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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佛流血淚

2024-05-25 04:29:10 作者: 陳津州

  男人罵罵咧咧地伸出手指頭來回抖動,他跟著身邊幾個人鄙夷地「呸」了一聲,「區區侍郎家庶女就已如此囂張,要我說這種賤女人就該被咱們好好收拾一頓,看她下次還敢不敢再這麼拋頭露面!」

  比他們更不滿的,是廟門前幾家衣著華貴的婦人。她們手中還盤著佛珠,口中卻是怨恨地咒罵:「我托人去問為何還不開門,人家告訴我說是沈侍郎有個女兒正霸占著佛殿。像她這種強占諸位佛緣,我看離死也不遠了。」

  「小小侍郎也敢在外擺官架子,真當朝中沈家一家獨大嗎。前幾日那沈雲山見了我還在點頭哈腰叫我聲嫂夫人,今日他家女眷就敢打著侍郎名頭在外囂張,等我回去定要向郎君好好說說這沈府家風。」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廟門才四敞大開迎客入內。

  而佛殿中的沈宴卿看了一眼忽然被住持叫走的顧錦寧,聳聳肩回身對著佛像拜了又拜,正準備推門離開,就聽殿門外傳來陣陣嘈雜的說話聲。

  門被推開,沈宴卿愣愣地看著殿門前站著的人群,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些人邊厭惡地瞪著她邊故意把她撞開。

  她揉著酸痛的肩古怪地打量著每一個直勾勾盯著她的人,而剛邁過門檻的謝氏謹慎地瞥了一眼,旋即低頭匆匆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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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佛像...佛像流血淚了!」

  跪拜在蒲團上的人無意間抬頭,卻發現一向悲憫仁慈的佛像臉上正緩緩往下淌著血淚。那人身子癱軟地往後仰去,驚恐地叫喊:「佛祖發怒了!有人破壞了寒日祈福禮!」

  沈宴卿瞳孔猛縮,她頓感不妙。

  「是沈家那個庶女!是她壞了往年規矩誤了正辰惹佛祖生怨!又或者她乃凶物其實一切都是佛祖給的警示!」

  人群里不知是誰發出的尖叫,原本一個個敵視的目光全都變得畏懼。有人壯著膽子隨手拿起禪香擋在身前,隔了老遠對沈宴卿大聲喊道:「害人命的災星!滾出去!」

  說著,手裡頭拿的腰裡揣的一股腦砸向她。

  沈宴卿連連躲閃,她皺著眉看著高高佛像的臉上粘稠的血,強壓下內心慌亂,她冷靜地回想著方才種種異樣。

  自打進廟開始就有人在說她壞了規矩,那陣敲響的座鐘想必是所謂寒日祈福的正辰。難怪她一直覺得顧錦寧沒話找話一樣拖延著時間,原來又在背地裡給下套。

  她迅速掃了一眼殿內眾人一臉確信不疑的表情,深知按其他說法這些人未必買帳。她暗暗想著對策,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沉聲扯謊:「昨日我染了病症心口疼痛,郎中說我時日無多。但晚上我夢中有真佛降臨,並直言說會眷憐世間佛子。天亮之後我病症全消,於是特來還願。」

  她捂著胸口慶幸道:「原本我小門小戶哪裡能在今日獨見佛祖,多虧顧家小姐與我交好。她先前正在大殿中禮佛,知我前來特請我敘舊一番。只是我本不想在此閒談耽誤吉時,但實在難卻盛情。」

  不顧著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她緩緩跪下雙手合十虔誠道:「是我們一時攀談誤了正時,但我佛慈悲,想必也不會因此小事而遷怒眾生。可既然佛流血淚,我斗膽猜測八成是誰故意想要坑害我與顧家小姐,不妨遣人替佛祖擦乾血淚,順便看看上面有沒有被人動手腳。」

  「胡說!哪有什麼將死之人做一個夢就能痊癒,那乾脆以後藥鋪不賣草藥,只獨留佛像懸擺中央。」

  有人憤憤不滿地反駁,離得近還能看見他指縫中的藥渣。

  沈宴卿無辜地眨眨眼,「施主不信佛又何苦來拜佛,佛緣天機都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你既不認同我所說又不信奉真佛,那請你來解釋一下佛像為何流血淚。」

  那人霎時啞了火,只好悻悻地閉上嘴巴。

  「好一個伶牙俐齒。」

  跪在蒲團上的婦人身子挺直,仿佛方才的混亂丁點兒沒有影響到她。

  沈宴卿順勢望去,從側面剛好看見那婦人手上戴著的玉指環。她微眯雙眸細細打量,光是乍一看就覺那指環色澤剔透,當屬上乘。

  她收回視線抿唇輕笑,「畢竟我問心無愧。」

  「但我無端名聲受損,我願以百兩求來一位壯士,替我擦乾血淚探尋佛像上是否有人動過手腳。」

  此話一出,人群中隱隱有騷動。

  「不可!」

  門前,是姍姍來遲的住持。他彎腰低頭淺淺向兩旁人行禮,走到近前他神色莊重地輕甩袈裟,「佛祖垂憐蒼生,是見眾生受苦才落下血淚。此乃佛現真身,諸位不必惶恐。」

  沈宴卿垂眸藏下駭人的寒光,她摩挲著手中珠串忽而勾唇冷笑。

  次次都想對她下死手,原先她本不想過於高調於是全都默默承受,卻不成想這些人竟仗著她可欺便得寸進尺。如今,也該讓他們嘗嘗反噬的滋味了。

  她冷冷看著鎮定自若的住持,淡淡道:「原是佛現真身,我還以為住持當時不開廟門是想幫有心之人來謀害我與顧家小姐。是我一時狹隘,住持見諒。」

  「無妨。」住持平靜地點點頭,「施主不必自責,佛門弟子豈會因塵間瑣事記掛在心。」

  沈宴卿沒再多言,她深深看了一眼佛像臉上緩慢流淌的粘稠血痕,起身毫不留戀離開。走出寺廟,她只覺晦氣地拍了拍身上灰塵。

  也幸虧是顧錦寧不在,不然以顧錦寧的身份和常年示眾的偽裝加持,她還不一定能糊弄過去。本身殿裡都是些與她無仇無怨但聽風就是雨的牆頭草,所幸三言兩語還能矇混關。

  這時她才發現即便已到此時也還不見沈寅止的人影,她嘆了口氣,憑著記憶和胡亂辨認方向,勉強在高處看見了沈府的大門。

  剛到門前,就看見沈寅止急匆匆出來。他神色凝重地攥著一卷竹簡,迎面與沈宴卿撞上他也只是遞去個輕飄飄的眼神。根本不給沈宴卿開口的機會,他就直直走開。

  「莫名其妙。」

  沈宴卿費解地皺巴著鼻子,帶著一身怨氣回了別院。

  院中正在練著招式的奕元本想跟她打個招呼,卻被她渾身散發的低氣壓給嚇得當場噤聲,剛揮動的手懸停在半空,一時間尷尬的他原地撓了撓屁股。

  「不對勁,一個兩個的臉色都跟死了爹娘一樣。」

  奕元嘀嘀咕咕著,他撇了撇嘴嬌哼一聲,「還是小爺我明智,寧死不去拜什麼佛,有那功夫還不如宰兩隻雞來得痛快。」

  突然,沈宴卿站在門口幽幽地盯著他。

  「進來,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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