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2024-04-30 01:00:20
作者: 荒野大烤肉
打發走了這兩人,鍾靈毓倒也沒閒著。
思前想後,她準備先去當鋪看看。
胡氏當鋪算是整個行頭裡面的龍首,在長街上有些年頭了,青天白日的,裡面也多是些苦主,典當些金銀好物。
依照這樣人來人往的,若是他每月不運送大批金銀進出,那倒是有鬼了。
可朝中近年來日益空虛,姬華為此夜不能寐,爭要抓出那些貪污受賄之輩,想要將那些尸位素餐的老臣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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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理寺雙拳難敵四手,天下事已經管不過來,朝中的瑣碎只能交給了刑部右侍郎和都察院進行查辦,可查到如今,也沒有個所以然。
她盯著長街上人來人往,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唏噓。
百姓有錢,官賈有錢,唯獨皇帝沒有錢。
默不作聲地看了半晌,鍾靈毓決定先去六扇門走一遭。
京郊壯年男子失蹤一事先前都是由六扇門負責,按理來說已經有了半年,怎麼說都能查出來個一星半點才是。
六扇門和大理寺素來不對付,除非必要,兩處的大人都懶得往彼此地盤裡鑽。
鍾靈毓今天能來,一眾人心裡都打著鼓。
底下的小廝去通報林不群的時候,碎碎念著:「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那鍾靈毓這會兒剛回京就來咱們六扇門,不會是華驛縣那裡出了什麼事吧?」
林不群眉毛一挑:「說什麼呢?六扇門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能查出來什麼?」
說是這樣說,他心裡還是焦灼。
待看見鍾靈毓那張冷臉的時候,竟是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鍾靈毓無意擺官威,她輕飄飄地看了林不群一眼:「先前六扇門移交大理寺一樁案子,是京郊男子失蹤案。本官此來,是調幾個當時追查此案的差役。」
林不群一愣:「那案子不是早就調過去了嗎?」
「第七宗案上說是抓到一個工頭,但詢問之後又放了回去。當時抓那工頭的差役何在?」
林不群沒想到她能看那麼仔細,只能揮揮手。
眼下多事之秋,犯不著和鍾靈毓硬碰硬。
更何況,人家從華驛縣遇刺回來,頭髮都沒少一根,真要是動起手來——
得到林不群示意的兩個差役忙上前,將那些細枝末節的逮捕文書也帶了過來,一五一十地說了。
「我等前去調查了失蹤男子的家眷,原以為是拐子以工頭之名騙走壯年男性去勞役,但追查到那工頭,發現他也不過是個中間人,只是負責聯繫那些男子,卻沒想到幾人去上工之後,也就渺無音訊。」
「那工頭又是如何同那些人聯繫的?」
差役低著頭回想著:「大人有所不知,京城裡面多有一些游工隊,比如這兒蓋個房子找不到人,便會找這些游工頭。游工頭工價高,也便素來奔波。那工頭將這幾個人介紹的,也便是幾支不同的游工隊,一時間確實是找不到線索,只能先將工頭放了。」
也就是說,工頭將這些人介紹去了游工隊,但卻也不知道游工隊的來歷。
可天涯海角那麼多游工隊,為何每次他介紹的,都讓人失蹤了呢?
還是說那些男子並不是失蹤,只是去了較遠的地方務工,一時間失了消息?
鍾靈毓摸索著刀柄,默不作聲地思量了好一會兒。
六扇門罕見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可聽說了,鍾靈毓去樂華驛縣一趟,那縣丞,長史還有校尉可都死了。
這會兒再在老虎頭上拔毛,死得是誰可就說不準了。
半晌,鍾靈毓翻到了那逮捕文書上緝拿工頭的地址。
她撂下捲軸,也沒多說,掀袍就走。
一眾人盯著她來去匆匆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方才的差役低聲道:「其實鍾大人,也沒像傳聞中的那樣可怖。我可是聽說,她這才回京城,連宮中都沒有去,就回到大理寺辦公了呢。」
「可不就是,你瞧她那眼下青黑一片,不知是多會兒沒睡了。」
背後七嘴八舌地說了半天,林不群一句都沒聽進去。
鍾靈毓不是去調查十八郎嗎?為何還有閒工夫管男子失蹤案?難道,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昨日陛下也下令,說是京城要戒嚴加禁。
恐怕,京城這幾日都不會太平了。
......
勤政殿裡的一群人轟轟鬧鬧吵了個半天也沒爭出來什麼所以然。
鍾靈毓殺了華驛縣縣丞?那是縣丞該死。
徐家十八郎下落不明?嚴查就是。
長史和校尉無端暴斃?交給刑部。
姬華四兩撥千斤地打發走了一眾人,面色才嚴肅起來,扭過頭就看見沈檀舟倚在最末的紅柱上,一時間分不清是真睡還是假寐。
他一肚子氣沒地方灑,登時找了個閘門,往沈檀舟那屁股上一踹:「還裝?人都走完了。」
沈檀舟懶洋洋地睜開眼,往姬華身後一看,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你這次去,可有調查出來什麼?那華驛縣素來是經商要道,京城大小買賣要去哪裡歇腳,眼下華驛縣縣丞已死,怕是不好再查。」
前去華驛縣,一是為了調查徐家十八郎,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查出華驛縣縣丞背後的撐腰人。
沈檀舟摸了摸下巴:「這件事恐怕不簡單。華驛縣是天子腳下,尚敢刺殺朝廷命官。不過那縣丞決議刺殺鍾靈毓也是狗急跳牆,藉機封了自己的口,眼下是挖不出什麼所以然了。」
「那你對十八郎一事怎麼看?」
兩人目光都凝重起來。
華驛縣雖是小縣,但卻是京城第一要口。
朝堂上大批銀子不知道流向何處,眼下十八郎又下落全無,兵與財接連出了紕漏,難免不讓人想到要造反。
沈檀舟嘆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十八郎一事再說,至於華驛縣,且先派個知根知底的人過去肅清,免得再出現差池。」
姬華點點頭,本欲指人,卻見沈檀舟一臉欲言又止。
兩人自小同穿一條褲衩,姬華哪裡看不出他一肚子壞水,只能給他遞個台階:「那你以為派何人合適?」
沈檀舟嘖了一聲:「刑部右侍郎同大理寺少卿吧。」
姬華一愣,失笑搖頭。
「滿朝俊才對鍾卿有意的可多了去了,難道要朕一一外放為官?」
沈檀舟輕哼一聲,沒理會姬華的揶揄,行禮就離開了勤政殿。
聖旨在當日就下來了,華驛縣茲事體大,眼下暫由刑部接管,特令大理寺少卿隨同參議。而徐家十八郎下落不明,此事恐有損國基,則全權交予大理寺卿與刑部左侍郎斟酌商定。
鍾靈毓前腳剛出六扇門,後腳就看見沈檀舟眉飛色舞地擋在跟前,興高采烈地說著這些聖旨。
他笑笑:「大人,你這是要去往何處?」
鍾靈毓懶得理他。
華驛縣瑣事頗多,那兩個老媽子去處理是再合適不過了。
如果姬華能再懂點事,把眼前這個二世祖也丟過去,她就謝天謝地了。
她道:「去河口。」
「那我同大人一起去。」
京城同華驛縣之間還有好幾十里路,其中便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村落,河口是其中一個。近兩年收成不好,村子裡面也便不景氣,這才有了外出上工的風潮。
兩人到了河口,鍾靈毓下馬打聽了一圈,才問清了那工頭現下在哪。
村民道:「怕是不巧,那陳壯也不知怎麼了,這些日子發了一筆橫財,竟還娶了兩個妾,眼下估計是在宅子裡廝混呢!二位往前走就是了,盡頭那戶最富貴的宅子,便是那陳家。」
鍾靈毓道了聲謝,便同沈檀舟一同往前走。
沈檀舟小聲道:「大家都說你不善言辭,面似閻羅,可我方才看你詢問那嬸子時,分明是會笑的。」
「那你有沒有聽見那嬸子說些什麼?」鍾靈毓淡道。
沈檀舟眉頭微皺:「說些什麼?」
鍾靈毓略微抬腳,猛地踩在他的金履靴上,疼得他神情扭曲,連跳了好幾步,嗷嗷亂叫。
「大人!」
她冷笑:「下次若是再神遊,我就先踩斷你的脖子。」
沈檀舟兀自覺著脖子發涼,只能尬笑一聲,一瘸一拐地跟著她往前走。
及至陳家,兩人敲了好大一會門,才看見裡面鑽出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他一見著鍾靈毓,扭頭就想跑。
鍾靈毓一把鉗制住他,反將他摁在牆上:「跑什麼?」
那陳壯勉強擠出來一絲笑:「我看二,二位氣宇軒昂,定,定然是來歷不凡,有些像先前抓我的官爺——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緣何失蹤啊!大人明鑑啊!!!」
見他哀嚎了好幾聲,沈檀舟只得上前:「那我問你,你這宅子如何蓋的?我可是聽說,你是近來才發了一筆橫財的。」
陳壯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我們陳家的傳家寶,我,我把他當了,自然,自然就有錢了。」
「當了?」鍾靈毓皺眉,手下力氣重了點:「當到哪了?」
「就,京城裡的胡氏當鋪,還能有哪?」
胡氏當鋪?
鍾靈毓心下一沉:「當的是什麼東西?當了多少金?當票拿出來。」
陳壯支支吾吾地:「那東西,我也沒想著要贖回來,誰還有當票啊,早就丟了。當的,也就是一塊玉佩,上面還有些花紋,像是個如來佛,左右兩邊還有魚紋......當了....約莫五百兩銀子。」
事已至此,鍾靈毓只能再去當鋪走一趟。
「你將他押回大理寺。」
甩開陳壯,鍾靈毓看向沈檀舟。
沈檀舟哪裡不知道她想支開他,手一拍,鍾靈毓就看見大老遠出現一個黑衣人。
腰懸金令,傅天青是也。
「殿下,有何吩咐?」
「將他帶回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