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動員

  桅子一聽，不禁瞪大了眼睛道：「爹，你不知道「六月蓮花八月藕一畝荷塘養家口」的話嗎，別小看這荷塘，要是經營好了，咱們一年的吃穿都不成問題的。」

  原本桅子也不想這般說出來的，只是被羅天翔的態度刺激到了，要知道在現代生態農田，農間套養的技術已是非常普遍了，如今的羅家，還買不起地，可是羅天翔既然能說這個池糖是個沒主的，村里人又對它排斥非常，想來這個塘要是買下來應該也用不了多少銀子，而且家裡也賣了三個來月的雞蛋了，多少也攢下一些，先跟里正打聽一下價位，要是便宜的話就直接買下來。

  桅子這是心急了，所以才跟羅天翔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羅天翔還真沒聽過，他們這邊算是北方，一般種蓮種藕都在南方，這邊極少，甚至說沒有，羅天翔自然也不知道。

  不過桅子也跟著喬郎中學了幾年認字，如今凡是桅子稀奇古怪的思想，家裡人都不以為奇了，因為喬郎中走的地方多，每每說出來的道理都是他們這些鄉下人沒聽過，沒見過的，所以桅子如今這些不被大家熟知的東西統統都歸到了喬郎中那裡。

  羅天翔搖了搖頭，道：「桅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從小到大就在咱們村子，最遠的地方就是鎮裡了，你說的這些爹還真沒聽過，不過那個荷塘的事，爹勸你還是別打主意，咱們這邊祖祖輩輩也沒人養你說的那玩意的，先不說咱們能不能養出來，只說這東西養出來能不能賣出去就是個事，而且這往哪賣，咱們這邊認不認，你也別總聽你喬爺爺東說西說的，你喬爺爺雖說見多識廣，可是到底還是郎中，看的多，做的少，甚至就沒做過，不過是聽人家閒說了幾句，就與你們小孩子說來逗趣了。」

  桅子知道羅天翔誤會了，不過她也不解釋，當然也沒什麼好解釋的，扯著羅天翔的袖子道：「爹，我真不蒙你，喬爺爺說的頭頭是道的，而且喬爺爺說在別的地方看到人家種過這東西，一畝池塘的收成就能達到幾千斤呢，咱們且不說這東西在人家當地賣的價格，也不說這東西在咱們這邊有沒有市場，能不能賣出去，只說這一畝地幾千斤的收成，爹你想想，咱們就按一文錢一斤算的話，一畝地就要幾千文呢，更何況物以稀為貴，這東西在產地自然就是便宜的，可是正如你所說，在咱們這一帶卻是少見，甚至是沒有的，要是咱們能種出來，爹你想想，也不用拿到市場賣，咱們先問問劉掌柜的，反正劉掌柜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收下了，咱們就統統的包給他，既省事，他也能做到新菜，而且咱們的銷路都是現成的，不用現去找去，爹，你覺得呢？」

  桅子這番話，羅天翔別的沒注意，只聽到了那一畝地幾千斤，當時就嚇了一跳，問道:「那東西真能一畝地產幾千斤？」要真能這樣，就是一斤一文那也不少錢呢，那個荷塘至少也得有三、四畝地大小吧，到時候至少也能產個萬十來斤的，也就十多兩的銀子呢。

  桅子點了點頭，在現代一畝蓮藕，能收四千五百多斤，當然，現代的種植技術再加上肥料，產量應該會比古代高些，不過就是再差也就差個一千來斤，這樣算來至少也能產個三千多斤。

  

  桅子笑道：「我聽說人家會育肥的，至少一畝能產個四、五千斤的，咱們這樣初乾的，總能產個三千來斤吧。」

  「能產那麼多？可是咱們不會育肥啊，還有咱們沒咱過，這種子從哪來啊？」羅天翔雖然驚訝這後面的具大利潤，可是這種東西總得有種子吧，沒種子拿什麼種啊？

  撲哧，桅子樂了，道：「爹，你沒聽過羊毛出在羊身上嗎，你想想，咱們家的包米種子是打哪來的？」

  羅天翔這要是能被考住那就不是種地的人了，只是還沒等他說，吳氏就在屋外接道：「那還用問，自然是挑了那長的好的包米留下來的。」

  說著就抱著蟈蟈進了屋，笑看著羅天翔父女兩，道：「你們爺倆這是說什麼呢？仙兒剛才還說桅子進門就急三火四的尋爹呢！」

  仙兒的聲音也從外頭傳來，道：「娘，我可沒說錯，本來就是桅子這丫頭找爹嗎。」

  跟著仙兒一塊進來的還有鳳兒，笑道：「娘，飯都好了，咱們什麼時候開飯。」

  吳氏笑著打趣般的看了桅子一眼，道：「我看啊，還是先問問你小妹吧。」

  鳳兒和仙兒就把打趣的目光看向了桅子，桅子這會也覺得肚子有些空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大姐、二姐，我也餓了。」

  仙兒哼道：「你這丫頭，就知道支使你大姐、二姐。」

  嘴上這麼說，可身子已靈活的去堂上放桌子了，鳳兒也笑呵呵的轉身去端飯菜了。

  鳳兒給桅子拿了個細面的餑餑，笑道：「你二姐說你又有新主意了，這回可得給大姐尋個好差使，咱們以前可是說好的。」

  這是拿仙兒養雞來說事了，鳳兒在鎮裡干慣了活，原想著給桅子養雞的，沒想到讓仙兒翹了行，所以就讓桅子再給她琢磨個活干，其實說來說去，就是想讓家裡多些進項。

  桅子笑眯眯的接了過來，想著荷塘的事，不行，女孩子干太辛苦，搖了搖頭道：「大姐，你別急，回頭我再給你想個輕省些的法子。」

  吳氏也道：「鳳兒，你如今也大了，不能總干那些累的活計了，趁著還能在家幾年，好好養養，省得以後嫁人了，娘也夠不著。」

  吳氏到底還是知道了鳳兒在鎮上給人抗過包，打過零工的事，心理疼惜，總怕這孩子年歲小，累壞了身子，所以現在家裡的重活基本都不讓鳳兒伸手。而且羅月瓊嫁人在婆家過的不順心的事她也知道了，這有閨女的娘想的自然就多些，一時又怕鳳兒尋了婆家不靠譜，這心理千思百轉的，總是放不下心，原想著尋了媒婆上門來問問的，只是這村裡的人家，哪個不是媒婆介紹的，可是這介紹的時候都說的天花亂綴的，真到了過日子，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家人吃過了飯，仙兒自去廚房收拾，她如今只顧著養雞、下蛋、賣錢，別的事，也沒精力摻和，所以就把想要摻和的人都留在了屋裡。

  鳳兒扯著桅子的袖子道：「行了，你也別賣關子了，快點說說，我也跟著聽聽。」

  羅天翔剛才也讓桅子扯起了興趣，這會兒也看著桅子道：「你說的那個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會是說這種子也是出在這荷塘里吧？」

  蟈蟈坐在炕稍，蟈蟈被吳氏抱在懷裡，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也看著桅子，不一會就掙脫了吳氏，往桅子那走去，道：「四姐，背。」

  鳳兒一聽，忙上前把他摟了過來，道：「四姐還小呢，背不動你，來大姐抱你在地上走走。」

  羅天翔皺著眉道：「別慣著他，讓他自己四處玩玩，哪能成天讓人抱著。」

  蟈蟈有些癟了癟嘴，不過也不敢跟自己的爹對著幹，抬著小腳讓鳳兒穿了鞋，翻身下了地，自己往屋子外跑，一邊跑一邊叫道：「找二姐，找二姐。」

  鳳兒緊著追了兩步出去，道：「仙兒，仙兒，蟈蟈過去了，蟈蟈過去了。」

  吳氏見鳳兒又進了屋，笑問道：「你弟弟是不是又找仙兒去禍害那些雞去了？」這小子天天看仙兒撿雞蛋，也覺得上癮，開始的時候還能跟著撿兩個，後來就搗亂了，追的那雞四處亂飛的，被吳氏罵過了，才老實，不過都是當著吳氏的面，背過去還照搗亂不誤。

  見鳳兒點了頭，羅天翔也失笑道：「這才像個小子樣。」

  桅子無語，原來這小子樣就是讓家裡雞飛狗跳的，真是……

  不過沒有小搗蛋精在，桅子敢就把這種藕的事又跟吳氏和鳳兒說了一遍，然後才道：「咱們這邊比南方的天要冷的早，熱的晚，所以這藕苗採摘的就晚一些，不過再晚也不能晚過七月末、八月初了，不然這藕都長成了，就沒有苗了。」

  鳳兒還是沒明白這藕苗是什麼，問道：「可是那東西的苗長什麼樣子啊，咱們也沒見過啊？」村子裡別說是鳳兒，就是比她大的孩子，也沒下過那荷塘。

  說完又有些擔心的道：「再說那荷塘里聽說死過人的，咱們種東西能行嗎？」

  吳氏也覺得這事有些不靠譜，看著羅天翔問道：「村里人一提到那荷塘，臉色可都不好，咱們家要是種這個，村里人不會說三道四的吧，再說到底還是死過人的，不吉利。」

  羅天翔雖說也覺得吳氏說的有道理，只是家裡的條件在這擺著，再說他一個當爹的，卻沒有自己的閨女能為家裡賺銀子，眼瞅著過兩年鳳兒就能嫁人了，可是到現在一點像樣的嫁妝都沒有，還有家裡還欠著岳家的銀子呢，羅天翔想著只要這東西能賺到銀子，村里議論也不過三年、二年的，等真的有收益了，到時候還議論啥。

  打定了主意，羅天翔就道：「沒事，回頭請個道士來念叨念叨就是了。」

  然後又看著桅子道：「照你這麼說，這苗現在就能收了，你知道怎麼收不？」如今正是七月中，要是干現在就得幹起來了。

  桅子現在除了藕苗，還想到一個問題，就是這個荷塘的歸屬權，她可沒有前人栽樹，大夥乘涼的覺悟，要是不把這問題說明白了，到時候自家把荷塘弄好了，還得受著大夥的非議，然後等到來年秋天有收成了，大夥還想來分一杯羹，這樣的事，她可不干。

  所以當下應該研究這個荷塘的歸屬，桅子笑道：「爹，這苗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只是這荷塘，總得有個人管吧，我尋思著咱們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去采，去種，總得過了手續才成。」

  桅子一說，羅天翔就明白了這丫頭的心思，失笑道：「你這丫頭還真有些鬼心眼子，你是怕村裡的人看咱們得了甜頭，回頭來打荷塘的主意吧。」

  鳳兒到也想明白一些，贊同道：「爹，我看桅子說的有道理，咱們村雖說大多是厚道人家，可也總有些閒漢啥的，平時不做事，有好處就一哄而上的。」

  桅子也是這個意思，鼓勵的看了鳳兒一眼，才道：「就是大姐這話，而且爹，你想想，要是按照我剛才的算法，真要是一年能得個十多兩銀子的利益，試想想，就是那些平時瞧著好的，誰能擔保不想著分一杯羹呢。」

  吳氏也不笨，而且自打分家以後，吳氏更加明白了一點，親兄弟還是明算帳的好，別說親兄弟，就是親爹娘，有些話還是提前說明白的好，不然就得像他們這樣，在李氏和羅老頭那兒乾的最多，吃的最小，分家的時候還分文不給，虧大發了。

  吳氏笑道：「你們姐妹到是腦袋瓜子都靈活的。」

  說完又對著羅天翔道：「我看桅子這丫頭說的在理，這事還是先跟里正打聲招呼，里正同意了，咱們再弄，要是不同意，再賺錢也不能幹，到時候咱們可跟他們扯不起那皮。」

  里正是村里最大的官了，人嘴兩張皮，到時候不認帳，誰能有招。

  桅子卻糾正道：「爹，不能只讓他口頭答應，這事還得有個文書，最好是有那種官府蓋過章的契約什麼的。」

  「啊，還要這麼麻煩啊？」這下連吳氏也有些驚到了，她們這樣的升斗小民，只怕一輩子都沒見過這衙門的大門朝哪開啊！

  羅天翔也有些猶豫道：「用不著吧，我聽說，光是上那衙門辦事，就得花不少的銀錢呢！」

  桅子卻是堅持道：「爹，咱們要是真想做，這個池塘就必須是咱們自己的，不能歸別人所有，就是村里也不成，到時候咱們不能白白辛苦再去為些銀錢跟他們辯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勞永逸，而且村里既然都閒置那個荷塘這麼些年了，自然是沒人知道這東西能用的，咱們就算是走些手續，應該也不會花多少銀子，爹可以先去里正家裡問問，咱們沒辦過這些，自然不懂，可是里正心理總會有個譜。」

  問問也不費什麼，羅天翔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還沒黑，下了地道：「爹這就問問去，你們在家等信。」

  鳳兒見羅天翔這般就要往外走，忙叫道：「爹，你等會。」

  然後又對著吳氏道：「娘，你給我爹拿些銀錢，去貨站買點點心啥的，求人辦事，總不好空手啊。」

  吳氏一拍腦門，道：「瞧瞧，我這當娘的到不如閨女想的通透了。」說著就從身上拿出二十來個銅錢，起身遞到了羅天翔的手裡，道：「里正大叔愛喝酒，你打點酒，再給買給點心送去吧。」

  里正雖然家裡不富有，可是該花的錢，吳氏從來不會皺眉頭。

  桅子背著吳氏朝鳳兒豎起了大拇指，暗贊大姐上道。在什麼時候，求人辦事，帶上些東西，總比空口磨白牙來的痛快些，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這不是羅家老大嗎？你咋來了，可真是稀客啊！」里正媳婦正在院子裡院子裡餵雞，瞧見羅天翔的身影笑問著。

  羅天翔笑呵呵的叫了嬸子，把手裡東西遞了過去，才道：「我叔在家呢，我來跟我叔說點事。」

  里正媳婦笑呵呵的接過了東西，心道：這羅家老大每次來辦事，從來不空手，比那沒眼色的強多了，而且羅家老大如今這日子可是越過越滋潤了，聽說天天往鎮裡跑賣雞蛋呢。

  里正媳婦笑呵呵的道：「快進屋吧，你叔跟你兄弟都在屋說話呢。」

  羅天翔笑著應了，進了堂屋，里正正拿著個菸袋在那抽著，懷裡抱著自己的孫子，不知道小傢伙說了什麼，正逗的小老頭眯著眼睛笑著。

  里正的大兒子段青瞧見羅天翔，笑著起身道：「這不天翔嗎，你咋有空來呢，我今兒早還瞧見你去鎮裡了呢。」

  羅天翔笑著叫了聲：「青子。」

  然後才道：「今兒是去結帳的，平時就讓小寶給捎了。」

  劉小寶是段大娘的二兒子，弄了個大板車在村子裡來回拉腳。去年開始就給羅天翔捎雞蛋，羅天翔十天或是半月的去結一次帳。

  段青一聽樂道：」我說呢，小寶自打做了你家這生意，見天的白撿一文錢，成天跟我們顯擺呢，連人都不用拉，見天能得著雞蛋吃呢。「

  羅天翔笑道：「這小子，開始給他錢的時候還不要，你嫂子還是攢了一塊給他娘送去了，才算是讓他收下了。」

  里正這會放下了孫子，讓他自己出去玩，才對羅天翔道：「這回過來又有啥好事啊？也拉扯大叔一把，大叔這把老骨頭也閒的慌呢。」

  羅天翔家今年大規模養雞的事，里正自然也知道，再說羅天翔不是那種好巴結人的，屬於無事不登門的。

  羅天翔一聽，樂了，道：「大叔，說別人閒著我倒是信，您一年從頭忙到尾的，啥時候能閒下來了啊，這全村的事都指著您老呢。」

  里正雖然聽得心理舒坦，可還是一擺手謙虛道：「那都是啥雞毛蒜皮的小事啊，可不比你現在，這動靜可是越鬧越大啊。」

  段青也是笑著打聽道：「天翔，咱們都從小一塊玩到大的，有啥事你也別客套，直說就是。」

  羅天翔也不是那種會扯閒話的人，點了點頭，道：「大叔，我來還真有個事要跟你說說。」

  里正一副就知道你小子這樣的表情，點了點頭。

  段青拉著羅天翔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好里正媳婦把水送了上來，三人就一人一邊的坐下說起話來。

  羅天翔把在家裡娘幾個商量的事跟里正說了，末了道：「我這趟來想問問大叔，那荷塘現在是有主還是沒主，要是沒主，我就想買下來。」

  一路上羅天翔也想明白了，鳳兒和桅子說的都有道理，與其說包下來，不如直接就買下來，到時候干成啥樣再說，實在不行，填平了干別的用也成。

  里正還沒說啥，段青到是嚇了一跳，驚訝道：「天翔，那荷塘可不是個好地方，咱們從小大人就不讓上前的，你咋還好端端的想著買下來呢？」

  羅天翔笑道：「我這不是在家沒啥乾的，家裡孩子們養雞鬧的紅紅火火的，我瞧著也有些眼熱，再說我家啥情況你們也都知道，地少，就一畝旱田、一畝水田，里外產出也就湊和著一家人的嚼用，要說一年剩啥，可真沒有，好歹有孩子們跟著忙活著，多少能還點饑荒，可到現在還是欠著岳家的，正好我從喬叔那得了這麼個信，索性就想干一場，成就算，不成拉倒，不都說物以稀為貴嗎，咱們這地方不產這個，可是也保不齊那有錢的人家就稀罕這東西，沒準就想吃這一口呢，我先干一年試試。」

  段青還是不解道：「既然這樣，左右也沒主，你就先幹著唄，要是不行，也不用多花冤枉銀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