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胸有丘壑

  吳氏與桅子到了鎮裡，自然要去看看蟈蟈，還有迎兒，不過晚上回家怕是趕不及，因此來之前就與仙兒說了，要是趕不回去，就讓仙兒給羅天翔和羅老頭做飯，兩母女就在鎮裡住一晚。

  蟈蟈晚上從學堂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吳氏，自然高興的擁了上去，這樣的擁抱還是桅子教給他的，開始的時候這小子還不好意思，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當時就讓桅子一個爆粟打到了腦袋上，小屁孩子一個，還講究什麼授受不親，不過現在顯然小傢伙已經對這樣的表達方式高興不已。

  原本一家人要在家裡吃的，方氏連飯菜都準備好了，只可惜願望沒達成，因為迎兒回來的時候又帶回來一個人，那就是安墨染。

  安墨染一臉筆眯眯的與眾人打了招呼，最後把目光落到桅子身上的時候，更加柔和了許多。

  「安哥哥，你是怎麼來的，是騎馬來的嗎？」蟈蟈看到安墨染進門的時候就往安墨染的後背望去，只是後面空空如也。

  安墨染搖了搖頭，摸了摸蟈蟈的頭道：「馬車被九宮趕出去辦事了，今兒來是聽說話你娘到了鎮上，過來請你們一家用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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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桅子覺得安墨染似乎在這個鎮上有眼線一般，怎麼每次自己來這鎮裡都能碰讓他呢。

  不過這話桅子打死也不會往出說。

  吳氏到是不好意思道：「這孩子，咱們這麼多人，去酒樓吃多浪費啊，還是在家裡吃吧。」

  安墨染不在意的笑道：「嬸子，位子我都定好了，而且我聽喬爺爺說蟈蟈幾個可是在學堂里表現的極為突出，今年秋天還要下場考童生呢，咱們就算是提前給他們慶功吧。」

  吳家的孩子到是拘謹一些，裘樹也是看著吳家的孩子行事，蟈蟈與小虎子到是與安墨染有過接觸，這會兒也沒什麼可客氣的，都笑呵呵的露著小虎牙看著吳氏。

  吳氏沒法，瞧著幾個孩子一眼，就同意了安墨染的請求。

  吳金滔與方氏自然也不能落下，最後一大家人就又到了酒樓里。

  都是小孩子，也就沒人張羅著喝酒，一頓飯到是吃的也快，不過安墨染還是趁著空檔拉著桅子說了一會話。

  吳氏被幾個孩子纏著，瞧見了也沒在意。

  安墨染有些彆扭的看著桅子，想說又不說的樣子。

  桅子納悶道：「安哥哥，你到底是怎麼了？」

  安墨染瞧著桅子，如今也不過八歲的年紀，還是小了些，想了想，道：「我要出門一段時間。」

  桅子點了點頭，話說這傢伙似乎總是在出門。

  安墨染見這丫頭沒什麼反應，心下有些不高興，出口的語氣就冷了幾分，道：「你會不會想我啊？」

  「啊？」

  桅子微驚的張大了嘴，不過很快就閉上了。道：「那個，安哥哥，你會走很長時間嗎？」

  安墨染目光微沉，點了點頭，道：「差不多要三年吧。」

  桅子一愣，不明白道：「安哥哥要去為家裡的生意奔波嗎？」

  安墨染並未在桅子面前提過自家是幹什麼的，不過像安墨染這個年歲的孩子就要承擔起家庭的重任，桅子很是替他感動同情。

  安墨染也未解釋，只問道：「你會好好的等我回來，對吧。」

  桅子笑道：「我自然會在這裡啊，我的家就在這啊。」

  桅子總覺得安墨染的話有些奇怪，不過到也沒多想，兩人都是小屁孩子，有什麼可多想的，再說安墨染或許只是覺得她是一個新鮮的，好玩的，與他之前見識過的女孩子不一樣，才願意與她來往的多些，不然憑著安墨染的財勢，想來安家也不屑與她這樣的小人物打交道。

  桅子的笑是淡然的，就像生命中來來往往的過客走走停停一般，來去自如，安墨染心下暗嘆，不過還是小聲交待道：「重樓我會留下，這三年裡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去齊民濟堂去尋喬郎中，或是找齊少爺也成，我有話交待，還有與醉仙樓的生意，這兩年內你的分紅沒了，不過第三年我會派人給你送去的。」

  桅子笑著點頭道：「安哥哥放心吧，我沒事的。」

  「好，桅子，三年之後，安哥哥就回來，你可記得。」安墨染再次強調道。

  桅子點了點頭，笑著應承下來。

  只是三年以後，到底是何情形，又是誰知道呢，桅子只想活好當下。

  吳氏與桅子只在鎮裡逗留了一天就回家，相親的日子定在了七月二十，吳氏趕著七月十九去了吳家，主要是把老吳頭跟吳婆子的衣服送過去。

  桅子也是一塊跟著去的，吳家的金銀花後來又零星的賣了一些，不過與第一次的壯觀相比，剩下的次也就不到七、八百斤的樣子，不過也賣了四十多兩銀子，一個春天下來，吳家光在這上頭收入就得了有小二百兩的銀子，舉家歡喜。

  「桅子，快進來，姥娘可有些日子沒瞧見你了，偏生你也不知道想姥娘。」吳婆子一瞧見桅子跟吳氏的影子，壓根就沒搭理吳氏，直接摟著桅子就進了屋。

  呂氏在吳婆子身後上前拉著吳氏笑道：「你呀，現在這個親閨女到沒有外孫女吃香嘍。」

  吳氏也是一時哭笑不得道：「我呀，算是在咱們娘心中徹底的沒了地位嘍。」

  說到這，又對呂氏笑道：「還沒恭喜大嫂呢，又要辦喜事了。」

  呂氏也是真高興，家裡二兒子要相親，大兒媳婦的肚子也快生了，到時候自己也是要做嬤嬤的人了。

  夏氏也從屋裡出來，聽了吳氏的話笑道：「大姐，你是不知道，大嫂現在天天嘴都合不上了，心理不知道有多美呢。」

  呂氏聽了嗔了夏氏一眼，道：「你也別說我，井強的媳婦也差不多要定下來了吧，要我說，你的動作也麻利些，我看要不就讓他們兄弟趕到一個月里成親算了。

  吳氏納悶道：「二弟妹，咋，井強的親事也有著落了？」

  這事也只能說個巧字，吳家也沒來得及給吳氏送信呢，夏氏點頭笑道：「可不是嗎，說來這事就是個巧合，咱們先進屋，一會兒我跟大姐好好說說。」

  桅子這邊被吳婆子摟著進了屋，吳老頭也笑著坐起了身子，把手裡的菸袋鍋子掐了，怕熏著他的小外孫女。

  笑看著桅子道：「桅子可是好長時間沒過來了。」

  桅子笑呵呵的道：「姥爺，我在家被我娘拘著學針線呢。」

  老吳頭聽了點了點頭，道：「你娘做的對，你也是大姑娘了，是該學些這樣的本事了。

  只是學是學，也別太累著了。」

  桅子現在對針線還真有些上心，就是仙兒都後悔拉了她跟著一塊學了，因為桅子分明比她學的要好。

  桅子點了點頭，道：「姥爺，沒事，不累人的。」

  吳婆子到是有些心疼，道：「你這孩子，你娘就是心氣高，她這么小那會兒我可是沒拘著她的性子的。」

  吳氏正好往屋裡邁，聽到吳婆子的話，不禁失笑道：「娘，我像她這麼大一會，一個荷包都能繡出來了。」

  吳婆子這是隔代親，待閨女跟待外孫女待遇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哼道：「你那會兒不是家裡條件不好嗎，你就想著多干點，哪怕多繡出個帕子來也能換個一文、兩文的來貼補家用，如今你們家的日子好過了，何苦拘著孩子。」

  得，吳氏現在也是有理講不清了，索性就把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道：「娘，這是你外孫女孝順你們二老的，留明兒個正日子穿。」

  吳婆子臉上帶著喜，一邊說不讓吳氏破費，一邊高興的打開了包袱，一看，又有些心疼道：「瞧瞧，我說什麼來著，早就不讓你們再去買成衣了，那東西又貴，又花哨，還費錢，還不如咱們買了布來自己做多好。」

  嘴上雖是這麼說，可那摸在成衣上的手卻是沒離開，可見還是心理喜歡，只是又捨不得的。

  桅子笑道：「姥娘，咱們一年也不多買，孝敬你跟我姥爺，不過一套，兩套的，你外孫女還是能買的起的。」

  吳氏不去管人家祖孫兩人的互動，而且把剛進門那會捧著的一匹料子遞到了呂氏的手上，道：「大嫂，這是我跟桅子在鎮裡挑的，回頭給井柱的岳家送聘禮的時候放裡頭，若是新娘子能瞧的上，就給新娘子做嫁衣，若是瞧不上，就縫了衣服穿也是好的。」

  呂氏瞪了吳氏一眼，才道：「你瞧瞧，又讓你破費，之前井栓那會就是你出的好料子，到生生的把我的比的下去，到現在，你那大侄媳婦還逢人便誇你這個當姑姑的呢。」

  吳氏也知道大侄媳婦現在的身子重，就笑道：「大嫂，產婆可是說了什麼時候入月，我也早些準備東西。」

  柳氏笑道：「快了，說是下個月八月十五前後呢。」

  吳氏一聽，樂道：「那真情好，要是真趕在了八月十五，那可是個好日子，一家大團圓啊。」

  夏氏也跟著點頭道：「可不就說呢，咱們家可都盼著這孩子呢。」

  到底是又一代人，家裡的新希望，自然希冀的不同。

  吳氏扯過夏氏又打聽道：「井強媳婦是哪的，啥時候見面啊，是今年進門，還是明年進門啊？」

  夏氏聽了笑道：「大姐的性子什麼時候也這般急了，大嫂也是這麼催呢，我還沒請媒婆去上門呢，等媒婆上門了，人家過來看了門戶了，再說，現在都七月了，只怕趕到年底就有些急。」

  吳氏到是不在意道：「這有什麼的，趕著年前添丁進口，也是咱們家的樂子事，再說東西備的齊了，還怕到時候差什麼，日子還是抓緊定，等回頭早進門，你也學著大嫂似的，早點當嬤嬤才是正經。」

  夏氏也笑了，道：「我也想早些當嬤嬤，還得人家姑娘同意了才是。」

  說到這姑娘，吳氏還不知道是哪個呢，連忙要問，那邊桅子聽到了也問起吳婆子來，吳婆子索性就說了起來，笑道：「這姑娘到也不是遠的，是你二嫂娘家村了里的一個姑娘，只是家裡單薄了些，就這姑娘跟個弱弟，聽說她娘當時為了要她這個弟弟生產的時候遭了大罪，後來生完這孩子，也就拖個一年半載的就去了，到是這孩子的爹又當爹又當媽的挺著這個家，不過這男人當家總也不是個事，這姑娘十來歲的時候就接了過去，如今與井強的歲數到也相當，正差了一歲。」「

  桅子驚訝道：「那也不過才十二歲吧，這麼早就要嫁人了？」

  十二歲啊，桅子差點要嚇著了，心理本來就奇怪，吳井強也不過十三歲的年紀，怎麼就議上親了，這會聽到那女孩才十二，桅子都有些得瑟了。

  吳氏也驚訝道：「這有些小了吧。」

  十二歲只怕還沒成人呢，咋圓房啊。

  男孩子早些到是不成問題，只是這女孩早了也是傷身子。

  夏氏接了話頭道：「這孩子歲數小是小，我就是相中了這孩子能幹，能挺門戶，她爹雖說也疼她們姐弟兩個，不過那是早前，後來她爹這不是又娶了一房嗎，對她們姐弟兩個就那麼上心了。」

  桅子點了點頭，人家都說有後娘就有後爹，想來這男的也就是這樣了。

  吳氏也是可憐道：「這孩子沒了娘，到底也是不行啊。」

  夏氏也是這個想頭，道：「我聽我娘家的嫂子說，她們姐弟在家有的時候連飯都吃不飽，那姐姐還是個懂事的，自己那份不吃也捨出來給弟弟吃。」

  桅子奇怪道：「她不是幫著她爹管著家嗎？」

  吳婆子聽了笑嗔著桅子道：「傻孩子，那後娘進了門，哪裡還能讓她一個姑娘管家啊。」

  呂氏聽了也嘆道：「說到這後娘，還原本是她爹怕她長大了名聲不好聽，才娶進來的，哪成想這後娘到是個有本事的，不但把她爹的心給收了，連著家裡的銀錢也給收了，如今姐弟兩個到是有上頓沒下頓的，聽你二舅母說的，那弟弟還好些，姐姐瘦的都快剩皮包骨了。」

  吳氏好奇道：「二弟妹，你咋就相中了這麼一門親呢？」

  這門親做下來，只怕要有一些後續的麻煩，那繼母也是娘啊。

  夏氏說起來也是同情這孩子占了一分，再加上這是給自家長子娶媳婦，夏氏想的就多些，道：「大姐，我就尋思著井強的媳婦以後是要撐起門戶的，要娶個性子上強一些的，厲害不怕，只要能好好過日子，家窮一些也沒啥的，咱們也不指著岳家幫襯的。」

  吳婆子也沒反對，道：「你二弟妹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沒反對，就是你爹，也覺得這樣的姑娘行。」

  老吳頭聽了半晌家裡的女人們說話，這會提到了他，也點頭道：「那孩子是個有本事的，憑著自己能顧著弟弟，還能幫她爹管家，聽說跟村裡的關係也不錯呢，她爹聽說大半時候是去鎮裡做工，家裡的事到是不大知道，那姑娘就算是想去鎮裡找她爹等著，也沒門路，不過那姑娘的人緣好也起到了作用，兩姐弟在家飢一頓，飽一頓的，開始村鄰們不知道，後來看到了兩姐弟的變化，哪有不明白的，大夥私下裡就偷著給兩姐弟一口吃的，那姐姐也不白要人家的東西，沒事就去給東家幫幫忙，西家搭個手的，一來二去的，在村子裡的人緣更是好上了許多。」

  桅子點了點頭，人在困境中能想著求取生存的方法，這樣的精神的確可敬，感慨道：「這樣的姑娘，以後就是有再大的挫折也打不垮。」

  夏氏聽了也道：「二舅母可不就是這般想的，這居家過日子，誰家沒個風吹雨淋的時候，我就尋思著，有這樣的長嫂掌著舵，家裡就散不了。」

  吳氏也理解夏氏的想法，不過想到了那個小男孩子又道：「二弟妹，只是這姐姐嫁了，那她弟弟怎麼辦？」

  那孩子可是比他姐姐小多了。

  吳婆子笑著接了過去，道：「你二弟妹也跟我說了，我們想著家裡的日子也不難過，不差這孩子的一口飯吃，聽說那個後娘也懷孕了，再加上人家小姑娘也說了，要是她嫁人，就把弟弟帶著，不論人家如何，只要讓她帶著弟弟，給她弟弟一口飯吃就行。」

  桅子聽的心酸，摟著吳婆子的胳膊撒嬌道：「姥娘，我覺得她一定能是個好媳婦，好姐姐。」

  吳婆子摟著桅子點著她的小鼻子道：「我到是覺得咱們桅子才是個好孩子呢，難得的心善。」

  吳氏也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拉著夏氏道：「二弟妹，你可想好了，這門親事要是做下了，人家孩子過來，咱們可得好好待人家。」

  夏氏自然也是前後想明白了，而且跟她娘家嫂子也把這話透了過去，笑道：「大姐，你就放心吧，咱們家都是良心好的人，我也是前思後想，才打定了主意的，好在家裡的人都支持我。」

  呂氏也拍著夏氏的肩膀道：「二弟妹的眼光不能差了，再加上這孩子也是夠可憐的，咱們家自然也不能幹那喪良心的事，再說那後娘也是怪可惡的，所以我才讓你趕緊把這事定下來，也別讓那閨女在娘家受罪了，早些娶進門，當閨女養著，左右以後這婆媳相處的時間長著呢，等到她及笄了，再讓她們圓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