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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2024-04-30 01:01:08 作者: 荒野大烤肉

  乃至出了小院,兩人還久久沒有回過神,一路沉默地出了巷口。

  一陣長風過,是鍾靈毓先緩過來,再開口,竟然有幾分沙啞。

  「沈檀舟,你發現了什麼?」

  他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臉上儘是散不去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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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檀舟說:「兩人站在一起,李如歌倒更像是他的護衛才對。」

  鍾靈毓點點頭,有心想要去瑞王府一趟,可動身的一剎,她敏銳地覺察出人群中有些窺探,再抬頭的時候的,卻已經尋不到那視線所在。

  「有人盯上咱們了。」

  沈檀舟唇瓣微抿:「先回客棧,這幾日不要輕舉妄動了。」

  「嗯。」

  幽州眼下沒有州史,四下不是暴民就是匪冦,更不知道這潭水有多深。就算是他們這一行人武功高深,真要和這群暴民對上,只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如今來看,還是不要強出頭的要好。

  ......

  李如歌一直見鍾靈毓等人消失在巷口,才略微側過身,看向正抱劍站在檐下的人。

  他輕嘆了口氣:「若真要動起手來,你我怕不是那二人的對手。」

  阿風不置可否,只是將目光落在遠處的豆腐上。

  「江叔還未回來?」

  說到這裡,李如歌也覺著納悶:「近來江叔總是早出晚歸,也不去賣豆腐了。方才我聽那二人說,江叔今日也沒去出攤,倒真是稀奇。」

  「他這兩天總是魂不守舍,今日那兩人氣度不凡,找上門來恐怕不是巧合。江叔的那串菩提在哪裡?」

  李如歌快步上前,將先前放在桌上的菩提拿起來。

  那串菩提顏色極深,在日光下是有些偏綠的,阿風將它對著日頭看了一息,驀地將那菩提拽斷,只留下一根棉繩。

  李如歌一愣,有些不贊同:「你這是做什麼?」

  阿風沒有理他,只是將那根棉繩放在先前的茶盞中。

  水還溫著,遇到了棉繩,竟然化開了絲絲縷縷的血跡。

  李如歌眸光微怔,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

  「江叔出事了。」

  ......

  兩人回到客棧倒也沒有出去走動,沈檀舟在屋子裡坐了良久,腦袋裡卻始終都是昨夜的情形。

  若想查清當年瑞王一案,還需要找到瑞王舊部才行。

  但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不是有心就能找到端倪的。來時他已經暗中調了昔日戍守西海的戶籍,本想著暗中去走訪一下,卻未曾想正好撞見鬼巷殺人案。

  本來他不想多管閒事,畢竟那鬼巷被傳得玄乎其神,保不準是什麼尋仇滋事。

  這些東西輪不到他管。

  正欲離開,卻看見徐澤那倒霉蛋藏在行刑台處,嚇得跟個鵪鶉一樣。

  眼見兩人已經發現了他,他卻當沒事人,還在那裡窺探。

  江充就死在他眼前,只是那巷子太深,看不清楚行兇的到底是人是鬼。

  眼見那兇手就要走出來,那時是沈檀舟只能暗中放出冷箭,這才逼退了那兇手。若不然真動起手來,徐澤定然會發現他的身份。

  朝堂上誰不知道,徐澤那張嘴素來藏不住事,他若知道的事情,天下人便都能知道了。

  那冷箭拋出去,兇手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沈檀舟沒來得及管徐澤,當即就追了出去。

  可惜他不太熟悉幽州地形,輾轉竟然將人跟丟了。

  那夜剛一回來,就聽見鍾靈毓在外面敲門,嚇得他趕緊換了身一衣服,匆匆就去開了門。

  眼下,也不知道鍾靈毓到底有沒有看出老。

  如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江充死前,好像往徐澤那裡拋了什麼東西,但他卻未曾聽鍾靈毓說過,倒很是蹊蹺。

  可若江充是瑞王舊部的話,只怕那東西也並非俗物。

  鍾靈毓此時瞞著不說,他也不好追問。

  奇怪,平日裡案子上有什麼事情,鍾靈毓總是會事無巨細地同他們說清楚,這次又為何要隱瞞?

  難道那東西上面大有玄機?

  他在這裡揣測了許久,鍾靈毓便也盯著那舍利看了半晌。

  先前瑞王謀反,罪名就是勾結阿肯丹國,如今這江充手中這枚舍利上面還有阿肯丹國的圖騰,可見當年瑞王卻是和阿肯丹國有些說不清的關係。

  世人都說瑞王是含冤,但這冤到底含在何處,怕是也只有這些舊人知道。

  江充若當真和阿肯丹國有勾結,為何還要將這舍利甩給旁人,若是查出來他是瑞王舊部,且與阿肯丹國勾結,那豈不是坐實了瑞王的冤名。

  是這樣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背後之人又為何殺了江充?

  她腦袋裡一團亂麻,總感覺這件事大有古怪。

  不對。

  首先江充是不知道徐澤是誰,拋出那枚舍利也沒有想過會落到她的手中,所以自然是不想讓背後這人得到舍利。

  那也就是說,兩人之間的爭鬥,起因是為了奪得這枚舍利。

  「得到舍利,又該做些什麼呢?」

  舍利不大,約莫是兩個手指蓋大小,莫說是黑夜,就是白天,掉在犄角旮旯裡面,也未必能看見。

  所以江充就沒打算讓人找到這枚舍利。

  找不到這枚舍利,就無法坐實瑞王確實同阿肯丹國勾結。

  可瑞王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連陛下都未曾想過要翻案,誰還會窮追不捨呢?

  「翻案......」

  鍾靈毓這幾日在西海,倒也聽說了不少。

  十八郎慘死是西海暴民躁動的主要原因,而十八郎本身就是為瑞王翻案才存在的。

  都說解鈴須用系鈴人,若想平息民憤,只怕要安定民心。

  那也只有替瑞王翻案了。

  這件事牽扯頗大,姬華絕對不會走明路,那也就只能暗中查探。

  「暗中查探。」

  她將那枚舍利捏在手心裡,到底是笑了。

  怪不得三品侍郎放著朝堂上的閒官不做,千里迢迢死皮賴臉地跟著她來到西海,原來豁口在這裡。

  若讓沈檀舟一人來查,估計人還沒到西海,就已經死在了半路上。就算是僥倖活下來,想必也只能摸到一把冷灰,該解決的也都解決了。

  所以,姬華就找了個由頭,把她打發來西海查一宗怪力亂神的鬼巷。

  實際上,是為了替沈檀舟遮掩耳目。

  但這件事還是走漏了風聲。

  如此,才會有人千里迢迢地來找到這枚舍利。

  那夜沈檀舟的寬袍里的勁裝,正是他夜遊幽州回來。而那夜徐澤之所以能夠逃命,全仰仗這位路過的沈檀舟?

  她盯著的那枚舍利看了許久,又將它放入袖袋當中。

  是不是沈檀舟,很快就會知曉了。

  ......

  沈檀舟靜坐了許久,還是決定去探探鍾靈毓的口風。

  他在門口踟躕了片刻,到底是敲響了門。

  裡面的聲音很輕。

  「進來。」

  他推開門,就看見鍾靈毓正坐在桌前沉思。

  沈檀舟也不見外,自己找了個空位就做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著鍾靈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點滲人的涼意。

  他無端覺著背後有些陰惻惻的。

  像極了小時候他讀書時打盹,他爹在後面偷偷看他一樣。

  鍾靈毓緩緩收回視線,才道:「有什麼事嗎?」

  沈檀舟乾咳一聲:「我總覺著江充之死有蹊蹺。」

  「哦?」

  「大人您看,如果是江充是瑞王舊部的話,那無端由的,怎麼會有人想要殺了他呢?」

  「嗯,有理。」

  「我猜測,這背後之人定然是想從江充這裡找到點什麼。」

  鍾靈毓略微抬眼:「可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麼用呢?難不成是想替瑞王翻案?那也不會是殺了江充。」

  「萬一是江充他們想要翻案,這些人想要殺人滅口呢。」

  鍾靈毓指尖敲著桌子,低眉沉默了許久,方才繼續說:「若江充一人有用,早就翻案了,只怕也不會等這麼久。殺人滅口倒不至於。」

  「也許是想從江充這裡找到什麼東西。」

  鍾靈毓坐直了身子,好以整暇地望著沈檀舟,細細看過去,還能從當中瞧處幾分笑意。

  沈檀舟無端覺著有些心虛,他移開目光,低咳一聲。

  「大人以為呢?」

  鍾靈毓倒也沒瞞他,從袖中掏出那枚舍利遞給了他。

  「江充死之前,將這枚舍利拋給了徐澤,想必那背後之人,應當就是想要找這枚舍利。不過就憑這枚舍利,若想給瑞王翻案,恐怕也是難上加難。」

  沈檀舟接過來看了半晌,突然覺著古怪,他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

  「既然是昨晚給大人的,那大人為何昨晚不說?」

  鍾靈毓眉眼帶了三分笑,無端沖淡了她的凌厲,反倒帶了些清靈狡黠。

  「自然是等你來問我了。」

  「.........」

  沈檀舟面上一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鍾靈毓搖搖頭。

  「現在你可看出些什麼來?」

  沈檀舟深吸一口氣,才將目光落在那舍利上。

  他沒見過這樣的圖騰,總覺著有些古怪,卻說不上來所以然。

  好半天,他搖搖頭。

  「沒見過這樣的圖騰,大人有何見解?」

  鍾靈毓一頓,這才想起來,昔日沈檀舟是靠著稚楚的耳洞,猜出來她是阿肯丹國的人。

  這種圖騰,若非她有那枚狼牙,只怕也不知道是阿肯丹國的紋路。

  她避開鍾府滅門慘案,簡單的解釋了一些,卻見沈檀舟目光凝重起來。

  「如此看來,若是背後之人得到這枚舍利,便可以一口咬定瑞王勾結阿肯丹國,屆時就是陛下想要翻案,只怕也無能為力了。」

  這世道就是這樣,容不得白上有一點黑,但一點黑卻可以污了整片白。

  他話音剛落,就聽鍾靈毓輕聲道:「所以說,你是來為瑞王翻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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