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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許夫人

2024-04-30 01:09:35 作者: 問雨

  「少夫人可真是會說話啊,夫人以後只怕也不用老奴在跟前解悶了,有少夫人這麼一個貼心的兒媳婦,到是奴婢們十個還要強上許多呢。」

  方進家的聽了桅子的話在一旁笑著湊趣道。

  

  果然,侯夫人聽了這話也是十分的受用。

  桅子卻是笑道:「大娘可不能這麼說,大娘陪著母親也有些年頭了,我才方進門,母親的喜好還不知道呢,再加上年紀又輕,見識也淺,平時與母親也就是說話逗個趣罷了,要說辦起事來,到底是大娘這樣有經驗,知根底的,更能了解母親的心意,也能讓母親多省些力氣,要是讓母親教我這樣的笨人啊,只怕回頭不被我氣到才怪呢。」

  方進家的聽了少夫人的話極為受用,雖然是主子,她好歹是夫人身邊的奴才,再加上少夫人那句話說的極對,她這些年,雖然沒有餘嬤嬤在侯夫人面前的體面大,可對侯夫人的心意也能握個七八分,若說辦起事來,只要侯夫人一個眼色,一眼動作,她就能猜個差不多,這也是她能留在侯夫人跟前的資本。

  「少夫人客氣了,奴婢們不過是憑著一腔心思,哪裡有少夫人的聰慧,只是咱們夫人是個心疼媳婦的,再加上世子對少夫人極為看重,只怕咱們夫人也不捨得使喚少夫人呢,少不少量就奴婢們跟著多操心罷了。」

  侯夫人笑道:「不捨得也是真的,我啊,現在只盼著你們兩個抓緊給我生個金孫呢,這可是比什麼都來的重要呢。」

  侯夫人是三句話不離孫子,以前是等著兒媳婦進門,如今兒媳婦進門了,就三句話不離孫子了。

  「……」桅子無語中,只能覺得自己壓力山大啊。

  侍琴從外面走進來,道:「夫人,許夫人過來了。」

  桅子以為侯夫人這裡有客,便要告退,卻被侯夫人拉住了,笑道:「沒事,正好,你陪著我見見,也幫我參謀參謀。」

  桅子上前扶了侯夫人起來,知道不會在這間屋子裡見人,便去了西次間,小聲的問道:「母親,這許夫人是何許人也。」

  侯夫人沒開口,到是方進家的接的話,笑道:「少夫人不知,這許夫人原也是官家夫人,只是許大人身上有疾,便上了告病的摺子,如今回到了祖籍安養,許夫人以前常在官宦之用遊走,到是個能說會嘮的,與各家關係也好,平時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也願意上門說說話,湊湊熱鬧,而且許夫人是個閒不住的,誰家的閨女到了說親的年紀,誰家的小子到了娶媳婦的年紀,許夫人總愛沒事攛掇攛掇,所以許夫人在官家女眷當中到有著媒婆之稱。」

  侯夫人也笑著點頭道:「這個許大人,辭官回鄉以後,許夫人不慣鄉下的日子,就央著許大人搬到了朔州,置了一處宅子,清幽雅治,雖說如今不當差了,可是許夫人到底是從京里回來的,結下了不少好人緣,以前在京里的時候,聽說也常給親貴之家聯絡親事,因著都是熟人,你家辦個花會,她家辦個宴請的,大家藉著由頭見上一面,也不至於盲婚啞嫁,都是體面人家,要是真到成親以後小兩口日日吵鬧不停,就是家裡的大人瞧著也不像話。

  如今有了許夫人這樣的人來穿針引線,姑娘與公子都能先見上一面,也不至於失了禮數,傳出去對姑娘的名聲不好聽,回頭兩家要是有意,孩子們也同意,這親事也就結了兩性之好,聽說在京里,許夫人接過手的姻緣,可沒說讓各家滿意呢。」

  說了半天,桅子聽明白了,這是官家夫人做了媒婆的差事。

  侯夫人坐到了臨窗的榻上,方進家的就拿了一把椅子上放了墊子,擺到了榻前五步遠的距離。

  侯夫人招著桅子坐到了隔著一張桌子的另一側的榻上,桅子推讓兩次,便坐了半邊身子。

  其實這樣的坐法挺累的,可是跟著婆婆坐一塊,她總不能沒眼力勁兒吧。

  「許氏給侯夫人請安了,侯夫人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許夫人一進來就跪到了地上給侯夫人磕了個頭,然後才起身笑著說道。

  侯夫人抬著手示意著許夫人坐下,才道:「有幾個月沒見了,瞧著許夫人的氣色也圓潤了許多,可是有什麼喜事。」

  許夫人到是的確有件喜事方辦完,只是身子坐了半邊椅子抬頭的時候,就瞧見了侯夫人邊上多出的一位新婦。

  襄陽侯府世子成親的事,許夫人也來了,說折了,她們家老爺如今致仕了,襄陽侯府這樣的門第輪也輪不到他們家來登門,可是許夫人剛到了朔州就鑽了門路來襄陽侯府給侯夫人磕過頭,所以這樣的日子就算是打腫了臉,也得來充胖子來。

  當然,能進襄陽侯府,許夫人的三寸不料之舌自然也與朔州的官家圈子打了一個火熱,之前或許有些人對許夫人還看不大上眼,可是在了這個交集,再加上京里來的貴婦人當中也確實有認得許夫人的,朔州的官家圈子也就讓許夫人有了容身之地。

  「這位是少夫人吧,瞧瞧,剛才進門只顧著給夫人磕頭了,到沒見到少夫人在座,許氏少夫人見禮了。」

  許夫人說著話的功夫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給桅子見禮。

  桅子也笑著站了起來,只受了許夫人的半禮,然後又回了半禮,「我年歲小,夫人不必這般客氣。」

  許夫人只聽說這位世子夫人出身農家,心下有些微的驚訝,不過許夫人在京中權貴圈子遊走,看事情到也不會只看表面,想來襄陽侯府不娶貴女,娶這樣門第的,或許有什麼隱情,不過對於這樣門第出來的姑娘,許夫人也有心理準備,想來也不是規矩太懂的,即便以後碰見了,鬧了笑話,自己還是提點些的好,這個時候送上點人情,可比以後人家當了侯夫人送人情要好許多。

  只是許夫人沒料到,這位少夫人瞧著年紀輕輕,聽說才及笄的,只是這禮儀規矩到是不差的。

  侯夫人也是想考驗桅子一番,畢竟許夫人是桅子見的頭一個外客,雖說許夫人如今沒有官家夫人的身份了,可是許大人致仕也未必沒有起復的時候,即便是侯夫人自己,做人也會以留一線。

  不過桅子的做法的確讓侯夫人極滿意,既拿出了侯府世子妃的風範來,又表現了一個小輩對長輩的尊重。

  「許夫人快坐下說話吧。」

  侯夫人笑看著許夫人說完,又對著侍棋道:「給許夫人上茶。」

  桅子也重新坐了下來,慢慢的拿起茶碗淺淺的飲了一口,然後才放到了身側的小几上,那動作,熟練、優雅的就像是每天都是這般過來的一樣。

  許夫人其實也在暗中觀察這位世子夫人,對於這樣的優雅,有幾分不可置信,可是無論如何,這份似乎刻在骨子裡的優雅已經在向許夫人傳達一個信息,這位世子夫人,不是個好招惹的。

  壓下心理的思緒,想著外面還有不少夫人等著自己給她們家的嫡女,庶女作媒,想送進襄陽侯府做妾呢。

  許夫人暗自在心理搖了搖頭,她也刻意打聽過,聽說襄陽侯世子對世子妃極為看重,這會兒瞧著人家婆媳相處的樣子,許夫人是聰明人,當然能看出另一道訊息。

  桅子知道,許夫人這樣的人,說的好聽,叫熱絡,好熱情,說的不好聽,就是嘴巴大,只不過有人說的巧妙,同樣的東家長,西家短,有些人傳出來就粗鄙不堪,讓人家聽了還覺得煩,可是有些人卻會很巧妙的運用語言藝術,把它們像講故事一樣的講出來,然後還不會在你面前說這個笑話出自哪家,只讓你在自己的心理對號入座。

  這就叫心照不宣,死無對證,即便是當事人在你面前,也無可奈何。

  「侯夫人真是好福氣啊,少夫人年紀雖小,可瞧瞧這行動作派,到是不比京中的大家閨秀差上一絲半毫,而且妾身說句恭維的話,少夫人的眼睛單純清澈,不含一絲雜質,可見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侯夫人能得這麼一位媳婦在身邊相伴,便是最好的福氣。」

  許夫人這話真不是場面話,京里的大家閨秀她見的也不少,只是那些大家閨秀,不是她說,真挑出一個像侯府少夫人這樣的,只怕也難,尤其是還是平民小戶之家出來的,能有這樣的氣韻,都能算的上絕無僅有了,難怪侯府世子捧的跟個寶似的,她就奇怪,侯府再不濟,也不會拿世子的親事當玩笑,只怕這少夫人身上的優點還不只這一星半點呢。

  桅子雖說是媳婦,可侯夫人沒閨女,再加上許夫人的話也說到了侯夫人的心理去,所以侯夫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

  笑道:「難怪人家說許夫人長了一雙慧眼,凡是經許夫人看過的姑娘,公子的,什麼品性不說一目了然,也差不了多少。」

  「侯夫人謬讚了,那都是各家夫人捧著妾身的話,說到底,也是各家夫人給的幾分臉面罷了。」

  許夫人到是謙虛了幾分。

  侯夫人輕呷了一口茶水,才道:「今兒請許夫人過來說話,是有件事想請許夫人幫忙。」

  許夫人一聽,知道這是說到正事上了,而且她來之前就在心理猜了一遍,估計十有八九是為侯府幾個庶出的少爺的親事。

  「侯夫人這話客氣了,侯夫人能信得過妾身,就是妾身的榮幸,妾身不能說個個都包侯夫人滿意,只是儘量挑著最合適的才好,畢竟有些孩子,即便是家勢能對上,也未必性情能對上。」

  許夫人做媒的原則,便是未必攀上高枝就是好,未必低娶就是差,最主要的是兩邊的性情能相投,不然八字不和,成天雞飛狗跳的,就是她也受不了。

  侯夫人顯然知道許夫人的規矩,笑道:「許夫人是個實在人,過日子講究的也是這種實在勁,想來我們府里的情形許夫人也知道個大概,有兩位庶出的少爺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只二少爺的急一些,三少爺的緩上一些,許夫人看看,有哪家姑娘合適,回頭我與侯爺說上一聲。」

  許夫人一聽,笑道:「侯夫人想必是知道妾身的規矩,貴府的少爺,妾身只見過四少爺,二少爺和三少爺到是沒見過,再有,就是兩位少爺說親,侯夫人可有看好的人家,再就是說了親,兩位少爺是還在府里住著,還是要分府單過,侯夫人若是信得過妾身,就與妾身說個分明,妾身也好與女家說個分明。」

  桅子輕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這個許夫人到是個真心做事的,別說她做媒婆的事是否得到家裡的認可,可至少這個人做事真有一股子認真勁,沒有刻意的曲意逢迎,這幾條說出來,只怕許夫人再給安智宸和安擎宇找媳婦的時候,就會根據侯夫人提出來的要求去拿捏了。

  在桅子看來,這樣也不錯,至少一切都擺在面上,不至於讓人家心有希冀的奔著侯府來,這樣的親事,在桅子看來,完全是利益成分居多,到不如像這種睡在陽光底下來的更安全,更容易得到幸福一些。

  侯夫人想來也知道許夫人的規矩,笑道:「侯爺的意思,少爺們成了親,就是大人了,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可總是少了自己的鍛鍊機會,再加上府里的姨娘們也到了怡養天年的時候了,少爺們成了親另立了府邸,也好把姨娘們接過去孝敬,也算是她們跟了侯爺一場,如今有個好歸宿。」

  許夫人是個伶俐人,一聽這話就明白這裡面的意思,笑道:「侯爺跟夫人都是和善人,還能替姨娘想的這麼周全,別說是朔州府,就是滿京里也未必能找得出來把姨娘都顧全到的。」

  侯夫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都是做女人的,年輕那會,還有些氣盛,想著爭啊,搶啊的,可如今,咱們這樣的歲數,想的無非是能含飴弄孫罷了,再說侯爺現在也不像頭兩年了,身子也不那麼健壯,我就想著讓侯爺清心養身為主,姨娘們伺候了侯爺二十來年了,有福氣的生兒育女,沒福氣的,我也不能虧了,雖說這輩子沒個做正室的機會,可哪個當娘的不想看著自己兒子娶媳婦,不想一家其樂融融的。我就想著,與其在府里蹉跎了歲月,還不如去幾位少爺的府上好好享享清福,也過過天倫之樂的日子呢。」

  許夫人眉眼帶笑,連連點頭道:「侯夫人這話可真是點醒我這個局中人了,我們老爺如今也是,一心只顧著他的書啊,畫啊的,後院到是不大去了,府里的少爺們也都大了,這不,前幾天我們府上的二少爺才娶了媳婦,老爺也是這話,說是讓二小子成了親就出去住,孩子大了,總要學會闖蕩,自己能養家,不然,等將來咱們百年了,難不成還指著祖蔭過日子,後來我們老爺就在外頭給二少爺買了個院子,他們小兩口帶著幾個下人就搬了過去,只搬家那天,到底是在膝下長大的孩子,我這心理也難受,可我瞧著府里的姨娘眼淚都在眼圈轉著呢,都是女人,再說那姨娘還是我出嫁帶過來的丫頭,平時在我跟前到是幫了我不少的忙,為我分了不少的憂,我當時瞧著也是心有不忍。」

  微頓了一下,許夫人又道:「男人心粗,我們老爺不比侯爺細心,能為人考慮至此,正好我也學了去,回去與我們老爺說說。」

  兩個女人說著話,把責任都推到了男人身上,桅子在一旁聽的是又好笑,又無語,這樣的日子,讓她說來,真就是叫個累。

  侯夫人喜歡許夫人說話,便與她多聊兩句,然後才讓侍棋把方進家的叫進來,道:「二少爺和三少爺應該在府吧,你事著許夫人到園子裡坐坐,我讓人引著二少爺和三少爺遠遠的過去看看。」

  許夫人笑著起身道:「那妾身先告退,等回頭妾身再來與夫人閒聊。」

  許夫人的意思一會兒看完人就回去了,不在侯府多打擾了。

  侯夫人笑著點頭。

  許夫人又對桅子道:「少夫人平日可有什麼喜歡玩的,等下次妾身過來,再與少夫人閒話,妾身平日也喜歡與各家的夫人,姑娘說說話,沒事辦個什麼宴請的,少夫人若是有興趣,不妨也來湊個熱鬧。」

  桅子輕笑道:「許夫人客氣了,我才剛歸家,許多事上還不懂,如今規矩也才學了個七七八八,只怕出去了也是讓人笑話。」

  許夫人到也沒多說,客氣的點了頭,便隨著方進家的出了屋子。

  侯夫人穩穩的坐著,等到許夫人出去了,又交待侍棋道:「一會準備幾樣玩意給許夫人帶回去。」

  侍棋道了聲是,然後就退了出去。

  「母親也累了,要不要歇一會。」

  桅子笑著起身看著侯夫人眉間有一絲疲態。

  其實在她看來,侯夫人的生活實在是缺乏鍛鍊,每天雖然不至於吃了睡,睡了吃,可是多走幾步就喘還是不行的。只是她才剛進門,這樣的話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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