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齊家的心思（二）

  「迎兒？」大夫人首先反應過來，這丫頭她有些印象，只是那丫頭的家勢。

  大夫人連連搖頭道：「老爺，不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丫頭家裡只不過是一般的農戶之家，沒有什麼財力，除了醫術還算可以外，對東元一點幫助也沒有。」

  家裡已經出了個醉心醫術的兒子了，大夫人心中理想的媳婦人選，該是那種八面玲瓏，而且手腕了得的女子，能鎮得住後宅，又能扶起家業來，不然讓齊東元這樣的人去打理瑣事，只怕到最後只能連家底都得賠出去。

  老夫人雖然不知道羅家的家底是什麼樣，可是自己兒子媳婦的心思，還是知道的，大兒媳婦想給長孫找個強勢些的，將來能當起當家主母的責任來，這一點無可厚非，就是老夫人，打心理也是贊成的，只是兒子突然提到這個羅家的迎兒，老夫人也知道，這是喬郎中帶在身邊的徒弟，平時也跟著進府給她請過平安脈，只是這會兒要是做為自己孫媳婦的人選，老夫人挑剔的眼光里閃著的也是不認同，她們這樣的人家，雖說不攀高枝，可是娶個門當戶對，至少家有資產，帶點薄田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齊老爺對於自己娘跟自己媳婦的問題不置可否，這個羅家，他也不是沒調查過，這一查下來，到是真讓他有些吃驚，雖然時間短，可因為迎兒的關係，家裡的下人到是對羅家還能說上一二，再加上喬郎中嘴裡吐出來的話，這零零總總加起來，到是真讓他有些驚訝了。

  「娘，羅家去年置下了百來畝的地，聽說羅家夫婦極重視閨女，羅家出嫁的大閨女，因為當時家資薄，到是沒賠送什麼，可是在十里八村，也是能數的上數的，後來羅家大姑娘的婆婆去逝了，她們夫妻也是孤零零的，就搬到了娘家的村子住，聽說那房子還是羅家夫婦給買下來的，還有羅家的二姑娘嫁人，羅家夫妻兩個也賠了二十畝的田地，聽說他們本村的人都卯著勁的娶羅家的姑娘呢。」

  大夫人卻是不以為然，道：「咱們家也不是沒有莊子跟地，羅家這些比羅起來，與咱們家還是相差的遠了。」

  雖然大夫人也挺驚訝的，不過她想給兒子找的，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過關的。

  齊老爺見老夫人沒說話，又道：「聽說這幾年，羅家的小姑娘與襄陽侯府的世子關係密切。」

  齊老夫人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坐正了身子，道：「襄陽侯府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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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老爺這會兒少不得也點破了，道：「娘也該知道，就是安家的少爺，來過咱們府里的。」

  齊大夫人也愣了，只知道老爺交待了安少爺要慎重待之，卻不曾想安少爺後面是這麼大的身份，襄陽侯世子，那不是以後的襄陽侯嗎？

  大夫人一時臉上的顏色忍不住開起了染房。

  老夫人也有些不自在，道：「老大，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老夫人的心思，大夫人是心明淨的，只怕想著別的房的丫頭呢，大夫人心下暗撇，除了她兒子，別的房她才不關心呢，如今雖說沒分家，可瞧著幾房妯娌爭著在老夫人跟前獻媚，連著掌家的權力也要分出去一點呢，若是家裡的子女再能攀上這樣一門親事，那她這些妯娌還不得抖起來，只怕這個家裡就放不下他們了。

  大老爺也知道大夫人的心思，只是大老爺是男人，與大夫人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在一條線上，搖頭道：「娘，你不知道，襄陽侯的世子，哪裡是誰想攀就能攀的上的，為了經營這條關係，我也是煞費苦心了，若是一個不甚，襄陽侯府翻臉不認人，到時候咱們這些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費了。」

  大老爺到是沒說出齊家幾代人好容易鑽進了這條線里，哪裡是他敢破壞的。

  老夫人一聽更是不自在了，哼道：「那羅家難不成還能比得過咱們家？」

  大老爺苦笑的搖了搖頭，道：「娘，羅家的小姑娘精靈著呢，聽說喬郎中也是對那丫頭刮目相看的，而且聽說羅家幾次重大決策，似乎都有這丫頭的影子，只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丫頭就入了襄陽侯世子的眼，雖然這事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可以預料的是，襄陽侯那邊只怕也認可了這個事。」

  「你是說襄陽侯也能同意？」老夫人更加奇怪了，若說少年輕狂也還是有的，只是襄陽侯可不是少年了，連她這樣的人見了都要低頭下跪的人，什麼樣的人沒閱過，怎麼就會對這麼個沒有背景的小丫頭重視起來。

  「不會是要給世子做妾吧？」老夫人覺得憑著羅家小丫頭那樣，也就是進門當個妾，就是天大的臉面了，不過這樣的臉面能砸中她，也真是福星高照了，要是自己的孫女能進襄陽侯府做個妾，哪怕是個通房，府里的臉面也全了一些。

  齊老爺也不好，按他想的與老夫人只怕是一個意思，只是這事，瞧著襄陽侯府來人的架勢，只怕還有待琢磨。

  搖了搖頭，道：「娘，現下這事可真不好說，畢竟那丫頭現在還年小，離及笄還有幾年呢。」

  老夫人也沉吟起來，兒子考慮的不無道理。

  齊老爺想起一事，又道：「娘，那丫頭現在就住進了襄陽侯府，聽說是襄陽侯世子親自過來接過去的，為的就是在整個朔州地區推廣那個稻田養魚的事。」

  齊老爺也不是短視的，去年他就聽說了稻田養魚的事，自家也有莊子，就想著試試，問了自己兒子才知道，這東西最早就是羅家的主意，而且鳳凰村參與的人不多，也許是因為頭一年，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不過羅家卻是把一百畝的地都養上了魚，去年的收成不可預計呢。

  齊老夫人也不是短視的內宅夫人，兒子這幾句話一出，齊老夫人的面容都嚴肅了起來，這樣看來，只怕襄陽侯是相中了這小丫頭的本事。

  要說這女人，雖說娶進門來是相夫教子的，可是這相夫教子也不是只說說就行的，有本事沒本事一看就知道，就拿自家的幾個媳婦來看，也能比個高下。

  老夫人慢慢的琢磨了一會方道：「襄陽侯世子今年多大了？」

  安墨染的年歲其實老夫人心下估量個差不多了，只是這會兒細細的盤算起來。

  齊老爺笑道：「正值束髮之年。」

  大夫人瞧著老夫人與老爺說的一來一往，忒是熱鬧，心理就跟著緊張起來，雙手緊握在一塊，看著老夫人，道：「娘，你不會是想？」

  齊老夫人閉了閉眼，然後才看著齊老爺道：「打發人去羅家提親。」

  老夫人眼看著要閉眼的人了，唯一能為家裡做的，就是看著齊家有機會更上一步，大兒子說羅家夫妻顧子女，連出嫁的閨女，還想著後補田地，這說明羅家的夫婦是真的愛孩子，不忍讓孩子吃苦的，既然這些東西都是羅家的小丫頭賺來的成分多一些，那這孩子也是個顧姐妹情誼的，只要有這麼一層情誼在，齊家，以後就有了指望。

  齊老爺點了點頭，他的心理早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動搖了，這會兒又得了老夫人的支持，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齊老爺對著大夫人道：「明兒就打發人去羅家提親。我記得迎兒那丫頭應該是到了及笄之年了，親事就定在年底之前吧。」

  大夫人張了張嘴，想說反對的話，可是在兩重大山的壓迫下，壓根就沒有她還口的餘力，而且瞧著大老爺的意思，只怕羅家那邊無論如何也要把這門親事談成了。

  大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到底不敢違了兩座大山的意思，想了想，道：「這事，總要跟東元打聲招呼吧。」

  大夫人想著老夫人好歹是疼長孫的，若是東元不同意，或許還能有些轉機。

  大老爺卻是皺著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反口的餘地。」

  老夫人這回顯然也是站在了大老爺一邊。

  羅天翔夫婦也是接了齊家打發人送過來的消息，知道安家要留桅子一段時間，也沒別的法子，好在知道桅子這孩子是個懂事的，安墨染也是懂規矩的，當然了，兩口子要是桅子這丫頭進了府頭一天，就被燙的一腳的水泡，只怕就算是安家權勢再大，也鬧了起來。

  只是讓羅家人意外的事，兩天之後，媒婆登門，與媒婆同來的，還有齊家的大夫人，這事不只羅家，就是段家也跟著意外了一把。

  段青正跟自己的老爹算計著今年村裡的收成，去年只有羅天翔跟段家的水田，再加上村里跟兩家交好的拿了幾畝出來試著一邊種田一邊養魚了，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再加上羅天翔一家這幾年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裡，有些人純是抱著投機的心理，可好在到了秋收的時候，結果是喜人的。

  看著一尾尾活蹦亂跳的活魚從田梗里躍出，還有那提前聯繫好前來收魚的小販，一筐筐的拉走，一斤斤的算著價錢，家裡的人的腰包在除了能打糧食的地里，又多了另一重收成，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事實勝於雄辯，有了這頭一年的嘗試，第二年壓根就不用段青去說，各家就主動找了來，就是縣衙那頭也來人跟他說了，聽說今年整個縣都調動了起來。

  當然，段青要是知道整個朔州府都跟著調動了起來，那他一定會興奮的睡不著覺，當然，今年段青還接到了縣衙給他的新調令，讓他去縣爺當主簿，別的不用管，主管錢糧這一塊，這可是個大肥缺啊。

  段青現在正跟段里正商量這事呢，要是他去，村裡的里正自然要換人，只是換什麼人合適，縣衙那頭自然是以段青優先推選的人為首選，只是他現在歲數還年輕，資歷也淺，突然天降下這麼一個好差事，會不會礙了別人的眼，段青是出生牛犢不怕虎，可是段里正也是摸爬滾打了多少年，縣衙裡面的交道也沒少打，自然不會像自己兒子這般的輕率。

  這事，段里正想了想，道：「這個差事，領到是可以領，只是到了那頭，人事上頭，你自己上些心，別的，就是在這錢糧上，銀錢這一塊，咱們不占主，凡事多跟你上頭的人打招呼，儘量別自己挑了事情做，到是這糧上，我看縣太爺這個意思，怕是想讓你在這上頭用用心思，我到是覺得可行。」

  段青正琢磨呢，聽了自己老爹的話，想了想，道：「爹，要不這個村的里正就讓天翔來幹得了，我到是覺得天翔是個有本事的，單從這幾年幹的事，我到是覺得村里人對他的信服力也高了不少，有天翔在，我也能無後顧之憂，而且說句實在話，咱們家上報的這些功勞，也都來自羅家，所以天翔要是站在了這個位子上，想來還能多使些力，村裡的生活改善了，我那邊的差事也好干。」

  段里正也覺得段青的建議不錯，雖說村里里正的差事想留著自己家的人，可是如今段青有了好前程，而且這個前程還是借了羅家的光，所以段里正想著段青現在的提議到是不錯。

  兩父子正商量呢，一錯眼，就看見輛馬車過去了，再一恍神的功夫，段里正皺著眉道：「我記得那是齊家的馬車吧。」

  齊東元來過幾回，齊家的馬車都有自己的標記。

  段青也起來，道：「或許是齊家的那個少爺又一來。」

  段里正搖了搖頭，道：「青子，不對，剛才恍惚的時候，我瞧著那馬車邊上好像跟了個媒婆。」

  「媒婆？」爹，你不會看錯吧？

  段里正點了點頭，道：「就是媒婆，我隱約見著過一回，而且這個媒婆還是挺有臉面的，只怕這會兒齊家馬車裡坐的不是齊少爺。」

  段青的目光也正了起來，齊家在縣太爺那裡也是有臉面的。

  兩父子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齊家來提親，那不用想，羅家現在待嫁的就是迎兒那丫頭，桅子還小了些，齊家這是要娶迎兒當長孫媳婦了！

  段里正拍著手道：「行了，別多說了，你去縣衙領差事的時候就把天翔的事說了吧，我瞧著羅家只怕在村子裡呆的時間也不長了，能趁著在的幾年給村里做的事也算是村裡的造化了。」

  齊家是什麼人，羅家若是沒有什麼長處，哪裡會入了齊家的眼。

  如今羅天翔夫妻，也坐在屋裡一臉的迷糊叫。

  鄉下人沒有鎮裡人的規矩大，不過羅天翔見齊夫人來了，也避到了另一間屋子，不過那邊屋子的動靜大點，也能聽到聲音。

  鳳兒正陪著吳氏說話呢，這會兒來了客人，自然就充當起端茶倒水的差事來，不過聽說是來給迎兒提親的，手上的茶盞也不禁顫了一下。

  「羅夫人，我是誠心來給我們家東元求娶這門親事的。」

  齊夫人既然來了，雖然對於羅家的環境是百般的不滿意，可是臉上卻還是帶著輕笑，沒有半分的嘲諷，到底是大宅院裡走出來的，這點表面的功夫還是能做得出的，若是真讓她把這事辦的沒臉了，回頭齊老爺那頭也交待不過去啊。

  媒婆的嘴自然是天花亂墜，這會兒齊夫人的話才落，媒婆就開始上五百年，下五百年的扯上了，什麼郎才女貌，什麼天造地設，什麼興趣相投，什麼千里有緣，一時間唾沫橫飛，可也沒讓人覺得什麼反感，可見媒婆也有幾分本事的。

  吳氏本來被齊夫人那一句羅夫人就叫的愣了一下，這會兒又看著媒婆天花亂墜的說了一氣，才反應過來，道：「齊夫人，你的意思是令公子求娶的是我們迎兒？」

  齊夫人一瞧吳我的樣子，就跟沒見過世面一般，心下更是鄙視，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道：「可不就是迎兒這孩子嗎。」

  吳氏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齊夫人喝茶，這事有些突然，我還是沒反應過來。」

  齊夫人心下鄙視，哼著，這麼一個大餡餅砸下來，還不得樂的失了分寸。

  鳳兒適時的給吳氏送了一杯水上來，笑道：「娘，你也喝點水。」

  迎兒的親事，之前段家提過，只是吳氏品著迎兒的意思，這事沒應下，好在一個村住著，段家也不是心小的，這幾年兩年關係又處的好，所以也沒影響啥。

  只是這會兒齊家來提，吳氏還是搖了搖頭，笑道：「齊夫人能來，便是咱們小院蓬蓽生輝，只是迎兒這孩子性情怕是配不上齊家大少爺的品貌，而且說句自知知名的話，齊大非偶，咱們兩家相差甚遠，迎兒這孩子也高攀不上大少爺，這事，齊夫人還是回去與家裡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齊夫人一愣，壓根沒想到這麼個大餡餅砸下來，羅家人還真沒接，一時間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

  這會兒別說是齊夫人了，就是媒婆都忍不住奇怪了，當時她聽著這事的時候差點沒驚的掉下了下巴，齊家大少爺，鎮裡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偏生被這麼一個不知道打哪蹦出來的小丫頭惦記到手了，不過後來一想，媒婆以為是兩個年輕人暗生情愫呢，可這會兒一看，壓根就不是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