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憂鬱的回憶

  就在向南依出神的望著手機屏幕時，對方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看著恢復鎖屏的界面，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向南依走進了教學樓。

  一整節課，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向如萱的一通電話讓她想起了很多兒時的事情，那些不算太過美好的回憶，像一顆沉甸甸的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從小，是在叔叔家長大的……

  寄人籬下的感覺並不好受，嬸嬸雖然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惡毒的苛待她，但畢竟也不能和親生母親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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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情她看的分明，也從來不會因為這個去怨怪別人，但心裡終究還是失落的。

  為了不讓那個家覺得自己太過多餘，她一直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她以為只要這樣，嬸嬸就不會因為她的存在一直和叔叔吵架了。

  但後來她才明白，是她太幼稚了。

  她存在，就是多餘，不管她做了什麼，做的好壞，結果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更甚者，她如果做的太好了，反而會惹嬸嬸不高興。

  上小學的時候，她一直都是班級里的第一名，看著那些家長都滿眼喜愛的看著自己，她以為叔叔和嬸嬸也會很開心。

  可事實上，嬸嬸一直在拿她和堂姐比較，她的優秀會在無形中給人造成壓力，她原本並不懂，直到有一次堂姐清楚的對她表示了厭惡，她才明白，她的出現，給多少人造成了麻煩。

  也是從那之後，她學會了「收斂」。

  她不再一味的要強，而是適當的將成績控制在了前十名的位置，不會讓嬸嬸在和鄰居攀比的時候失了顏面，也不會讓她因此去對堂姐要求的更嚴苛。

  每天放學，她都是最晚離開的那一個，因為她不想太早回到那個家，打擾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

  她學會了沉默，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打擾任何人。

  漸漸地，她就習慣了這種安靜。

  她將自己的心安放在了最幽暗的角落裡，不讓它揚起一絲的塵土，然後安靜的關上了門，任由世界從門外走過。

  *

  下課之後，學生們都陸陸續續離開，向南依依舊和往常一樣，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等著人都走光之後再出去。

  白芮抽出一根香菸夾在兩指間，才起身準備走，餘光瞥見還安然的坐在那的向南依，她乾咳了下，隨後稍有些不自然的說，「誒，下課了！」

  怎麼還呆呆的坐在那……

  忽然回神，向南依眼中的憂傷未退，就這樣直直的撞進了白芮的眼底深處，讓她不禁微愣。

  她怎麼會露出這麼傷心孤單的神情？

  「你……你沒事吧……」狀似高冷的問了一句，白芮覺得，她是真心不擅長關心人這種事兒。

  緩緩的搖了搖頭，向南依見教室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

  秦嘉木站在講台上看著角落裡的她，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之前一個辦公室的老師和他八卦的內容。

  他們都說，向南依的背景很不普通。

  但是到底有多複雜，他們卻都選擇迴避了那個話題。

  聽說她之前被鎖在了學校的教室里，因此連校長都驚動了，他當時並沒在學校，是以對事情的全部經過並不是十分了解。

  在向南依經過講台的時候，秦嘉木把有關出國的一些文件遞給了她，「向同學，這是國外那所藝術院校對作品的要求。」

  「……謝謝老師。」向南依微怔。

  如果不是秦嘉木提起的話，她幾乎都要忘了這件事了。

  「聽說前幾天你出了點狀況，沒事吧？」

  搖了搖頭，向南依把那些文件放進背包里收好。

  「那就好，如果繪畫過程中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謝謝……」

  直到向南依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室門口，秦嘉木才收回了視線。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總是有些不放心這個過於沉默的女孩子，下意識的想要為她做些什麼。

  但其實，或許她並不需要。

  *

  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向南依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未接來電，眸光微暗。

  向如萱一共給她打了三通電話……

  猶豫了一下，向南依最終還是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向如萱的聲音一如她整個人一般充滿活力，「南依，你可算是回電話了，怎麼之前沒有接呢？」

  「在上課。」

  「你最近怎麼樣，課程很忙嗎？」她問。

  「……嗯。」

  微微頓了下，向如萱忽然笑的意味深長，「有沒有談戀愛呀？」

  談戀愛……

  向南依心下微顫，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

  「最近課程比較多，姐，你有什麼事嗎？」她巧妙的迴避了這個話題，並沒有直接回答。

  「我能有什麼事啊，這不最近工作才上手，落腳的地方也都安頓好了，想著請你吃個飯。」輕快的笑了下，向如萱接著問，「南依，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最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

  「哎呀，你說你一個學生怎麼比我這個苦逼的上班族還要忙啊，我可告訴你啊，上大學不談戀愛等以後畢了業你就等著後悔去吧！」

  「嗯。」

  「行了、行了，那你忙吧，有空記得找我。」說完，向如萱掛掉了電話。

  看著「通話結束」的字樣，向南依微合眼瞼。

  她和顧安塵在一起的事情，她不想告訴任何人，也不敢告訴任何人。

  特別……

  是堂姐。

  從小到大，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是用堂姐剩下的，而原本屬於自己的，也都會被她一一奪走，那種感覺很不好。

  她可以理解，那時她們還小，喜歡攀比、喜歡掠奪很正常，所以她沒有記恨過她，更何況，她住在她的家裡，本來就應該是她退讓和忍受。

  但是現在……

  她不想事情變得麻煩，還是隱瞞下去比較好。

  心裡打定了主意，向南依剛要收起手機，卻沒有想到微信里忽然有消息傳進來。

  申請加為好友。

  驗證信息：買畫。

  雖然只有兩個字，不過向南依卻果斷通過了驗證。

  有生意上門，她怎麼能拒之門外呢！

  之前因為腿傷的緣故，她已經很久沒接單了，最近也放縱夠了，該恢復之前的工作狀態了。

  叮咚——

  消息傳來。

  【姑娘，我想買畫。】

  向南依回了一張圖片過去。

  一張純白的底圖，上面寫著幾行黑字。

  是不同尺寸和風格對應的價位，以及收圖的時間期限。

  對方很快就又傳來了消息

  【好高冷的妹紙……】

  而此刻被稱之為高冷的向南依愣愣的盯著屏幕，並不覺得自己哪裡高冷，隨即卻回了一個一臉嚴肅的小人回去。

  【我發你圖片，你照著這個給我畫。】

  說完，對方傳來一張照片過來。

  那應該算是一張風景照，筆直的一條小路鋪滿了金黃的落葉，夕陽的餘暉從樹枝間灑落，好像連秋風都安靜了下來。

  不過，在道路的盡頭似乎還有一個人。

  向南依放大看了下，覺得應該是個女孩子。

  長長的頭髮，只有一個模糊的側影，根本看不清長相。

  這個景……

  好熟悉啊！

  她仔細想了想，發現正是他們學校的那條林蔭路。

  【怎麼樣，可以嗎？】

  【嗯。】

  這幅畫的構圖並不難，顏色也比較好把控，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剛好今天下午就有時間，她可以……

  想到下午，向南依眸光微滯。

  顧安塵說了要讓他的司機來接她，還說要「約會」……

  輕抿了下唇，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其實她原本想傳簡訊的，可想著就算傳過去了，他還是會打電話過來，還不如她直接打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