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情思萬縷

  「許紅裳，掌門其實真的也差不多瘋了，你若是一走了之，只怕他會完全瘋掉。」

  楚明夷兩道劍眉豎起，表情極為認真。

  「修緣，我在害你，你被我搞瘋的，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

  許紅裳悠悠轉過身來，看著葉修緣。

  這話，讓葉修緣和楚明夷，都愣住了。

  

  其實這事說起來，真是有那麼回事，自從許紅裳進了松風觀，葉掌門就一直在擔心她，擔心她的狀態，擔心有些話說的不注意，讓她傷心難過。甚至於，葉修緣處理觀里事物時，也會有些心不在焉。

  許紅裳大概是，自己也感覺出來，其實兩人朝夕相處，交心太深的話，精神力的互相影響，是存在的。

  但，真要的說起來，這僅僅也只是影響，許紅裳的瘋，不會傳染給葉修緣，葉修緣還是那個葉修緣，只是最近被徐影響了狀態。

  「你會跟我一樣，變成一個瘋子的，修緣，我愛你，所以我不想害你。」

  許紅裳看著葉修緣，怔怔說道。

  「我情願，我情願好嗎？許紅裳，你以為我理不清你的思維嗎？我太了解你了，不就是喜歡無限地思考嗎？你在的時候，我還好點，至少有開心也有煩惱，雖然有點瘋，但這樣不正填補了我無聊人生的內容嗎？你想想，要是你不在呢，我會瘋成什麼樣？變得跟你一樣，誰還能來收住我被你沾染的情思？」

  葉修緣痴望著許紅裳，說話的語速極快。

  「我走了以後，你還可以重新開始，若是遇見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對你來說，不是更好嗎？只有快樂，卻不給你添煩惱。」

  許紅裳皺了一下眉頭，不假思索道。

  「紅裳，你歷盡千思萬思，這一點你想錯了，我喜歡的其實不是簡單的女人，我喜歡你這種迷戀思考的女人，對我來說，這樣的你才更有魅力，很豐富很有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倘若有一個思維乾淨又簡單，姿色美麗絕倫的女人喜歡我，對吧，你錯了，大錯特錯，人不能光看外表，要看靈魂，更何況你的美麗，天下第一，你覺得還會有比你更美的人出現嗎？」

  葉修緣望著她的眼眸，瞬間讀懂一切。

  「知心，太知心了。」

  楚明夷站在河邊，對話這番話，忍不住說了一句。

  兩人站在河水中中，四目相對，竟是凝望許久。

  原來他倆竟然已經愛到這種程度，思維早就交織，滲透在一起，許紅裳這個瘋子，估計一天到晚都在思考，所以才瘋的，而她所想的，竟然被葉修緣全部都一一理清了，並且葉修緣還能給出完全正確的解答。

  「你真的瘋了？葉修緣？」

  許紅裳皺起眉頭，看著這個他深愛的男人，渾身被雨水濕透，道士髮髻已然散了。

  他不顧一切找來，就是為了救自己。

  「瘋了，早上抄寫道經，走神之後，回過頭來，發現抄寫的都是你的名字。」

  葉修緣望著許紅裳，面上露出疲態。

  「你都被我搞瘋了，還敢要我？」

  許紅裳眼波一陣閃動，然後道。

  「我的仙女，那要不然呢，我的本意，就是，哪怕結局是兩個瘋子在一起，也很圓滿，你不是就喜歡，要最深最深的靈魂聯繫嗎？瘋子也知道她喜歡誰不是嗎？你把我腦子搞壞了，一走了之，我還能活下去？」

  葉修緣輕嘆了一口氣，面上竟然露出無奈地笑容。

  「你真是個瘋子，研究我的思想！還研究得這麼透徹。」

  許紅裳細長的柳眉，皺了一下，像是有些氣憤一樣。

  「我喜歡研究你，就像你喜歡研究我一樣，可以不跳了嗎？我好冷。」

  葉修緣兩邊嘴角勾起，面帶笑容，痴望著許紅裳。

  「行，那我不跳了，回去吧，雨太大了，先回去吧，不然會感冒的。」

  許紅裳眼中竟忽然露出笑意，然後快步朝著岸上走來。

  許紅裳此時，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從葉修緣和楚明夷的身邊走過去。

  楚明夷也是有些無奈，他忽然想起李商隱的一句詩，「直道相思了無益。」

  很多時候，過多的思考，是沒有益處也沒有結果的，可世上有些人，把思考當成一種人生內容，樂趣，遊戲。

  慶幸的是，這兩個人的思維模式很像，都是細如髮絲，千絲萬縷。

  不過嚴格說來，葉修緣和許紅裳的思維還是有一些區別，許紅裳是為了思考而思考，因為她從小就這樣，思考是她的習慣，思考也能帶給她樂趣，葉修緣也熱愛思考，但他的思考帶著目的性，雖然他也有經常思考的習慣，那多半是因為事情多，他多數時候，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思考。

  所以，再深刻一點講，許紅裳是真瘋了，葉修緣只是腦子很亂，但沒有真的瘋。

  那一頭白髮就像是飛落的瀑布，垂在雨中，她夢魘如花，轉頭看著葉修緣，「不走嗎？你愣在那幹嗎？」

  葉修緣回過神來，然後點點頭，跟了上去。

  「直道相思了無益，日夜對猜偏執迷。」

  楚明夷沒來由吟了一句詩，他把李商隱的下句改了，認為很適合這個兩個人的故事。

  見許紅裳已經和葉修緣，一齊飛在雨幕中，朝著松風觀的方向，楚明夷也雙足輕點，飛身而起。

  三人飛落在松風觀前，此時雨下得小了。

  這個時間，大概是凌晨六點鐘的樣子，天剛蒙蒙亮，弟子們還在熟睡中。

  「阿嚏！」

  葉修緣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低下頭去，用手抹著鼻子。

  「對不起，修緣，讓你感冒了。」

  許紅裳忽然轉頭看著他，眼中極為關切。

  「沒事，下次別再這麼胡鬧了。」

  葉修緣抬起頭，極為認真地看著許紅裳。

  「嗯。」

  許紅裳眼波閃動，極為認真道。

  楚明夷笑了笑，便從他們身邊走過，朝自己的廂房走去。

  打開房門以後，發現林如酥仍然躺在床上，但她並沒有睡著，楚明夷進來後，她眼帶疑惑，「掌門夫人找回來了。」

  楚明夷面上微微一笑，淡然道，「找回來了。」

  林如酥卻坐起身子，眼中帶著驚訝，看著渾身濕透的楚明夷。

  楚明夷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朝浴室走去，準備洗個熱水澡。

  之後，他又到床上，打算還睡一會兒。

  林如酥見他受了涼，就一直摟著他，想讓他暖和一點，楚明夷心中也很是感動。

  天亮了以後，雨竟然已經停了，楚明夷推開廂房的門，就見太陽高高掛在天上，一切看起來都是新的。

  「許紅裳應該會好些了吧？」

  楚明夷皺著眉頭，心中喃喃道。

  那方迴廊那裡，紅衣的人影悠然走過，她原本一頭青絲，現在全都變得了雪白，配著那鮮紅的衣裳，看起來格外惹眼。

  她今日看起來，情緒還是相對穩定的。

  之後的一段時日，楚明夷一直在留意許紅裳，雖然說如今她的心結，被葉修緣已經完全解開了，她若是有新的心理問題，葉修緣也應該能猜到她的想法，並且加以解決。

  不過抑鬱症這個東西，並不只是情緒調理好就行的，她的大腦，出現器質性的變化，這是很難再恢復的。

  楚明夷掐出指訣，看到她的腦中，有些地方是灰白色的，還有某些神經，分明帶著異常。

  林如酥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的面前，吟吟一笑，說道，「掌門夫人，你幹嘛去？」

  許紅裳面上露出笑容，看得出，她對於林如酥還是頗有好感的，一來同為女人，二來，上次要不是林如酥一語中的，可能葉修緣也就不會接受她。

  「去後山吹一會兒風，要一起去嗎？」

  許紅裳莞爾一笑，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