人可以填滿。
她要得到那個男人,那個眉眼如畫,二十多年來,從來不曾忘記過的男人,那個不管什麼時候見到,都離得她遠遠的,讓她想多看一眼解一解相思之苦也不得的男人。
她發了狠,不得到誠王不肯罷休。
於是,借了蕭家一案,她巧立名目,羅織了罪狀將誠王妃蕭明珠入獄,意指她與故去的大哥蕭運長等人勾結,有篡逆之名,有戕害之罪。然後,她直接了當地告訴誠王,要救誠王妃的性命,只有一途。
以他的人,換她的命。
誠王爺終身富貴,卻也只是一個閒散王爺。
他手上無兵、無權,亦無黨羽。滿朝之上,無一個可以幫他的人。
蕭氏已亡,妻子入獄,他能如何?
為了誠王妃的性命,他含辱應下,說只要王妃平安歸來,便依從了她。
可惜,誠王妃蕭明珠雖然一生榮華,從蕭家到誠王妃,都始終被嬌養,但到底也是出自蕭家的女兒。蕭家,那是一個數代簪纓的世家,便是閨閣女兒,也識文斷字,曉義明理。在蕭家出事之時,若非為了丈夫與女兒,蕭明珠早已不能獨活,追隨家人而去了。
如今她留著性命,本就有苟活之心。
坐在冰冷的大牢里,她也會思考——謝皇太后在蕭家大案已結案數月之後,再羅織罪名讓她下獄,所為何事?
她心底很快就清楚了。
幼時認識的閨中蜜友,她如何不懂謝皇太后?
多少年來,每逢宮中大宴,那一雙望著她丈夫的眼睛,她又為何不懂?
左思右想,她為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
當誠王去皇城司獄裡接到誠王妃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首。
她不願意讓自己的丈夫因為自己這條本就該死的命,受制於一個女人。
一個堂堂王爺,南榮皇叔,如何能成為婦人裙下之奴?
縱使讓她死上一百次,她也不願看到。
蕭明珠在皇城司獄,自縊而亡,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但她想說的話,這些日子以來,夫妻倆已交流很多,誠王是懂她的。
二人夫妻二十多年,情感與思想,早以通過那些書畫詩詞,融入到了彼此的骨髓里。誠王是這個世上最明白誠王妃的人,他一直知道,她在蕭家蒙難之後,每一日便活得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這樣選擇離去,於她,興許是最好的解脫。
她的死,讓他恨。
恨他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竟被她想成了那個一個男人。
甚至於,她都沒有留給他解釋的機會。
他當然不可能成為謝皇太后的男寵。原本他已經想好了他們的退路,等把誠王妃救出去,便連夜帶著宋妍,一家人遠走高飛,離開這個精緻的牢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往北,前往傳說中的興隆山,或往南,去往四季如春的苗疆,或隨便選一個地方,寄情山水,實現他們想了一輩子,卻沒有做到的夢想——詩酒田園,簡單一家。
然。
再多想法又如何?
人已去,萬事皆空。
奈何?何奈!
他以皇叔之尊,謝皇太后當然不能把他如何。當然,她也不捨得把他如何。聽說誠王妃在牢中自縊,她其實也是有一絲慌亂的。同時,於她而言,這也是最可悲的地方——她最愛的男人,她能掣肘他的東西,竟然只有那個女人。
誠王妃一死,那男人得多恨她,他還能從了她嗎?
她在宮中坐立不安,沒有想到,誠王當天晚上卻來赴約了。
就像沒事人一般,他說,人死不能復生,他得為將來考慮。
謝皇太后大喜,令人燒菜備酒,含一抹少女的嬌羞,與他同桌敘情。
可誠王對她只有恨,何來情可敘?他說他來,是想告訴她一些舊事,一些讓她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的舊事。
他說,當年蕭家、謝家與皇室的聯姻,並非偶然。
他們的婚事,都是他親手觸成的。
在那一次竹林交遊時,初見謝氏與蕭氏二人攜手出來,蕭氏檀口輕吐一首竹姿詩,便為其撫琴伴奏,他便一眼看中了蕭明珠。只那一眼,便已萬年,他那時便發誓非她不娶,為此,他跪在皇兄面前整整一夜。
因為至化帝當初看上的蕭家女人,亦是明珠,非而明珠的姐姐——後來的蕭貴妃。
當然,至化帝更沒有看上她謝氏。
親兄弟兩個同時喜歡上一個女人的戲碼,並不少見。
但像他們這般,解決得平和的卻很少。
至化帝是一個有野心抱負的男人,那個時候,他剛剛繼位沒幾年,南榮內憂外患,老皇太后還在人世,對朝政大事雖談不上垂簾聽政,卻在朝中勢力龐大,完全可以左右至化帝的任何決策。而那時,他的親生弟弟——尚未婚配的誠王,不僅能文能武,在朝中很得老臣們喜歡,還是寵愛么子的老皇太后的心肝寶。
於是,誠王坦然求娶蕭明珠,至化帝就順水推舟,與親弟弟做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誠王將先皇大行之前留給他的十五萬保命親兵交給朝政,並表示終身不上朝,不涉政,而皇帝後宮的女人多如牛毛,至化帝也不是什麼重情重愛之輩,用一個女人就解決了親兄弟之間的爭端,他當然樂意。
誠王如願娶得了如花美眷,本來也就罷了。
但他聽說至化帝準備娶蕭明珠的姐姐時,又向皇兄舉薦了蕭明珠的好友謝氏。
他說,蕭家一個女兒做了誠王妃,一個入宮為帝妃,謝家難免會有想法,為了平衡蕭謝兩家的矛盾,為了朝政的平衡,不如皇兄一併納了謝枕的妹妹入宮罷了。
至化帝一想,就同意了。
女人罷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要納他妹妹,謝忱自然也高興,他何樂不為?
於是,誠王當初的一句話,決定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同時,他也被造化愚弄了一把,當初的因,造成了他和蕭明珠如今的果。
當誠王講到這些往事的時候,當時心情如何,已無人可知。但謝皇太后聽完,卻幾近崩潰與暴怒。這個男人,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不僅從來沒有喜歡過她,竟然還是她悲傷命運的推手,是他親手把她推入這個深淵,讓她一輩子不得快活,生不如死——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她恨,恨到了極致。
可誠王給她的,卻是一個嘲弄的冷笑。
「明珠太善良,她看不透你,她一直信任你。若你不入宮,就會時時刻刻出現在她的身邊——以你的歹毒心腸,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得幫她防著你,我亦不想我們的生活中,每時每刻都有你的影子,我覺得噁心。卻不想明珠難過,與你割扯不斷。
更何況,把你送入宮,本就是謝家想要,我亦不過順水推舟。你那個哥哥,如願了,不是很開心嗎?謝氏,我把你送入宮,成全了你一生的富貴,還成全了你的兒子做了皇帝,你不當感謝我麼?哈哈哈!」
誠王的笑,有對她的嘲弄,也有對自己。
以至對過世妻子的歉疚——是他害了她。
當初,他就應當更極端一點,不當留這麼個女人在世上。
「感謝你?哈哈哈。是啊,我感激你,一輩子都感激你。」
謝皇太后也跟著失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人人皆說她蛇蠍之心,連這個男人也這般看她。可她從小被父兄培養,在那樣的家庭長大,誰能知她幼時如何度過?她一生在宮中數日度年,淒風苦雨,那些根本無法示人的苦痛,又有誰知,有誰憐?
突然地,她指著誠王,狠狠地指著他。
「你不要以為,蕭明珠死了,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女兒送去和親,讓她遠嫁蠻夷之地去,讓她終身不能再回南榮,你們父女也終身不得見,而她將會嫁給那些不懂憐香惜玉的蠻夷,受盡玩弄,哈哈哈,想想就開心!哈哈哈!」
「隨你。」誠王淡然回應,目光里,渙散的全是冷漠,「蠻夷之地,有人性也是天堂。泱泱華夏,被你這種不若禽獸之人把持,那才是人間地獄。我和明珠的女兒,打小看他父母恩愛長大,打小便得到了許多許多的愛。她是一個被愛長大的孩子,被愛,才懂得愛,才會去愛。不論她嫁與何人,都可與夫婿白頭偕老,你信嗎?!」
他說到這裡,好看的唇角又是一勾。
「不像你的孩子,不會落得好下場的——」
謝皇太后想到玉嘉,一張妝扮精緻的面容,越來越白,手顫抖得幾分不能自控。
「你——大膽!」
看她垂死掙扎一般的痛苦,誠王由衷的笑了。
「你一生不被人愛,你的父母不愛你,兄長不愛你,丈夫不愛你,兒女不愛你。而你,亦從不曾愛過任何人,你才是這世上最可悲的女人。活得高高在上,卻不如螻蛄!可嘆!可憐!」
誠王拂袖而去,當天晚上,他回到王府,親手為女兒熬了香噴噴的羹湯,在灶房熬了整整一夜,沒有合眼,天亮時,又親手做了一餐飯,陪著女兒吃完,就一聲不響地將抱著誠王妃的遺體抱到郊外,親手焚化了她,然後將骨灰灑在江河之中,再投河自盡。
府中,只給宋妍留下遺書一封。
「女兒,當你看到這封字時,為父已不在人世。父母膝下無兒,身後世,只能拜託女兒了。讓為父和你娘親一樣,隨風散去,隨水逐流可好?不要讓我們的遺體留在這個醃髒的世界,化為塵土,是我們最好的歸屬。若來日,女兒要來祭拜父母,可帶著你的夫婿與孩子,來河邊磕上幾個頭,相信為父和你娘可以看見,並會祝福於你。妍兒,我們看得見,老天也看得見。你一定要相信,終有一日,河清海晏時,我的女兒與南榮子民,可得安康自在。父:絕筆。」
三日後,誠王屍體打撈上岸。
遵照他生前意願,宋妍焚化了他的屍首,將其骨灰撒入江流。
這個姑娘也倔強,做這一切,沒有流一滴眼淚。
把那些撒骨灰入河水中時,從頭到尾也只說了一句話。
「父王,你快一點,你得走快一點,莫要追不上我母妃的腳步,讓別人先搶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