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幾次搭救
2024-05-25 04:31:28
作者: 陳津州
燭台落於身後,那跳動的火星觸碰到兩旁擺著的破舊僧衣,開始燃起淡淡黑煙。
奕元順從地架起軟趴趴的陸晉德,走到門邊卻正和藏在柱子後的憐芝打了個照面。
他警惕地持刀橫在身前,「你怎麼在這?秦元承派你來監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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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是大膽。」
憐芝畏懼地咽了口唾沫,「等他醒來你們兩個豈不是要掉腦袋。」
聞聲過來的沈宴卿撐在門板上,她上下打量了憐芝一眼,便歪頭對奕元說道:「禪房北面有一個狗洞,你把他安全送到山腳下。」
「那你呢。」
「我幫你阻攔侍衛。」
奕元身子一僵,他生氣地跺了跺腳。
「又是這樣!你每次都不問問我的意願就擅自決定!我救這個死人有什麼用,我不管你必須跟我走!」
沈宴卿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聽話。」
「等你將人送下山後再回來救我,只是現在我先給你們拖延時間罷了。」
奕元不甘心地欲言又止,沈宴卿卻輕推著他出了門。
「天黑路滑,下山時多加小心。」
那愈發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傳到了所有人耳邊,沈宴卿面色凝重地抬腿踢向奕元膝蓋,迫使他因疼痛跪下。
「鑽出去,別讓計劃功虧一簣。」
說著也不等奕元是何反應,她迅速回到禪房。正要關門,憐芝卻閃身順著縫隙溜了進來。
屋內已起明火,噼里啪啦的聲音聽得人不寒而慄。
「你...」
沈宴卿不解地望向憐芝,然而下一刻憐芝卻提刀扼在了她的頸間。
「你不能死。」
憐芝急匆匆地揪著她的領子,欲要把她帶出禪房。
「你要是死了我也就沒命了,沈小姐你真會給我找麻煩。」
沈宴卿不耐煩地掙脫開她的束縛,「少來添亂,你再不走那就跟我一起等死。」
背後熾熱的火浪烤得人疼痛難忍,憐芝此刻也顧不得其他,執拗地扯著沈宴卿往外走去。
爭執間沈宴卿餘光瞥見後院門口黑壓壓的人影正揮刀衝來,緊接著幾支冷箭飛射,對準的都是大半個身子在門外的憐芝。
「小心!」
她皺眉提醒,用力將憐芝拉進屋子暫避危機。
她迅速關上門,奪過刀她猛地插進門栓做阻擋。
「咳咳...」
濃煙四起,憐芝捂著口鼻狼狽乾咳。
門外,陳尚蘭焦急的聲音格外清晰。
「沈宴卿你別做糊塗事!你再怎麼恨他也要想想那是州兒親爹!更何況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別任性耍小孩子脾氣!」
沈宴卿孤身站在窗前,火光倒映下她那纖弱的身子竟顯出幾分兇猛。
她撿起長椅作勢頂在身旁交疊的桌椅前,佯裝是在威脅陸晉德。
「叫你的人給我滾回去,只要你們敢踏入一步,那我現在就殺了他。」
房頂窸窣的腳步聲漸漸沒了動靜,透過窗邊縫隙她卻瞧見屋外刀刃寒光頻閃似是要偷襲。
她放鬆下身子懶懶卷著髮絲,「我無非爛命一條,一換一我不虧。但你們想清楚,皇帝要是沒了是什麼後果。」
寒光停在了窗前,始終沒再接近一步。
陳尚蘭深吸一口氣,「本宮保證,只要你不做傻事,本宮和州兒定會為你說情。復仇的話除了人命,我們什麼都能給你。當初參與反叛的人那麼多,難道你就只甘心殺掉一個便草草慘死嗎?」
旋即她沉聲吩咐著去打水滅火,隨後向前走了幾步她也停在窗前。
她語氣中多了幾分乞求:「如果你死了,州兒他絕不會獨活。念在他這麼多年痴情的份上,給他個善終好不好?」
「當初你我聯手,不就是想讓州兒坐穩太子之位麼。若他真隨你遠去,那先前我們準備的一切有何意義?」
沈宴卿神色一頓,無聲半晌她落寞垂下眼帘。
雖命有定數,但她已經不願再苟延殘喘。
苦苦恨了半生,到頭來只不過是旁人掌中的棋子、口中的樂子。
她想,陳庭州會理解她的苦衷。
就讓她自私一次,用她即將消逝的性命助他飛上雲霄。
哪怕,他不需要。
「也好。」
她平靜笑笑,假意順從地開了口:「那你們都離開,再給我備好馬車和盤纏,我這就帶他出來。但我奉勸你們別耍花招,我的刀可沒有我聽話。」
她轉頭望向面色陰沉的憐芝,燒斷的房梁在憐芝頭頂搖搖欲墜。火苗愈竄愈高,倒塌的梁木錯落著阻礙了兩人中間的路。
「別傻站著。」
沈宴卿剛出聲,那根房梁就恰好快速下墜。來不及過多反應,沈宴卿借著長椅送出一段距離後推開了憐芝。
滾燙粗重的木頭刮擦在兩人身上,零星的火點在衣角悄然綻放。
憐芝的殘腿撐不住這樣的衝擊,抓著沈宴卿搖晃著倒在了地上。
「為什麼要救我?」
「少廢話。」
沈宴卿強忍著手臂被燙後的劇痛,拖著憐芝的身子往牆角一處被釘死的暗窗走去。
「把它撬開,後面是山崖。不過緊貼房下走會有一條手掌寬的小路,你趁著那些人還沒有衝進來之前快逃吧。」
憐芝卻不依不饒捏住了她的下頜,「我跟你很熟麼?為什麼要冒死救我?」
濃煙燻得人眼睛酸痛,沈宴卿揉著紅腫的眼睛吃力撬著生鏽的釘。
「再磨蹭你真要死在這裡了。」
門口處火勢洶洶,漫天的火光成了天然的屏障攔下了外面的侍衛。
踉蹌起身的憐芝站在她的身後,那困惑的目光中還有著深深的厭惡。
「搭把手。」
燙到驚人的釘子實在難以下手,沈宴卿回頭叫著憐芝,卻看見穿過火光射來利箭。
原是見沈宴卿遲遲不吭聲,外面的人只好放箭逼她出現。
到處都是箭落入火海中的聲音,沈宴卿煩躁地拉著憐芝躲開那支箭。
「你到底還想不想活命了,莫名其妙跟進來就是要跟我殉情麼。我對你沒興趣,趕緊給我出去。」
她疲憊地嘆了口氣,用衣服包住箭來撬著釘子。很快窗子被打開,刺骨的寒意灌入她們下意識貪戀了幾口冷氣。
憐芝定定地看著窗下那崎嶇陡峭的小路,忽而冷冷開口:「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
「你的命不是命麼?為什麼不能自私一點只顧自己活著?難道你不清楚我算計過你幾次麼?怎麼就那麼蠢還要不惜性命去救對手?」
「什麼...」
「你以為你是誰?我的命憑什麼需要你來救。」
沈宴卿費解地按住了脹痛的腦袋,可又一支箭來,她無力躲避乾脆擋在面前任由那箭刺穿她的肩胛。
「你瘋了?!當救世主上癮了?剛剛分明可以躲開!」
憐芝崩潰大喊,她掐住沈宴卿的脖子把她逼退到窗前。
山野間呼嘯的風聲極其喧囂,滾滾濃煙順著窗口四處逃散。視線模糊間,憐芝幾乎要看不清她的臉。
「我就是個人人唾棄又註定被拋棄的累贅,連這樣的我你都要賣力拯救,怪不得你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收收你的善心,我才不會因此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