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臥榻之側
2024-04-30 01:08:42
作者: 問雨
夏侯茗琪忿忿的瞪著桅子,壓根就沒想到這丫頭這般的囂張,再一看安墨染也在幫著這丫頭聲援,一張臉上的表情當即就五顏六色起來。
咬著牙抬手指著桅子道:「好,你有種,我夏侯茗琪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樣的氣,你等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桅子輕哼道:「夏侯姑娘,莫不是夏侯姑娘要動用自己的家勢來打擊報復不成?若是這樣,那桅子在這只能俯首稱臣了,畢竟比起夏侯姑娘的家勢,桅子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孩,沒有什麼反撲的勢力,可是不知道夏侯姑娘為了一己私慾,至她人於死地的作為,會不會對夏侯家的名聲有影響,即便是沒有影響,那麼桅子敢問夏侯姑娘,若是遇到弱者,便以自家的勢力為依仗的情況之下,他日,夏侯姑娘若是遇到強者,是不是也該學著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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桅子的譏諷讓夏侯茗琪恨的咬牙切齒,那語氣里的輕蔑並不因為身份的懸殊而有半分的改變。
安墨染的面色也冷了下來,及至看著夏侯茗琪的目光沒有了半分暖意,才道:「表妹,我襄陽侯府的地界,若是有他人染指,那也就只能上奏聖上,以求公斷了。」
這是公然的維護了。
夏侯茗琪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讓人動了桅子這丫頭,安墨染說的話絕對會實現,咬著牙跺著腳道:「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姑姑說理去,看看姑姑是信你,還是信我。」
夏侯茗琪不過是虛張聲勢,小丫頭見自家姑娘走了,也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桅子到是有些擔心,夏侯茗琪的怒火沒發到她身上,必然會在這小丫頭身上找回來,側目看向安墨染道:「安哥哥,這個小丫頭,若是可以,還是留下來吧。」
安墨染了解桅子的為人,想必是怕這小丫頭受苦,給落花一個眼色,落花就直接出了世子的院子。
剛才發生的事,讓落花幾個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桅子,說起來,落花,逐意,流水,在心底里對桅子是不認可的,不過是一個農家女孩,說不定是教了什麼好運才碰到了世子,其實說起來,身世還不見得有落花幾個好,更何況落花幾個在襄陽侯府多年,自然養成了一番堪比大家閨秀的作派,只是骨子裡的奴性卻是無法根移的。
若是剛才那樣的情形,是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只有任著夏侯茗琪發作的,可是換到了桅子身上,就那般明火執仗的對上了,可見是讓人欣賞的。
夏侯茗琪壓根就沒去侯夫人那裡,自己姑姑什麼性子自己知道,即便是當給了自己面子,可是背後也要說上幾句的,夏侯茗琪咬著牙,這筆帳,她記下了。
正如桅子所想,夏侯茗琪暫時拿桅子沒辦法,可是拿一個丫頭還是有辦法的,聽說宮裡的嬤嬤折磨新進宮的宮女,或是不受寵的妃子,有的是讓人看不出傷口的法子,比如,拿指長的銀針往人的身體裡扎,密布的針眼,連碰一下都真打哆嗦,可偏生還一滴血都不見。
夏侯茗琪把這樣的招數就用到了小丫頭身上。
小丫頭額頭冒汗,卻不敢叫,因為叫也沒用,她還得在自家姑娘身邊伺候,若是這會兒跑了,回頭姑娘拿著她的身契就有給她賣到那種骯髒的地方去。
余嬤嬤過來的時候,因為外頭沒有人守著,進門的時候就瞧見夏侯茗琪有些猙獰的小臉,正一下一下的往小丫頭身上扎著。
余嬤嬤這般年紀也不禁駭了一下,連忙關了門,沒敢讓身後跟來的丫頭們進屋看到這一幕。
夏侯茗琪抬眼掃到是余嬤嬤,壓根就沒有半分的害怕,或是怕余嬤嬤告密,還是一意孤行著。
余嬤嬤也算是拿人的手短,再說余嬤嬤是從夏侯家出來的老僕,自然也有盤根錯節的關係在夏侯府,所以對夏侯茗琪,她也得敬著,供著。
上前哄道:「姑娘,且莫這般動氣,氣大傷身,丫頭不懂事,只管叫了下人來收拾就是,哪裡用得著姑娘自己動手,豈不是降了姑娘的身份。」
夏侯茗琪也真是有些累了,她一個嬌小姐,能有多大的力氣,要不是緊咬著一口氣,只怕早就累倒了。
呼呼了喘了兩口氣,又就著余嬤嬤的手喝了兩口茶,這才喘息道:「嬤嬤怎麼過來了。」
小丫頭抽搐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身上的傷痛的她想叫又緊緊的咬住了牙。
余嬤嬤恍若未見一般,笑著與夏侯茗琪說了明天給夏侯府帶過去的東西,衣料,吃食,首飾,還有給府里小輩的玩應,最後才打量了一眼地上的丫頭,皺著眉頭道:「姑娘,老奴瞧著這丫頭只怕要不中用了,要是在路上去了,到是耽誤了姑娘的行程,再說也是晦氣。」
夏侯茗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手頭是什麼樣,只不過若是自己受這些針,只怕也受不了了,聽了余嬤嬤的話也沒多開口。
余嬤嬤又道:「這樣的丫頭,既不能護著主子,留著有何用,姑娘若是怕嫌髒了手,老奴替姑娘辦了就是。」
夏侯茗琪的氣還沒消透呢,聽了余嬤嬤的話也沒多想,點頭道:「拉下去吧,找個會說話的到我跟前伺候就是。」
余嬤嬤心下一松,就知道表姑娘吃軟的不吃硬的,再加上到底是深閨女子,涉世未深。
安墨染送了桅子回屋的時候,才把嘴角的強忍著笑意流泄出來。
「你怎麼想到那個法子的。」虧得這丫頭聰明,一下子就把夏侯茗琪詐了出來。
桅子呼了一口氣,剛才的氣勢全消,弱弱的問道:「安哥哥,她不會真的報復吧。」
一時的口舌之快,桅子這會兒有些後悔,這丫的,不會暗地裡給她使絆子吧,她可沒有多少搞激打的能力啊。
「剛才不是挺厲害的嗎?」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竟是讓夏侯茗琪那丫頭連個回嘴的餘地都沒有,一想到剛剛像小貓豎起爪子一樣的桅子,安墨染這會兒還覺得好笑呢。
桅子吐了吐知道,道:「那不是情勢所逼嗎,好歹吃准不能輸了氣勢去。」
安墨染拍了拍桅子的腦袋道:「好,剛剛很好。」
出了桅子的屋子,安墨染就去了侯夫人的院子,這會兒侯爺也在侯夫人的院子,余嬤嬤把那個小丫頭帶了出來,特意尋了個院子安置了,又找了個丫頭照顧著,這才到了侯夫人的院子復了命。
襄陽侯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整臉黑的樣子,忍不住皺眉道:「像個什麼樣子。」
不知道這話里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侯夫人哪裡能受得住啊,在她眼裡,自己的兒子就該是招人喜歡的,再說要沒有安墨染,她在這個侯府哪裡還有盼頭。
招著手讓安墨染上前,道:「那孩子有沒有被嚇到?」
安墨染自然點頭,道:「娘,桅子現在都開始發燒說胡話了,我讓下人去請郎中,偏這丫頭還攔著,生怕因為她驚動了府里,剛才還跟我說要回家呢。」
侯夫人也沒多想,自己侄女什麼脾氣自己也知道,桅子一個鄉下丫頭,哪裡能受的住,沒嚇過去就算不錯了,這會兒發個燒真不是什麼大事了。
侯夫人連忙招著余嬤嬤道:「你快去,讓外院的管事請個郎中來,到世子的院子看看,這孩子年歲小,來咱們家的時候還好好的,若是回去了,真有個波折的,人家娘見了也心疼。」
余嬤嬤壓根就沒信,不過這個侯府將來誰說的算,還是拎的清的,再說就算是她想說,也不會趕著這個時候說,沒見世子那臉色黑的就差不多跟鍋底似的。
「行了,別折騰了,這小子心理有數呢。」襄陽侯在余嬤嬤退下去之前就喝住了,然後暗自瞪了安墨染一眼,這樣的把戲,他看過都不下百遍了,只不過以前都是那些女人耍到他跟前的,還是頭一次兒子為了個女孩子耍到他面前了,也就是自己媳婦擔心兒子,愛屋及烏了。
安墨染抽了抽嘴角,也沒多說,只把夏侯茗琪威脅桅子的話說了一遍,然後才看著侯夫人道:「娘,桅子從小就孝順,聽說自打生下來,就沒給爹娘添過麻煩,才三歲多的孩子,就知道自己鼓搗著養雞,種野菜餵雞,大一點,就讓她姐姐幫著把家裡養雞的規模擴大了起來,後來又自己研究著做菜,跟喬郎中學識字,咱們府里原來給祖母過壽用的火鍋也是出自桅子這丫頭的手筆,後來家裡的條件好了,就拿賺來的錢去買田地,買來的田地,她也不貪,給出嫁的姐姐分,哪個都沒虧著,她自己雖說逞強與表妹頂了兩句,可是心底還是害怕的,畢竟表妹的家勢與桅子的家勢壓根就沒有可比性,表妹就是動一根手指頭,桅子一家的命沒了也沒人敢說半句的。」
侯夫人一聽,皺了眉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別說天子腳下,法網恢恢,即便是你父親,難不成還能看著這樣的事發生不成?」
襄陽侯的眼睛也眯了起來,有些時候,往往不經意的消息就能傳達出一個重要的信息,襄陽侯給了安墨染一個眼色,然後起身看著侯夫人道:「你先歇著,我去外書房找件有用的。」
侯夫人到也沒在意,只以為侯爺是打算去別的院落歇著,反正她也沒抱什麼希望,雖然自打上次侯爺說了那樣的話,要麼就宿在她這,要麼就獨自宿在外書房,就算是後院的妾室們哪個想去表現一番,也被侯爺給打發了,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侯夫人並沒有這麼快就被軟化。
安墨染自然也尋了別的由頭出了侯夫人的院子,然後就直奔襄陽侯的外書房,果然,襄陽侯已經坐在那等他了。
「說吧,到底有什麼想法。」襄陽侯瞪了一眼安墨染,對於這孩子剛才嚇唬他娘的話很是不滿。
安墨染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這幾天他也感覺出來爹娘之間不同的變化,只是因為什麼出了這樣的變化,安墨染還不知道,而且瞧著自己娘的意思,怕也沒有原諒的這般快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墨染有些無賴的說道。
襄陽侯一聽,哼道:「別在我跟前耍小心思,你雖然是你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可別忘了,也是我兒子,那點小心思在我跟前耍不通。」
安墨染樂了,道:「父親,兒子的心思哪裡敢瞞父親,只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想來父親知道了也是與我一樣的意思吧。」
襄陽侯點了點頭,朔州之地有別人的探子再正常不過,只是若是這人是夏侯家,那麼襄陽侯的眼睛不禁眯了起來。
「你怎麼看?」襄陽侯有意考考自己的兒子。
安墨染瞧著襄陽侯手裡的狼毫,不自意的說道:「母親從小就教我,握在自己手裡的,才是最真的,若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就要不擇手段的搶回來。」
「不擇手段?」襄陽侯細細的念著這幾個字,心中不禁生起了別的想法。
安墨染也沒怕襄陽侯多想,畢竟他現在成年了,也承了世子之位,襄陽侯的位子早晚都是他的,所以對待自己的父親,安墨染選擇的是至真至誠。
五月末的一天傍晚,桅子打理好自己的行囊,把襄陽侯夫人賞給她的東西都留到了一邊,這些東西,並不適合她們這樣人家的孩子穿著。
安墨染回來的時候就瞧見了桅子已經打理好的東西。
眉頭一皺,打發了屋裡的丫頭,道:「明天早上回去。」
桅子點了點頭,道:「如今地里的魚兒也都活泛起來,沒有什麼突發的事故,而且重要的預防方法我也與你說過了,想來安哥哥心下也能有數了,如今只要等著秋天收穫就好,再就是想辦法提前聯繫一下買賣的商人,畢竟如今的數量多起來,只在朔州的範圍以內賣的話,怕是到最後魚的價錢也就下去了。」
安墨染點了點頭,道:「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下邊的人已經去聯繫臨近的縣城了。」
桅子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安墨染瞧著桅子挑出來的東西,又皺了下眉,道:「這些挑出來是什意思?」
桅子不在意的笑道:「安哥哥這些東西太過貴重,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穿的上的,與其回去壓在柜子里,還不如留在府上賞給那些得臉的丫頭們穿呢。」
安墨染悶了半晌,方道:「桅子,我的提議……」
桅子的手一頓,這件事,安墨染已經不止一次的與她提了,她都沒有明確的說過,這一刻,桅子想快刀斬亂麻,不得不說,安墨染是個很值得人心動的男子,只可惜,安墨染的家世,是桅子望塵莫及的。
「安哥哥,桅子很感謝安哥哥對桅子的喜歡,說心理話,桅子也不否認心理對安哥哥的喜歡與依戀。」
安墨染聽到這裡,眼裡不禁滲出了笑意。
只是桅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笑意凝結。
「安哥哥,桅子從小生活教會桅子,齊大非偶,莫要高攀,感情上的衝動會在平淡的生活當中逐漸的消磨。當這份衝動退卻,安哥哥又遇到其他的,能吸引安哥哥流連的風景,那會兒,桅子又該情何以堪。」
「桅子,安哥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出現那樣的事情。」安墨染對於桅子的想法很是不解,再說他娶桅子不是為妾,而是為正妻,除非桅子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名,否則誰也不能動搖她正妻的位子。
桅子知道安墨染可能不理解自己的想法,只淡淡的笑了,道:「安哥哥,桅子對安哥哥的喜歡,還沒有能讓桅子到飛蛾撲火的地步。」
或許再多的解釋,都不及這一句話來的更徹底,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這就是桅子對這段感情的看法。
或許在現代,拿了一張結婚證,即便是到最後兩人分開了,還可以各自活的精彩,可是這是古代,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只怕自己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搖頭苦笑,道:「安哥哥,我所求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扶到老不相棄。」
「桅子?」安墨染有些震驚的看著桅子,這個認知,他身邊從來沒有人提過,從來沒有人說過,即便是他心理有這樣的想法,那也是因為看過他娘受過的苦,受過的冷落,所以才不想讓這樣的苦加諸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
只是安墨染卻從未與桅子說過這番心思,自己想是一回事,可是從別人的嘴裡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著安墨染的震驚,桅子有些無奈的笑了,道:「安哥哥,與其以後彼此怨念,不如現在就只記下這份兄妹之情。」
分手以後還能做朋友,就是在現代,也不過是一句歌詞的期盼,在古代,壓根就不可能成為現實。
「桅子,若是我能答應呢!」安墨染的聲音很輕,似乎不是從自己的嘴裡吐出來的,也或許壓根他就沒想這般早就把底牌攤出來,可是桅子這丫頭,安墨染再一次肯定,自己不想失去,那麼早說,晚說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