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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2024-04-30 01:01:30 作者: 荒野大烤肉

  聽說當年陳玢備受老瑞王重用,但卻因為延誤軍機,而被老瑞王調離幽州,戍守業洲。

  可是麒麟衛調查出來的情況卻不盡然。

  鍾靈毓擰著眉:「那你調查出來的線索是什麼?」

  兩人已經離開幽州城,沈檀舟同她策馬並肩,眉眼在朔朔西風中,竟瞥出幾分高深莫測來。

  鍾靈毓暗暗心驚,實在不知道麒麟衛與沈檀舟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說沈檀舟也是麒麟衛的一員?

  這倒也確有可能。

  畢竟依照沈檀舟的才智,不至於到了二十歲才前去科考,應當早些去參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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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看來,沈檀舟身上的秘密,恐怕不只有一星半點。

  他身上好像纏著層層的迷霧,分明隔得極近,卻始終無法將他看透。

  鍾靈毓斂下眉頭,靜靜聽著。

  「麒麟衛暗中走訪,也去詢問了不少瑞王舊部,但多數人對當年的事情都知之甚少,只有幾個兵卒知道些許微末。當年負責運送業洲糧草的實則是李風將軍,但卻因為一小隊阿肯丹國的人馬殺出來,這才耽誤了行程。當時陳玢正在達州戍守,實在管不到業洲的軍機。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阿肯丹國從中作梗,,怎麼都不會怪到陳玢身上才是。」

  「這件事萬分蹊蹺,從胡曉家中尋出來的暗語,又指明是李風。後來瑞王又被栽贓與阿肯丹國串通謀反——現下陛下有意舊事重提,這些人又先發制人殺了李家忠僕,不知道這二者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往不遠處的老宅看去。

  老宅修在風口,教黃沙褪去了顏色,如今在茫茫塵灰中,倒有些像傳說中的蜃樓,辨不出來是真是幻。

  兩人的聲音在這陣粗獷的風沙中,都不免有些喑啞。

  「孰是孰非,見過便知。」

  鍾靈毓快馬上前,叩了半天房門,卻也只看見一個年幼的小廝前來開門。

  那人理了理衣袖才上前,瞧她二人面生的很,面上卻不免狐疑:「二位是?」

  沈檀舟上前一步:「我等是京中舊客,路過幽州,前來拜見陳校尉,望求一見。」

  小廝盯著鍾靈毓看了半晌,只覺著這女子面色清寒,讓人不寒而慄,遠遠看著便心生敬畏。但細細瞧著,眉眼卻很是清麗脫俗,雖不算頂上乘的容貌,卻也因為周身凜冽,而平添了幾分端肅迢迢之感。

  再看身側公子,衣衫繁複華貴,不像是幽州時興的服制。縱然是立在這等幽僻之地,卻也容儀萬千,不像俗人。

  若說是京城舊客,那倒也不像有假。

  小廝思忖片刻:「我家大人不在府上,還請二位留下名帖,他日大人回府,再同二位會面。」

  正說著,也不等沈檀舟遞門貼,便要急匆匆地關了宅門。鍾靈毓先他一步,刀鞘嵌著門縫,眸光犀利凜然。

  小廝被她嚇了一跳,面上有些惱怒:「你這人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想要硬闖家宅嗎?我都說了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說是這樣說,他的聲音卻不敢硬氣,更不敢看鐘靈毓的眼睛,只手上一直緊扣著門栓,想要強行關上宅門,可面前這女子身形雖然纖細,力道卻不容小覷,硬拽了幾回,見她紋絲不動,不免有些泄氣。

  「你便是擠進來,大人也不在府上!」

  鍾靈毓還欲再說,卻見沈檀舟沖她輕輕搖頭,到底是鬆了手。

  那小廝見她收回手,二話不說,一把將那宅門合上,還震落了一層塵灰。

  沈檀舟道:「興許此人當真不在府上,我先前已經命人盯著陳家,若是他回來的話,想必也會有人告知於我。咱們這樣強闖,只怕也會打草驚蛇。」

  鍾靈毓微微搖頭:「他在府上。」

  「什麼?」

  鍾靈毓瞥了他一眼:「方才他開門的時候理了理袖口,上面沾染了血跡。看他神智不像是剛睡醒的,可咱們敲了統共有兩炷香的時間,他才來開門。想必是離的很遠,未曾聽見動靜,方才我想要擠進去試探他,卻看見他身上沾染了金瘡藥粉,估摸著是來得著急,打翻了藥瓶。若那鬼巷當中的人確實是陳玢,這便合理起來了。」

  沈檀舟同她對視一眼:「那眼下咱們......」

  「翻進去。」

  又翻。

  怪不得她出門辦案不愛帶人。

  沈檀舟見怪不怪,跟著鍾靈毓走到了西牆下,被鍾靈毓用了個巧勁,將他丟了上去。

  院牆不高,至少鍾大人跳得很是輕便。

  沈檀舟對上她那眼眸,不免有些多思。

  若說鍾靈毓不知道他的武功,但那雙眼睛卻又過分通透,一眼就能看穿他似的。若說看穿,那她定然早知道他武功蓋世,何必這樣多次一舉?

  不過.....

  他恬著臉:「大人,我怕高.....你接我一下唄?」

  鍾靈毓眼眉一抽,想說什麼,到底是壓了下去:「那你就在上面晾著吧。」

  「......大人何必如此絕情,若是我摔斷了腿,不還得勞駕您背我回幽州城。到時候與您與我,面上都是不大好看的。」

  鍾靈毓靜靜看了他半晌,眼中卻辨不清喜怒。

  片刻,她到底是默不作聲地走上前,伸出手臂,做出接住他的動作,才道:「跳吧。」

  沈檀舟沒想到她能這樣好說話,眼睛一亮,作勢就要往她懷中跳,可他眼中的狡黠還未散去,身上驀地一痛,卻見先前在牆根下的身影,退了已不知多少步,正在樹蔭下涼涼地瞧著他。

  「瘸了?」

  「........」

  他就知道鍾靈毓沒這麼好心。

  沈檀舟乾笑一聲,拍拍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哪敢哪敢....大人您請。」

  鍾靈毓淡淡收回目光。

  她覺著沈檀舟這人跟中邪似的,正經起來很有人樣,可有時候卻又像是思緒混亂,胡言亂語起來,讓人捉摸不透。

  她沒工夫理會他,小心打量起來陳家。

  陳家雖然簡樸,但比起江家和胡曉的茅屋,倒也算是氣派了。

  府上確實如沈檀舟所說,只有方才那個小廝打理著,走了一圈也沒瞧見什麼侍衛,倒是讓鍾靈毓省了不少心。

  走了多時,沈檀舟不免好奇,便輕聲問道:「若是陳玢當真是鬼巷行兇之人,那大人打算如何做?」

  依照鍾靈毓的性子,想必是帶兵緝拿,直接押到幽州府的昭獄監管。但此舉不免就暴露了陳玢乃瑞王故人的線索,難保不會遭人截殺。可若是不將此人看管起來,畢竟他多年行兇弒官,到底是要伏法以定民心。

  鍾靈毓搖搖頭:「若當真是他,也不能輕舉妄動,我留著他還有用處。」

  「什麼用處?」

  「別忘了,咱們要找到是誰想要殺了胡曉。」

  沈檀舟眼睛微亮:「你是說.....救出白執玉?倚靠陳玢?」

  「錯,是倚靠鬼巷。」

  這段時間她打探幽州城,自然知道其中地形錯綜複雜,而碎竹坊旁邊便有一處巷口,正是與鬼巷聯結。若是趁亂逃入巷中,再在鬼巷之中詐死,想必聽春風短時間不會起疑。

  更重要的是,白無塵落入幽州府,一直都是有傅天青看管,並沒有假手他人。縱使聽春風只手通天,也打聽不到她的下落。如此一來,便也不會牽扯到朝堂,自然可以免去一場紛爭。

  「可如果這樣的話,那日誰去攪亂此局呢?」

  鍾靈毓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忍,但到底還是耐心地說了一句:「她們關係如此親密,你不會當真以為白無塵不知道是誰想要殺了胡曉吧?」

  「那.......」沈檀舟眼睛一亮:「你是說,這件事白無塵不過是想將計就計。她知道我們想要查這件事,所以想藉此救出白執玉?」

  「嗯,這件事咱們只需要推波助瀾即可,不必引火上身。更何況,麒麟衛早年便銷聲匿跡,縱使聽春風想查,也不定能查出什麼。」

  她略微抬眼,語氣卻多了一種不容置喙地堅定:「江湖就是江湖,饒是翻雲覆雨,也蓋不住皇天后土的朝堂。你不會當真以為,聽春風不殺陛下和忠臣,是因為仁義吧?」

  宮城裡那麼多侍衛,每天攔下來的刺客跟蒼蠅一樣多,再絕世的高手到了皇宮也是不夠看的。至於鍾靈毓,雖說是一介女子,看上去瘦弱,武功卻不在沈檀舟之下。

  更何況他以權謀私,也暗中派了不少人看護,攔下來的刺客也是數不勝數。

  這樣嚴絲合縫的防護之下,聽春風縱使是有心也是無力了。

  沈檀舟還想說什麼,卻見鍾靈毓一臉不以為然的淡漠,到底是暗暗心驚。

  這樣的才智,身為一屆女子,到底是有些屈才了。

  倒不是說女子不好,她這樣的大才便是封侯拜相也無不可,只是這個世道,總是挫敗了她太多鋒芒,因而有些可惜了。

  不過轉念一想,依照鍾靈毓畢生所求,不過是躬身濟世,名利兩清罷了。

  正想著,鍾靈毓卻側身一避,拉著沈檀舟躲在樹後。

  沈檀舟定睛一看,卻見先前那小廝正鬼鬼祟祟抱著一堆衣物,一邊哭一邊燒,嘴裡還振振有詞地念叨著,但卻聽不清楚再說些什麼。

  那衣物上赫然是斑斑血跡,其餘的便看不真切,被小廝側身擋住了。

  「果然是他。」

  這件事雖在意料之中,但鍾靈毓還是有些意外。

  如果鬼巷一事和姬嵐等人並無干係,他們留守幽州,又是為了什麼?

  當真是因為燈下黑嗎?

  沉思間,那小廝已經抹了把眼淚,進屋去了。

  鍾靈毓沒再多想,示意沈檀舟在此處避著,便隱了氣息,悄聲探到窗沿下。

  裡面斷斷續續傳來聲音,想來是陳玢無疑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在京城並無舊客,如今....有人竟然找上門來,只怕是對我起疑了。你,你快些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後面的聲音小了下去,聽不真切,只聽見一道驚呼聲,那小廝已經神色匆匆地從屋中出來。

  鍾靈毓給了樹後面的沈檀舟一個眼神,那廂沈檀舟即刻心領神會,忙悄聲跟了上去。

  他前腳剛走不久,鍾靈毓就聽見屋子裡面傳來走動的聲音。

  鍾靈毓當即破窗而入,就看見一五大三粗的莽漢,正扶著牆,滿目驚悚地盯著她。

  見來者長刀在側,他強撐著一口氣,快步就逼了上來。

  鍾靈毓吸取前車之鑑,忙自報家門:「陳大人,在下乃大理寺卿鍾靈毓,奉旨調查瑞王冤案,還請您加以協助!」

  陳玢聽說過大理寺卿是位女子,到底信了兩分,緩了口氣,怒目圓睜地道:「奉旨?我可不信,你且拿出來看看!」

  「......」

  奉旨的是沈檀舟。

  遲疑間,那陳玢卻暗呸一聲:「狗賊!竟想誆騙老夫!」

  他縱身一刺,卻牽扯到重傷。

  鍾靈毓拿下他還是輕而易舉,但卻害怕惹惱了他,只能道:「大人,小心傷勢。」

  陳玢一愣,臉色陡然難看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和那狗官果然是一路貨色,今日拼了我的性命,也絕不能讓爾等在此為虎作倀!你們殺了胡曉,竟然我便要替瑞王與胡曉報仇雪恨!豎子!你且拿命來!」

  鍾靈毓眉頭微皺,剛想反制,卻見陳玢先吐了一口血,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傷勢竟然這樣重。

  更重要的是.....胡曉隱於長離山,他竟然如此快地就得到消息。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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