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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2024-04-30 01:01:42 作者: 荒野大烤肉

  白馬寺一片清幽,雖不比帝京寺廟繁華,但卻別有一番風味。此地不似帝京那般朱瓦黃牆,只是青磚黛石,質樸渾厚。

  僧人們無不垂首誦經,一派莊嚴,連帶著大黃,也不敢在這裡叫囂。

  沈檀舟問道:「難不成這白馬寺也同阿肯丹國有勾結?」

  「白馬寺是千年古剎,素來不摻和朝堂之事。」鍾靈毓應了一聲:「不過.....」

  「不過什麼?」

  「白馬寺香客鼎盛,五湖四海的人比比皆是,又是位與兩朝交界處....只怕這西海內,再沒有比白馬寺更魚龍混雜的地方了。」

  畢竟入住客棧還需要通關文書,但進入白馬寺卻並不需要什麼印章,都可以在此地借住,更何況,這裡離幽州還有一段距離,趕路的人也多半會在禪房借住歇歇腳。

  若是有阿肯丹國的人混入其中,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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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當今陛下又不篤信佛道,它這一處關外淨地,縱然是與阿肯丹國勾結,也不足為懼。

  大黃嗅著氣味到了後院的禪房,低聲嗷嗚了一聲,就趴在地上不願意動了。

  鍾靈毓輕嘆道:「此地檀香甚重,壓下了那幽石香的氣味。大黃到底不比大理寺的狼犬,能找到這裡,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

  畢竟從幽州府一路追蹤到白馬寺,也算是不短的路程。

  沈檀舟擰眉:「幽州府兵正在路上,待將白馬寺包圍,咱們仔細搜搜,定不能放過一點風吹草動。」

  大黃既然走不動,鍾靈毓就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將它拴在紅柱上,免得嚇到過往的香客。

  她與沈檀舟找了一圈,仍舊沒有找到什麼可疑之處。

  一是因為白馬寺禪房頗多,那舍利進了這人海,無意與石子投湖,再難找到蹤跡。

  鍾靈毓不免有些懊惱:「倒真是我疏忽了。」

  沈檀舟剛想安慰,就看見徐澤披風戴露地趕過來:「大人!我已經命幽州府兵包圍大理寺,只是並未找到那黑衣人的下落,還請大人早些決斷。」

  鍾靈毓眉眼抽搐:「他還能穿著黑衣等你來搜查嗎?將寺內眾人召集到大殿,一一審核來歷,若有紕漏,帶上來細問。」

  徐澤有些猶豫:「可是白馬寺人數眾多,這要查下去,少說也得——」

  「讓你去你就去。」

  「是。」

  徐澤忙領命去做。

  他走後,沈檀舟才道:「放心,我已經命麒麟衛再外圍盯著,若有漏網之魚,絕不會放過。」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放心,鍾靈毓懸著的心當真放了下去。

  分明前不久,他還是個油嘴滑舌的紈絝子弟,可如今......她倒真可以把擔子分給他一半。

  好像,他也確實從未讓她失望過。

  官兵們一大清早就來白馬寺敲門校對文書,大張旗鼓地倒像是在抓什麼人犯似的。

  有些人倒坦然上去簽字畫押,一一核對。而有些人一是沒有戶籍,二是流放逃亡之人,在白馬寺落腳歇息,不料碰上了這麼聲勢浩大地抽查。

  粗算下來,竟有五十多人。

  住持顯然有些不悅,卻還是和聲同徐澤道:「寺內僧人統共有二百五十一位,人數繁多,各自修行。大人這一查,不知要查到何時何日。」

  徐澤笑臉迎人:「住持權且放心,本官速戰速決,絕不叨擾各位師父的清淨,還望您通融一二。本官也是為百姓做事,自不可姑息惡人,料想住持慈悲為懷,也不會替惡人說話辯駁吧。」

  一通話說的住持啞口無言,只能揮揮手,任憑徐澤作妖了。

  大黃早早地被接了過來,左右遊蕩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不做事,看了一會兒也沒有找到誰身上有幽石香的氣味。

  鍾靈毓立在一旁,細細看著,卻見那晨光中,立著一位熟悉的人影。

  秋意漸濃,遠山如墨,他身上白衣如舊,只是披著一件簡樸的大氅。白玉簪,細羅帶,眉眼如畫卻又料峭生寒,站在這青燈古佛之中,別有一番雅致出塵,恍恍而不可及。

  沈檀舟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時間也愣住了。

  「孟初寒?」

  真是陰魂不散,哪裡都能瞧見他!

  顯然,孟初寒也看見了這二人,踱步走了上來,行了一個端方溫雅的相見禮:「二位大人,別來無恙。」

  鍾靈毓目光一動,想說什麼,陡然又有些失語。

  沈檀舟輕哼一聲:「西海苦寒,倒是不知道。孟侍郎千里迢迢來此,有何貴幹?」

  「沈世子言重了。」孟初寒低眉:「不過是奉旨前來,接管西海稅收一事.....只是不知道,鍾大人在此....難不成是此地生了要案?」

  帝京確實派了人來處理西海稅收,沒想到來的會是孟初寒。

  老實說,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戶部尚書前不久才問罪處斬,牽連官員不在少數,想來姬華也是無人可用,才派來了孟初寒。

  提及要案,鍾靈毓卻沒有多說,只是換了話題:「西海暴民無數,大人實屬不該在白馬寺留宿,若是有什麼好歹,於朝堂而言也是損失。」

  孟初寒不置可否地笑笑,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說了這幾月京城的變化,倒確實讓旁人插不上嘴。

  鍾靈毓輕聲道:「只是不知道這些年,孟兄高就何處,竟是從未有過風聲。」

  依照孟初寒的才情,自不會甘於蒙塵。可孟府落敗這些年,孟初寒便向銷聲匿跡了一樣。再出現,卻是同劉莽等人有所牽連。

  可若說他是劉家的人,卻又與慶王交好,倒實在有些琢磨不透。

  孟初寒笑笑:「難道大人與我交談,只有試探嗎?」

  鍾靈毓唇瓣微動,對上那一雙乍暖還寒的眼眸,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還想再說,孟初寒卻已經轉過身,將目光落在大殿之中。

  僧人們在前面肅然立著,後面地多是一些香客旅人,面上誠惶誠恐,心思各不相同。他環視了一圈,最終指向那排僧人最末梢的一位男子。

  「大人,你看他有什麼古怪之處?」

  鍾靈毓回過神,卻見那僧人一襲老舊僧袍,一身縫縫補補,看起來有些年歲了。

  他並未受戒,頭髮卻已經剃光了,單看面孔瞧不出什麼古怪來。可他那頭上卻有幾道血淋淋的疤痕,像是剛受戒沒多久,血痂都沒結出來。

  「靈毓如此大動干戈,無非是想要捉拿什麼人。這座白馬寺里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那賊人縱有千般本事,也不會貿然衝出重圍。思前想後,倒是潛藏在僧人之中,最不引人注目。」

  「........」

  「更何況——」他湊近一步,靠近鍾靈毓的耳側。

  沈檀舟只看見他唇瓣微動,卻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廢話。

  他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松,到底看不下去,便躋身上前,岔開了二人,所幸沒皮沒臉起來:「侍郎大人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我家大人雖與大人同朝為官,但到底是女兒身,大人怎麼如此厚顏無恥,還不避嫌,上趕著往上湊?本殿還沒死呢,真當鎮國公府與丞相府的婚約是笑話嗎?」

  他一通嚷嚷下,引得一眾府兵紛紛側目。

  鍾靈毓麵皮燒紅,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直到離兩人都遠了一些,才輕咳:「多謝孟大人提點,此事不勞大人操心了。沈檀舟,你給本官少說兩句。」

  一句孟大人,一句沈檀舟。

  孰近熟遠,各自分明。

  孟初寒眸光有些黯然,到底點點頭:「那我便不叨擾了。」

  他走後,鍾靈毓對身後府兵揮揮手:「去水月禪房,看看那青松樹下有無翻動過的痕跡。」

  府兵領命而去,不多時,兩人就抬來了一具屍體。

  「回大人,確實有一具屍體,只是舍利下落不明。」

  老住持指認道:「這是寺內的妙然!沒想到.....竟然無端遇害!定然是那賊人的毒計!」

  底下眾人一派駭然,人群騷亂至極,只聽有人厲呵一聲:「抓住他!」

  府兵蜂擁而上,只見方才那跪在末首的僧人抽刀一躍,就要掙脫。鍾靈毓不疑有他,幾招就制服了此人,將他按在地上,反手卸了雙臂與下巴,交由徐澤處理。

  沈檀舟擰眉:「只怕這裡還另有人與其接頭,此地魚龍混雜,若想找出此人,恐怕也並非易事。」

  正說著,原本蔫吧的大黃跟瘋了似的,一個勁地往那屍體的方向狂吠。

  鍾靈毓頓了又頓,接過大黃的狗繩,就見它迅躥到妙然屍體跟前,討好似的蹭了蹭鍾靈毓的掌心。

  「.......」

  活著的僧人身上沒有幽石香的氣味,反倒是死了的人有?

  沉思間,那刺客卻一個奮身,掙脫開身後侍衛的鉗制,一頭磕在青石磚上,僵直地倒了下去。

  寺內浮塵滾滾,萬籟一剎寂靜。

  鍾靈毓緩緩起身,她忽而勾出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原來是這樣。」

  死了的是真兇手,活著的是替罪羊。

  即便抓到昭獄,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

  這群人當真是心狠手辣,事到臨頭,竟然連自己的人都不放過,如此決絕地就殺了人滅了口。

  線索到這裡又斷了。

  徐澤忍不住道:「大人,現下咱們該如何是好?白馬寺人多眼雜,即便是封鎖也是無濟於事。」

  事到如今,白馬寺也查不出來所以然了。

  鍾靈毓道:「留神盯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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