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喧賓奪主的姜吟兒

  「寶郡王快快免禮，按著輩份來說，你還是本宮的堂兄呢。自家人倒不必如此客氣。」

  江瑟瑟連忙對著明眸使了個眼色，明眸是有武功的，直接就制止了寶郡王跪行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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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郡王本是聽了姜太妃的話，那可是實打實打想行跪禮的， 哪知道被明眸這麼一扶，竟然再也跪不下去了，他脹紅了臉，看向了姜太妃。

  姜太妃神情一沉，知道江瑟瑟是識破了她的計謀，也捨不得自己的親孫子這麼被一個下賤的婢女制住了，於是換上虛偽的笑容道：「既然阿瑟免了你的禮，你就不用行禮了，不過吟兒卻是沒有品級的，這個禮阿瑟你還是受得的。」

  姜太妃話里話外那是逼著江瑟瑟受姜吟兒的跪禮了。

  江瑟瑟眼見著姜太妃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遂笑道：「太妃說的對，姜小姐雖然身為姜太妃的侄女，但畢竟只是民女，要向本宮行跪禮也是情有可原的，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過到底姜小姐比本宮長著一道輩份，正巧今兒個本宮頭上戴的鳳釵是皇上賜下來的，據說是先太后未封時戴過的，那麼今兒個也就受了姜小姐這跪禮了。」

  姜太妃一聽臉色更是陰沉如水了，被江瑟瑟這麼一說，就算是姜吟兒向江瑟瑟行了跪禮，那也是因為江瑟瑟頭上的鳳釵而已，怎麼也壞不了江瑟瑟的名聲。

  姜吟兒也臉色變得難看，她雖然只是民女，沒有任何的誥命，可是她卻有一個當太妃的姑姑，她又深受姜太妃的疼愛，一直自詡身份高貴，便是在姜家也是一慣的頤指氣使的，哪知道來了就得向一個小丫頭片子行跪禮！

  要是行跪禮達到了目的也就罷了，偏偏這跪還是白跪了，想達到的目的看來是根本不可能成行了。這讓姜吟兒的心頭如何的不怒？

  江瑟瑟坐在了正座，淡淡地笑著，她就看這個姜吟兒是跪還是不跪！

  要是姜吟兒能這麼跪下去，她倒是高看了姜吟兒幾分了。

  姜吟兒期期艾艾，看向了姜太妃，見姜太妃面沉如水的樣子，分明是在生著氣，心裡對江瑟瑟更是氣怒上了數分。

  看著江瑟瑟一身綾羅綢緞，頭上戴的珠花鳳釵更是奇珍異品，眼底划過一道不甘與嫉妒。

  這一切本該全是她所享用的，現在居然都變成了這個小賤丫頭的東西，還要讓她向這個小賤丫頭行跪禮？做夢吧！

  姜吟兒心裡這麼想著，自然不會再行跪禮了，而是對著江瑟瑟馬馬虎虎的躬了躬身行了個普通的禮，不等江瑟瑟叫起，就顧自站了起來，逕自走到了一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明眸見了勃然大怒，跨出一步就要喝斥。

  這時江瑟瑟淡淡道：「明眸，這位姜小姐都來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給姜小姐上茶？真是沒有一點的規矩！」

  這雖然是罵明眸，其實是暗罵姜吟兒沒有規矩。明眸聽懂了，立刻露出恭順之色：「是。」

  江瑟瑟遂對著姜太妃歉意一笑道：「讓姜太妃見笑了，這丫頭自小就跟著本宮一起長大，雖然說是奴婢，倒跟些官家的小姐一般吃穿用度，這麼些年下來，倒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當成了小姐。以後本宮會好好的教導於她，免得出門丟人現眼，這丟人表面上是看丟的她自己的人，其實丟的卻是主子的臉，太妃您說是不是啊？」

  姜太妃聽了渾身都不舒服了，這話聽著是訓著明眸，其實是罵姜吟兒的，姜吟兒於她，就跟明眸於江瑟瑟的地位差不了太多，江瑟瑟就差指著她的鼻子罵姜吟兒丟人現眼了。

  姜太妃心裡暗惱，把江瑟瑟恨了個半死，可偏偏江瑟瑟一句話也沒罵姜吟兒，罵的都是明眸，讓她想反駁江瑟瑟都找不到由頭。

  想了想，姜太妃皮笑肉不笑道：「奴大欺主，改明兒還是我給阿瑟找幾個可心的丫環吧，免得這等不長眼睛的東西鬧心。」

  這不長眼睛其實是罵江瑟瑟了，江瑟瑟假裝沒有聽懂，依然淺笑道：「說到可心哪有用習慣的可心，本宮身邊的丫環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熟悉本宮的脾性，雖然有些小毛小病，倒也是瑕不掩瑜，也不願意換人了。不過姜太妃的好意，本宮卻是心領了。本宮看姜小姐初來乍到的，身邊的丫環看著也不得用的樣子，本來王府里有的就是丫環，但到底沒有熟悉的用起來順手，太妃身邊的丫環定然是早就調教好的又與姜小姐熟悉，所以本宮覺得太妃手中的丫環給姜小姐卻是最好不過了。」

  姜太妃聽了又是一陣的生氣，她向來疼愛姜吟兒，給姜吟兒的東西也都是最好的，便是丫環也都是好的，不但是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便是連容貌也是不讓一些大家閨秀的。四個丫環又都是從小跟著吟兒一起長大的，不但有著主僕的情份還有著忠誠。當初她把這幾個丫環送給吟兒也不無給吟兒未來的夫君當通房的意思。

  可是偏偏吟兒心重，知道這四個丫環是為她未來夫君準備的，說什麼也不肯帶到王府來了。她本待不依，偏偏吟兒跟她又吵又鬧的， 最後她不得不妥協了，重新找了四個丫環給帶到了王府。

  這訓練過的跟沒訓練過的自然是一看就知道的，主僕之間連一點默契也沒有了，哪能看不出來？

  沒想到被江瑟瑟看出來了，反倒成了推脫她往江瑟瑟身邊塞人的藉口了。

  她並非是斐冷風的生母，雖然斐冷風敬重她，可是她也不能真把自己當成王府里的主子往江瑟瑟身邊硬塞人。

  不說別的，就看江瑟瑟鞭打御林軍統領的那份手段，就知道江瑟瑟不是好相予的，要是跟江瑟瑟撕破了臉，弄不好自己沒臉了。

  姜太妃尷尬地笑了笑：「既然阿瑟這麼說，那就把我準備的丫環給吟兒吧。」

  姜吟兒一聽不樂意了：「姑母，我身邊的丫環已經夠了，不用再給我了，要給還是給阿瑟吧。」

  明眸怒道：「大膽！護國公主的小名也是你能隨意叫喚的麼？」

  姜吟兒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的氣，現在見一個小小的丫環都敢對她喝三喝四了，頓時跳了起來，大叫：「來人，給我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賤人拉下去砍了！」

  要是在姜家，姜吟兒這麼一叫喚，一定會蜂湧而上數個婆子把明眸給拽下去直接杖斃了。可是現在這不是姜家，而是攝政王府，哪有人能聽她的吩咐啊？

  不但不聽她的吩咐，甚至那些侍候在大廳里的婆子們還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姜吟兒，心想，你姜吟兒算是哪根蔥啊？要不是跟著姜太妃一起來，連王府的門都你進不來，你居然敢下令砍殺護國公主的大丫環，你這是瘋了還是瘋了啊？

  姜太妃也十分的惱怒，沒想到江瑟瑟身邊的一個小小的丫環也敢這麼斥責姜吟兒，而更讓姜太妃生氣的是，姜吟兒的命令這些下人竟然敢不實施，簡直就是太可恨了！

  姜太妃抬起了眸，犀利如刀的射向了江瑟瑟：「阿瑟，這一年多來我沒在府里，府里的下人好象沒有了規矩，得好好的梳理一下了。」

  江瑟瑟聽了差點就氣樂了，姜太妃這話不但是暗指她不會管理王府，而且還以王府主人自居了呢。這到底哪來這麼大的臉啊？

  江瑟瑟執起了茶，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然後對明眸道：「明眸，茶有些淡了，給本宮重沏一杯吧。」

  「是」

  明眸麻俐的給江瑟瑟重沏了杯茶，從洗杯，到洗茶，又是三點頭，一系列的沏茶動作，美妙而優雅，便是長個浸淫於茶道之人也比明眸稍遜三分。

  一股幽幽的茶香瞬間迷漫了整個大廳，明眸將茶盞恭敬地遞向了江瑟瑟：「小姐，茶好了。」

  「嗯。」江瑟瑟點了點頭，接過了茶盞，輕抿了口贊道：「好茶，明眸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怪不得父王常常稱讚呢。」

  明眸露出羞澀的笑容：「奴婢也就這一項技藝能拿得出手了，能侍候小姐是奴婢的福份。」

  「這話說得好，一會把你早看上的喜鵲登枝雙宮緞賞了你，記得提醒我。」

  明眸笑眯眯道：「放心吧，有賞奴婢一定不會忘記的。」

  主僕兩一唱一喝，明顯就是不把旁人放在眼裡。姜吟兒更是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青，她這邊才說要把明眸拉下去砍了，江瑟瑟那邊就要賞明眸，這不是赤裸裸地打她的臉麼？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

  「江瑟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偏要跟我對著幹是不是？」姜吟兒一向驕縱，哪受得了這樣的氣？一下就站了起來，指著江瑟瑟就破口大罵。

  江瑟瑟眸光一厲，將茶盞狠狠的放在了桌上，斥道：「住口！」

  「你算什麼東西？你敢讓我住口？告訴你，我可是你的長輩，按著輩份，你得叫我姑姑，還有等我嫁給了攝政王，你就得叫我母妃！我跟你說，你最好現在給我老實點，否則等我嫁了攝政王后， 有你的苦頭吃！」

  江瑟瑟聽得怒從心底起，差點就直接命令人把這不要臉的姜吟兒給扔出去了，好嘛，果然是看中了她家老頭子，眼巴巴地來爬床了。

  這還沒嫁給她家老頭子呢，就想打她老頭子的娃了？

  江瑟瑟看向了姜太妃，似笑非笑道：「太妃，姜小姐何時與父王訂了親了?怎麼父王都不知道呢？」

  姜太妃訕笑著，心裡對姜吟兒也是一頓的埋怨，只怨她太寵著姜吟兒，倒讓姜吟兒心裡一點也擱不住事了。她都跟姜吟兒說了，一定要好好的夾著尾巴做人，哄好了整個王府的人，尤其是江瑟瑟，等姜吟兒得到了整個王府的認可，那麼做側妃就指日可待了。至於王妃，姜太妃是從來沒想過讓姜吟兒當的，不是因為她知道姜吟兒身份不夠，而是知道攝政王府的正妃活不長。沒有了正妃的王府，側妃就是等於正妃。

  「阿瑟啊，吟兒還小，童言無忌，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噗！」明眸忍不住地噴笑，媽呀，都二十歲了，還童言無忌？要是這樣的話，她家小姐才十二歲，又怎麼成了大人了呢？不是大人哪來的大量呢？

  果然，江瑟瑟直接不給臉道：「太妃這話說的，本宮才十二歲，哪來的大人大量？本宮只是想知道姜小姐這言詞鑿鑿地說要當本宮的母妃，這到底是誰答應的事！」

  姜太妃心裡恨死了江瑟瑟咬著不放的樣子，可是偏偏無法回答江瑟瑟的問題，畢竟江瑟瑟之前的話已經把她的後路都堵住了。

  江瑟瑟可是直接了當的告訴她，攝政王根本不知道有與姜吟兒訂親的事，她就算是想把這事往攝政王身上推也不行。

  就算她說是一年前跟斐冷風商量好的，那如果斐冷風答應的話，早在這一年裡就能準備起來了，怎麼可能王府里一點的風聲都沒有？

  姜太妃想了想，尷尬笑道：「其實這也只是個意向，之前我與皇上說起這事，被吟兒聽差了，還以為是皇上下了旨了呢。」

  姜太妃想著虞蕭秋與斐冷風雖然表面和氣一團，實際上定然是恨著斐冷風的，畢竟一國之君哪有人願意受制於人？偏偏虞蕭秋沒辦法對付斐冷風，但給斐冷風添堵的事，相信虞蕭秋還是願意的。

  斐冷風喜歡臨翩翩的事整個京城的貴族都是知道的，如果能在斐冷風與臨翩翩之間插入一個別的女人讓兩人產生隔閡，相信虞蕭秋就算是知道她胡說八道也會幫著圓謊的。

  姜太妃想得倒是不錯，也算是陰差陽錯的對上了虞蕭秋的心思，可是她偏偏算計錯了江瑟瑟的智商。

  江瑟瑟是什麼人？豈是那種吃了啞巴虧的人？

  江瑟瑟假裝聽的認真，然後對明眸道：「明眸，去，拿著我的貼子給皇上，問問皇上到底是按了什麼樣的心，居然給我父王找了一個沒有品級，沒有家世的女子為妃！是不是皇上心裡恨毒了父王，所以有意這種方式來羞辱父王的？」

  姜太妃聽了大驚失色，當下不顧身份就拉住了正欲往外而去的明眸，急道：「阿瑟，有話好好說，這是做什麼？」

  江瑟瑟正色道：「太妃，這事跟你無關，這是本宮與皇上的事！」

  「……」姜太妃急得滿頭大汗，就算是她了解虞蕭秋的心思，可是如果讓江瑟瑟這麼一問責，虞蕭秋怎麼可能再幫她？虞蕭秋如果認了這事，真是等於羞辱了攝政王，這對虞蕭秋的名聲可是不好的！

  姜太妃沒想到江瑟瑟如此難纏，偏偏話從她的口出，卻沒有辦法再追回來了。末了，她只能拉著明眸不放手，對著江瑟瑟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護國公主，也許是我年紀大了，聽岔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其實並未同意呢。這種小事就不要麻煩皇上了吧？」

  這回姜太妃老實了，再也不敢以「阿瑟」來稱呼江瑟瑟了，直接叫上了護國公主，表示示弱了。

  江瑟瑟搖了搖頭道：「太妃就不要為皇上掩飾了，就算皇上有錯也得改不是麼？如果我們身為臣子的明知道皇上有錯，還不向皇上指出來，那是陷皇上於不義！不行，這事本宮一定要問個清楚才行！」

  姜太妃大急，哪還顧得上明眸，直接就扯著江瑟瑟的衣袖，對著姜吟兒斥道：「姜吟兒，你做錯了事，還不向護國公主跪下請罪！」

  姜吟兒不甘道：「我做錯了什麼？我哪有什麼罪？既然是皇上答應了我嫁給攝政王，就讓皇上賜婚唄！我倒要看看護國公主有多狂妄，難道還敢抗旨不遵不成？這天下有管天管地的，就沒聽過還有管著自己親生老子娶妻的兒女！」

  「啪！」姜太妃再也忍不住，一個耳光扇向了姜吟兒：「孽畜！還不跪下！」

  姜吟兒一下被打暈了，眼淚巴巴地看向了姜太妃，哭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嗚嗚……我恨你！」

  說完，姜吟兒掉頭就跑了出去。

  姜太妃心疼不已，抬腳想追出去，走了數步，又不得不回頭對江瑟瑟歉然道：「對不住啊，護國公主，吟兒不懂事，我會好好跟她說的，一會讓她向你陪禮道歉，對了，還有明眸姑娘，剛才吟兒多有得罪，你別放在心上。這次我從江南帶了幾匹上好的布料，等我收拾出來，你來拿幾匹做手絹吧。」

  明眸對著姜太妃行了個禮道：「太妃客氣了，姜小姐是客，奴婢怎麼可能跟姜小姐置氣？至於布匹就不用了，小姐一年四季都有賞賜下來，奴婢都穿不了。」

  姜太妃知道明眸不會收她的東西，再加上心急姜吟兒，也不多說，點了點頭，就追了出去。

  寶郡王看了眼江瑟瑟後，也追了出去。

  等三人都離開了大廳後，江瑟瑟的笑容頓時塌了下來，眸光碎成了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