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姑嫂

  羅老頭點著頭道：「嗯，這天山上的路不好走，下午就在家跟你們娘學學針線吧，眼瞅著一個個都大了，以後家裡這針線活計就別總煩著你們娘了，自己也該會些了。」

  鳳兒笑著點頭道：「知道了爺爺！」

  

  出了屋門，鳳兒就上前小心的摻著吳氏，讓仙兒扶著迎兒，母女四人回了房，吳氏見迎兒關上了門，才從自已的袖子裡小心的拿出那個細面餑餑，遞給鳳兒道：「鳳兒，拿去跟你妹妹們分了。」

  鳳兒一見，娘一頓就這麼一個細面餑餑，這會要是給了她們，定然剛才在屋裡就沒吃，鳳兒搖了搖頭，道：「娘，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呢，不能啥也不吃，大人餓，小的也餓，嬤嬤又不給你晚上加飯，到時候餓了咋辦，你快吃了吧，再說我們剛才在屋裡都吃飽了。」

  鳳兒說完就回頭看了仙兒和迎兒，仙兒也跟著點了點頭，似乎為了證明自已真的吃飽了，還硬打了個飽咯上來，逗得鳳兒直笑，點著仙兒對著吳氏道：「娘，你瞧，我沒說錯吧，我們都吃飽了。」

  迎兒手裡還拿著那個粗糧餑餑，屋裡的幾個孩子，她年齡最小，可也從來不會去眼饞別人的東西，笑著舉起手裡的粗糧餑餑，細聲細氣道：「娘，我這還有呢，我也夠吃。」

  吳氏眼一紅，看著小女兒笑道：「迎兒把娘這個吃了吧，把你手裡的那個給娘吃，娘這兩天吃這細糧餑餑都吃膩了。」

  迎兒一愣，心裡納悶難道那細糧餑餑也能吃膩，迎兒最小，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鳳兒。鳳兒一見，又看了一眼吳氏，見吳氏點了點頭，鳳氏就低著頭把吳氏手裡的細糧餑餑拿過來給了迎兒，又把迎兒手裡的拿過來給了吳氏。

  仙兒麻利的給吳氏倒了一碗水拿過來，笑著道：「娘，就著水吃吧，不然會卡著嗓子。」

  吳氏笑著點了點頭，娘幾個剛把手裡的東西吃完，羅月瓊攜著羅月嬌和羅月雨就到了門外，羅月瓊最大，站到吳氏的門外笑著問道：「大嫂我們進來了！」

  吳氏看了迎兒手裡的餑餑這會剛咽進去，就看了鳳兒一眼，然後才對著門外喊道：「進來吧，門沒鎖。」

  鳳兒也起身去給三個小姑開門。羅月瓊當先走了進來，後面領著兩個妹妹，鳳兒、仙兒和迎兒都叫道：「大姑、二姑，小姑。」

  羅月瓊先在三個小侄女身上掃了一眼，見沒什麼不對勁的，才笑著道：「大嫂，娘說你針線活好，我想著繡個荷包，還想在夏衣上繡個什麼花，不知道選什麼樣子，就來找大嫂參謀參謀。」

  吳氏心理一動，羅家的條件只能讓幾個小姑子不下地幹活，要是季季都做新衫，還是達不到的，這會見後面跟著的羅月嬌和羅月雨明顯帶著絲不樂意，吳氏再一想現在羅月瓊的年歲，正好差不多到了說親的時候，如此看來，李氏是想著換夏衫的時候帶著羅月瓊相看了。

  吳氏笑著道：「娘平時總誇你的針線細，我瞧著你做的荷包都是有模有樣的，就是繡那夏衫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如今只不過要看你喜歡什麼花樣的。」

  羅月瓊眼裡閃過絲驕傲，她就覺得她的針線活是家裡做的最好的，兩個妹妹的針線根本就不能跟她的比，而且每次往鎮上拿的時候，人家多數會挑著她做的收兩件，兩個妹妹的到現在還一件沒收過呢。

  這樣一想羅月瓊就有些小驕傲的道：「大嫂也是這樣覺得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娘還說讓我來問問大嫂，說是大嫂在這方面選的花樣搭配的都挺好的，娘說還記得大嫂剛嫁過來的時候，有套衣服上的花樣她就沒見過，想是打哪看到的新鮮的，這些年沒見大嫂穿過，可能是壓廂底了，想著大嫂要是這會不忙，就找出來讓我學學。」

  吳氏一笑，她算是明白李氏打的主意了，只怕是相中了她那件衣衫，不好明著說要，藉著小姑子要借的名義拿過去，只怕這一去就不復返了吧。

  那件衣服還是她嫁人的時候她娘家給她做的，她就是因為喜歡，所以穿的次數才少一些，而且保存的一直很好，想著等到鳳兒再大一些就改了給鳳兒穿的，這會兒瞧著羅月瓊那四處掃著的樣子，吳氏心理一頓，要是不拿出來，只怕這個大小姑子又要在婆婆跟前挑唆了。

  正當吳氏尋思著拿還是不拿的時候，羅天翔就進了屋子，看著一屋子的人，笑著道：「今兒是咋了，大中午的都不歇晌，咋都聚到我這屋子來了。」

  羅月瓊見她大哥回來了，也不懼，因為在她的印象里大哥一直都很聽娘的話，就是對姐妹三個也是從來沒拒絕過什麼要求，這會看著羅天翔笑著道：「娘說記得嫂子有件衣服是剛嫁過來的時候穿的，那上面的花紋瞧著很好看，這些年也沒在村子裡看人穿過，這不要做夏衣了，就讓我借了去，仿著這樣子再做一件。」

  羅天翔一怔，自己娘什麼脾氣，他還是了解的，這衣服只怕拿到妹妹手就拿不回來了吧。

  羅天翔看了一眼歪坐在炕邊的吳氏，又瞧了瞧盯著他的三個女兒，羅天翔看著羅月瓊頭一次拒絕道：「你嫂子那件衣裳早就說改了給鳳兒和仙兒穿的，這不是你嫂子有了身子我才沒讓動手，你要是借去也行，正好我瞧你見天的也是閒著做針錢，直接就給你這兩個侄女改了吧，剛才還聽娘說你現在的針線好呢！」

  羅月瓊一聽，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不樂意道：「大哥，娘可沒讓我幹這活，我天天還得想著給家裡掙錢呢，我繡的那荷包鎮裡的鋪子還都說好看呢。」

  羅天翔眉頭一皺，看著羅月瓊道：「既然你忙著做荷包，哪還有功夫做夏衣，再說了，也沒聽娘說要給家裡添布料的，你不幫著做就罷了，回頭等月嬌和月雨什麼時候有功夫了，再給她們侄女做。」

  羅月嬌小聲道：「大哥，我針線不怎麼好，你和大嫂要是不嫌棄，我就給侄女做。」

  羅月瓊一聽，回頭就瞪了羅月嬌一眼，然後一跺腳，道：「大哥，我去跟娘說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我就借來看看，嫂子摳門就算了，大哥怎麼還跟自已的妹子這般斤斤計較。」

  羅月瓊說完就一跺腳走了，留下羅月嬌和羅月雨面面相覷，互看了一眼，也跟著吳氏和羅天翔告了辭，臨走之前羅月嬌還道：「大嫂，你要是不嫌棄我針線不好，就讓鳳兒把衣服給我送去，不過我覺得大嫂還是教教鳳兒，讓鳳兒自已做吧。」說完也不等吳氏說話，拉著羅月雨就走了。

  羅月雨這邊才走，上房那邊就傳來李氏的咒罵聲，道：「一家子窮鬼，我這花一樣的閨女，到了換季連件衣裳都做不起，像人家那哥哥嫂子，都拿這沒出嫁的妹子當親妹子看待，這女孩統共就在家這幾年能過得舒坦些，等以後找了婆家，哪裡能像在這樣，多少還能享些福，可現在倒好，還沒等嫁人呢，在家就要受氣，這一輩子到啥時候才是個頭啊。」接著就傳來羅月瓊的哭聲。

  劉氏這會也在自已屋裡哄著屋裡的兩個兒子，一邊聽著李氏的罵聲，一邊跟自已男人撇嘴道：「你瞧瞧你娘，準是又想著在大嫂那占便宜沒占到吧，也不是我說，你娘手裡又不是沒銀子，一門心思就知道算計兒媳婦，自已還好意思說哥哥嫂子不疼妹妹，都知道那女孩在家是寶，嫁出去受委屈，那不會對兒媳婦好點，自已都做不到，還好意思挑別人，真拿人家都是傻子呢！」

  羅天冽無奈的看了自已媳婦一眼，嘟嚷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反正娘又沒從你這占便宜。」羅天冽心想他娘到是有心占自已媳婦便宜，可自已媳婦那性子，你拿去一件她恨不得拿回十件，他娘吃了兩次虧也就不在她這打算盤了。

  馬氏這會也在屋裡哄著小草，想趁著這功夫李氏沒指使出去幹活，讓孩子歇歇，雖然跟著出去小草也不一定幹活，可是她一個人領著三個孩子，也不能時時抱著小草，這孩子小，腿腳短，走多了路也累挺，這會聽到李氏的罵聲，馬聲也嘆氣道：「大嫂一天可真不容易。」

  羅天全跟大哥羅天翔好，就想出去說兩聲，家裡四兄弟，小弟是爹娘的老來子，自然格外心疼些，在小弟之前最受家裡疼愛的就是羅天全了，那時候他就是小兒子，在老兩口面前撒嬌賣痴的也能哄得老兩口高興，這會就想出去緩緩去。

  馬氏一見忙拉了羅天全一把，道：「孩子他爹，你可不能去，咱娘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這要是沒人勸，三兩句的就算過去了，要是有人去勸，娘非得罵上半天不可，還得說是我竄掇你去的，這個罪名我可擔待不起，到時候娘出去街坊鄰居的一宣揚，說是家裡兒媳婦連成一氣的氣壞了婆婆，我和大嫂都沒法做人了。」

  吳氏屋裡，這會正無奈的看了羅天翔一眼，猶猶豫豫的道：「要不就找出來給月瓊送去？」

  羅天翔聽了李氏的罵聲也皺了眉頭，他娘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吳找從打嫁過來，一年活不少干，可是要說日子過得有多舒心，還真沒有，吳氏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就穿的，還有成親的時候娘家給做的，再加上這兩年有的時候過年回娘家的時候，娘家人給拿的布料，回頭吳氏自已偷偷做了出來的。

  可以說吳氏嫁到羅家，沒穿過羅家的一件衣裳，就這樣，李氏還不滿足，成天找著由頭就要罵上一頓，然後見羅月瓊瞧上吳氏哪件衣服，就讓羅月瓊依借花樣的名義給借去穿，一來二去就穿成自已的了。

  羅天翔開始看見了，也沒說啥，自已的妹妹也是花一樣的年紀，小女孩好美也是正常，再加上他也見吳氏有衣服穿，也就這樣算了，可是吳氏這兩年也不從娘家拿布料了，再加上家裡三個閨女，個個穿的衣服都是大人們剩下的重新修的，那上面不說補西撂著補丁，可是也不是那好看的布料，就這樣，李氏也沒想著給這幾個孫女一人做身新衣裳穿，還是吳家那邊看不過眼了，給三個丫頭一人做了一身，回來還讓李氏好一頓的埋汰，說什麼吳家寒磣李家，有兩個臭錢就不知道怎麼好了，要是有這心，不若給李家人人都做一件衣服，那才顯得誠心呢。

  打那以後，吳氏不知道跟吳家那邊說了什麼，這回吳家除了偶爾接一回外孫女去住兩天以外，什麼東西都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