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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2024-04-30 01:01:22 作者: 荒野大烤肉

  鍾靈毓離開幽州有五六日,幽州沒有什麼大事,至少鬼巷是沒有再出現屍體了。至於姬嵐和李如歌,鍾靈毓暫時不想去拜訪,免得打草驚蛇,讓有心人惦記起來。

  事情多如亂麻,她選擇先了去幽州府。

  

  徐澤暫時接管了幽州府尹的事務,眼下正忙得暈頭轉向,鍾靈毓去的時候,他正在為幽州年年上交給朝廷的稅錄與幽州主簿掰扯。

  眼見鍾靈毓來了,他對主簿揮了揮手:「晚些再來。」

  主簿登時如蒙大赦,頭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見他走了,徐澤才對鍾靈毓勉強笑笑:「幽州府近些年約同於無人管事,如今地貌蕭條,其主要原因就是城中無長史,百姓們自成一家,宛若桃源。」

  鍾靈毓點點頭,原先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街上不同於帝京,這些人還穿著前朝時興的服制,顯然是閉塞多年。

  「歷代府尹來此處上任一段時間,都會整理幽州府的稅收,好同戶部對帳。但幽州內亂,每年稅收都少之又少,可方才我看,這些稅錄上對百姓的賦稅並不低,不知道是銀子都流向了何處。」

  幽州是為大夏險要之地,一旦失守,偌大的西海都將拱手讓人。有人從中抽稅,這銀子又去向不明,實在是讓人憂心。

  她略微思忖:「這件事你好好查,鬼巷之事,你暫時不必管了,讓傅天青盯著就是。」

  徐澤鬆了一口氣,他這些天命懸一線,寧可查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也不要去夜探幽州城了。

  見兩人說完,沈檀舟才出聲:「你們帶回來的刺客呢?」

  徐澤這些時日雖然不冷嘲他,但看見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只能輕哼一聲:「在後院呢,阿青派了人去看顧,我也沒來得及去看。」

  鍾靈毓道:「帶路。」

  「好嘞。」

  傅天青是奉旨護送鍾靈毓,隨行的暗衛當中也有藥師,這會兒正在為那女子把脈,傅天青則立在一旁,盯著那女子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瞧見沈檀舟,他才回過神:「殿下,大人。」

  兩人略微點頭,也沒多話,兀自等著藥師診好脈。

  「回稟大人,這女子身上中的是一種名叫喚風的毒。此毒服用之後,兩日內必要吃下解藥,否則就會如現下一般,雖然意志清醒,但卻如同活死人一樣,說不出話。此藥需得七日內吃下解藥,若不然,只能七竅流血而亡。」

  好歹毒的手段。

  即便那會鍾靈毓抓住她,想必也問不出什麼話來。

  徐澤皺了皺眉:「那現下應該去何處尋解藥?總不能教她無緣無故的死了吧?」

  「解鈴還須繫鈴人。」沈檀舟略微思索:「也許聽春風會有解藥,只是不知道藏在何處。」

  鍾靈毓先前聽傅天青說過,聽春風守衛森嚴,其中更有一位肖似此人的女子,只是武功高強,不亞於他們幾人,若不然也不至於能夠發現傅天青。

  斟酌之時,傅天青道:「若不然,我再去探一次聽春風,也許便能得知解藥。」

  鍾靈毓搖搖頭:「這件事不可用強奪,還需要智取。聽春風既然高手如雲,我等前去也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沈檀舟:「你先回去休息,入夜你我一同前去。」

  沈檀舟看她眼下發黑,分明也是一宿沒睡,這會兒卻瞧不出睏倦,他忍不住問:「那大人呢?你不同我一起回客棧嗎?」

  徐澤如臨大敵,狐疑地盯著這兩人。

  他們大理寺的白菜!不會真要被這沈檀舟拱了吧!

  屆時鐘大人再要退婚,那可不好收場!他們大人如此高風亮節,前程無量!豈能折在這小白臉身上!

  徐澤眼神越發幽怨,若是目光能殺人,只怕他已經殺了沈檀舟好幾回了。

  鍾靈毓搖搖頭:「我要細問聽春風一事,你先回去,夜間我去尋你。」

  見她這樣說,沈檀舟也不好強求,只能點點頭,但他沒回客棧,只是去了幽州府的偏房,隨便找了一間,側臥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面的敲門聲。

  「進來。」

  傅天青推門而入,微微行了個禮,才說起了正事。

  「殿下,盯著陳玢宅邸的人回來說,昨日在城門口瞧見陳玢的行跡,但卻轉眼就跟蹤了,咱們是不是要派人看著些陳家?」

  「嗯,麒麟衛去調查聽春風了嗎?」

  傅天青垂首:「回殿下,聽春風確實是戒備森嚴,便是麒麟衛也沒法潛進去,惶恐打草驚蛇。」

  沈檀舟瞭然點頭,又問了傅天青如何遇見鍾靈毓的事宜,傅天青一一答了之後,他便沒了聽下去的念頭,只揮手示意他出去。

  這世上有些東西,本也不是武功高強就能探聽出來的,人心當還得用人心測。

  ......

  兩人從幽州城回來天色已經不早了,更何況秋日天短,天色黑的也快。

  沒等鍾靈毓忙完,沈檀舟先一步到了幽州府。

  徐澤在前面處理文書,瞧見沈檀舟,只能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大人在後院書房。」

  沈檀舟倒也不在意他,笑吟吟地往後走去。

  書房沒有點燈,屋子裡冷寂一片,借著那輪瘦月,能瞧見書桌上的人影。許是實在睏乏,她單手支著額頭,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著的鐘靈毓他不是沒見過,但今日的她,倒是放鬆了幾分警惕,至少沒有在他進來的那一瞬間就警醒。

  月色涼涼,她指尖捏著的是那會兒在胡曉處尋得的那張紙。

  沈檀舟定睛一看,只見先前的那本兵書被翻到一頁,上面圈出來了兩個字。

  [李文。]

  李文,便是李如歌的父親,也是瑞王的左膀右臂。當年瑞王落獄之後,李文因為牽連過密,也是滿門抄斬。難道說,這件事的關要是在李文身上?

  那麼,江充作為李文的忠僕,他又是知道了什麼,才會被在鬼巷滅口?

  出神間,卻見身側的人眼睫微動,沈檀舟心中狐疑,按理來說,即便是鍾靈毓近日乏累,也不至於睡的這樣沉,難道......

  他垂眼,就對上鍾靈毓清寒的眉眼,心中一動,手上卻不由分說地探上了她的脈息。

  沈檀舟面色一變:「你內息如此紊亂,竟還這樣苦熬!」

  鍾靈毓也未曾想到自己能睡的這樣沉,心下懊惱,但對上沈檀舟到底沒多說什麼,只是抽回了手,站直了身子。

  「矯情。」

  「.......」

  鍾靈毓見他愣在原地,忍不住說:「還不走?」

  沈檀舟有心想要多說,卻也知道犟不過鍾靈毓,只能從袖袋當中掏出來一瓶丹藥塞在她的手裡,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年歲輕,尚且不知道這些傷痛,再過幾年,可就有苦頭吃了。」

  鍾靈毓愣了愣,她鼻子尖,只消一聞,便知道其中是上好的療傷聖藥。

  這點小傷,吃這些東西,著實是小題大做了。

  她捏緊藥瓶,倒是沒有推諉,反手將藥瓶收了起來,只是輕輕地道了一句:「能否活到那日,尚未可知。」

  「......」

  所以她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這樣日夜兼程地查案子?這樣在位三年,就滿身傷痕?

  不過說來也是,就十八郎一案當中,單單他看見的刺殺都有三次,遑論看不見的地方。

  如此看來,大理寺能用之人太少,也情有可原了。

  畢竟折損太高,鮮少有人能活著探完一場大案。

  他嘆了一口氣:「林相過世前,曾囑託人送來一封信。」

  鍾靈毓略有詫異地看他一眼,但也能猜到林相書信上寫的是什麼東西。

  林相一走,她在這人間當真是無牽無掛,想必是托沈檀舟照顧著她,畢竟兩人喜結連理,在當年也是一則佳話。林相為她謀婿,中意沈檀舟,其一點也是盼望著在他過世後,能借一寸鎮國公府的餘蔭。

  恐怕林相泉下有知,也想不到鍾靈毓能鬧出如今這個局面。

  這也是她不願意去找鎮國公退婚的緣故。

  畢竟當年她女扮男裝事發,半個朝堂都想將她置於死地,還是鎮國公千里迢迢趕過來,帶了萬民請願書,在勤政殿外跪了一上午,才保住了她的腦袋。

  這世上不缺有才情的女子,但卻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她這位女官,從不是她一人的功勞。

  是這天下的發聲,也是君王的明朗,更是百姓的祈願。

  是眾望所歸,也是萬民所願。

  她沒見過鎮國公,從大牢里出來之後,老人家已經回東山放羊去了。

  鍾靈毓輕輕嘆了一口氣,終是在沈檀舟的注視下,從瓶子裡倒出來一枚丹藥,擰眉咽了下去。

  「走吧。」

  沈檀舟這才心滿意足:「大人您請。」

  .....

  聽春風果然如徐澤所言,一走進去,旁邊立著的人很自然地就將兩人迎了進去。

  鍾靈毓拿著前日徐澤留下來的牌子,經由侍才驗對之後,才被領著去了一條暗間,再出來的時候,兩人面上都帶了一塊無眉無眼的白堊面具。

  侍才輕聲道:「二位請。」

  約莫沿著暗間的甬道走了沒多久,才到了徐澤所說的天字一號。

  侍才送到這裡,便不進去了,只是輕聲道:「二位進去便是了。」

  進了屋子,鍾靈毓四下打量了一圈,當中四方四正,沒有門窗,上下皆是地,若想從這裡打聽消息,那自然是難上加難。

  屋子裡只有一張小几,上面的茶水尚且溫熱,只是小几前坐著一位秀麗溫婉的姑娘,瞧著眉眼與府衙當中躺著的那位刺客,倒是有五成相似。

  想必,這就是傅天青所言的執玉姑娘。

  「二位遠道而來,何不先飲一杯?」

  她溫溫含笑,將兩杯茶推於案上,手指白皙細嫩,不像是習武之人,只是舉手投足動作飄逸順滑,倒讓她想起來那刺客逃亡時用的身法。

  鍾靈毓落座,甫一湊近,便聞到那清茶幽香,雖不是名貴茶種,但卻要比姬華喝的茶點,還要沁人心脾,格外雅致細膩,絕非俗物。

  她輕聲道:「這樣的好茶,當真是浪費。」

  白執玉聽見她聲音,倒是微微一愣,轉而笑了笑:「閣下是懂茶之人,既聞茶香,又何談浪費。」

  鍾靈毓未答,只是隔著面具中的小孔,多看了她一眼。

  此人口音雖然是中州官話,但尾音卻多了江南的細軟,想來是祖籍是蘇州人士。茶盞雖不名貴,但也能看出來是蘇州的天水瓷,烹得是蘇州的杏陽春。

  這種茶並不多,只是蘇州當地的人自製自飲,算是當地風味。茶香餘韻頗苦,除非蘇州人士,尋常士大夫是不愛涉及的。

  鍾靈毓早年去過江南查案,陸堯曾帶她去嘗過一次,但卻遠沒有這樣的清香。

  單看這人的儀態言辭,想必也是蘇州的大家小姐,又緣何會落到幽州這樣的荒僻之地,而那同她模樣相似的姑娘,緣何又成為了死士?

  鍾靈毓將目光落在她的手腕處,心下微怔。

  那竟然是兩處猙獰的傷疤。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只怕.....這人兩隻手,手筋盡斷!

  「.......」

  見鍾靈毓無言,白執玉倒也見怪不怪,只是道:「二位有何心愿,直說便是。」

  鍾靈毓輕聲道:「想讓你殺一個人。」

  白執玉面色無虞,瞭然一笑。

  「煩請說出姓名。」

  鍾靈毓輕聲道:「大理寺卿,鍾靈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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