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

  尋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分花拂柳來到山谷中，眼前出現一堆廢墟讓凌小染有片刻的怔愣，難道是自己的記憶出問題了，還是那一天一夜只是她的黃粱一夢？

  明明就是這裡，怎麼沒有屋舍，怎麼沒有她心心念念的孟長卿？

  凌小染跌跌撞撞地奔過去，不顧路邊瘋狂滋長的雜草絆了腳，一心只想找到與記憶中相似的場景。

  桃樹梨樹都已結上累累果實，她還記得自己是在哪裡跌倒，更記得孟長卿是在哪裡將她抱起，如果這一切都是夢，為何每個細節都那樣清晰的映在她腦海里，不曾稍忘？

  「長卿，你在哪裡？」凌小染奔到那堆廢墟前，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

  她的聲音在山谷中不停的迴蕩，餘音裊裊，卻依然不見那名風華絕代的男子出來相迎。

  她曾在腦海里想過千萬次他們重逢的情景，想到他見到她會是多麼激動與難以置信，也想到他或許不會那麼熱情，但那雙清冷的眸子裡一定會含著重逢的喜悅。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他留給她的就是這一堆廢墟，他到底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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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此辛苦的逃出來就是為了與他過細水長流的日子，然而他卻沒有在原地等著她，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他遇到什麼事，所以不得不離開？

  凌小染絕望地跪倒在地，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落向地面，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洞，陽光射下來，那個洞竟發出耀眼的光芒，一時晃花了凌小染的眼睛。

  她半眯著眼睛望去，只見一塊銅製的令牌安然躺在泥土中，她伸手刨開上面的泥土，拾起那塊令牌，細細打量，卻是衛安王府的令牌。

  她似乎一瞬間便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再看看這處被火燒過的斷壁殘垣，她咬牙切齒的道：「玄羽。」

  衛安王府。

  府中張燈結彩，隨處可見大紅彩綢迎風飄揚，絲竹之樂響徹雲霄。

  夜鶯緊張地坐在喜床上，手心微微冒汗，想起剛才在拜堂時自己因驚慌差點穿幫的事，不由得汗濕羅衫。

  這或許是她這一輩子唯一一次披上嫁衣，也是最驚心動魄的一次，身為暗衛，是沒有成親生子的權利的。

  因為皇室要讓這些暗衛無牽無掛，才不會有弱點受制於人。

  當年她選擇當暗衛時就沒有再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披上嫁衣，然而凌小染卻無意間成全了她。

  雖然她知道自己只是替身，可是能披上嫁衣，想像自己也可以嫁人，她心裡就再沒有遺憾。

  想到這裡，她千年如一的冰山臉上浮現一抹虛幻似的笑意，笑意還未達到眼底，已經被屋外驟然傳來的腳步聲驚碎。

  透過紅蓋頭望向窗外，天邊早已暗沉下來，可是公主為什麼還不回來，她說只需要兩個時辰，可是一天都已經過去，她卻還沒有回來。

  她的心不由得讓恐慌填滿，雙手緊握，她該怎麼辦？

  夜鶯從未像今日這樣恐慌，就連她第一次殺人她都能做到鎮定自若，可是現在，她緊張得手心都滲出汗來，心裡祈禱公主快快回來。

  房門被人自外推開，她側頭望去，卻見一雙白底黑面的錦靴出現在眼帘，她一顆心頓時吊到嗓子眼，怎麼辦，衛安王爺來掀蓋頭了，若讓他知道蓋頭下的人是她，他會如何震怒？

  隨著玄羽的腳步漸漸的接近，夜鶯的心砰砰亂跳，她向來冷靜，可是此時此刻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她該怎麼辦？

  是掀了蓋頭主動請罪，還是等玄羽發現自己是替身殺了她？

  正在她猶豫的當口，那雙錦靴已經停在她面前，她咬了咬牙，打算豁出去時，耳畔卻傳來一道陌生的男音，「凌凌。」

  她驟然掀開蓋頭，抬頭望去，驀然撞進一雙清冷的眸子裡，她「啊」一聲，來人也似沒料到蓋頭下會是她，驚愕的望著她。

  與此同時，前院響起震天的叫喊聲，「來人啊，有刺客，快抓刺客。」

  那人身形微動，夜鶯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經自倘開的門扉飛了出去，轉眼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前院燈火通明，一瞬間亮如白晝。

  夜鶯本能的要追出去，剛起身，卻被繁複的裙裾絆倒，她踉蹌著跌倒在地，頭上紅蓋頭摔落在桌角。

  正當此時，玄羽大步走了進來，邊走邊道：「染兒，前院鬧刺客，你……你怎麼摔在地上了？來，我扶你起來。」

  夜鶯慌張的垂下頭去，心中驚駭莫名，怎麼辦？蓋頭離自己太遠，她根本就夠不著，玄羽就在身後，若讓他知道自己假冒公主，而公主又不知去向，他會怎麼樣？

  這或許是夜鶯身為暗衛以來遇到最棘手的情況，還不容她細想，玄羽已搭上她雙肩，她心一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聲道：「請王爺恕罪，微臣……」

  玄羽聽著這陌生的聲音，他伸手抬起夜鶯的下頷，失聲道：「是你，你怎麼會在房裡，公主呢？」

  夜鶯被迫看著玄羽鐵青的臉色，她心底顫了顫，只得硬著頭皮道：「回王爺的話，公主早上與迎親隊伍出了皇宮就不知去向了。」

  玄羽怒極，一甩手將夜鶯掀翻在地，他猙獰的瞪著她，「你是說方才與本王拜天地的也是你？」

  夜鶯惶恐極了，她鮮少見過玄羽如此生氣的模樣，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即使與皇上政見不合，他也能保持好風度，然而此刻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讓她這個常年舔刀口過日子的人都感到膽戰心驚。

  她猶豫著要不要點頭時，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一柄寒光爍爍的劍已遞在眼前。

  「說，方才是不是你？」玄羽的眉狠狠地擰著，胸膛急劇起伏，他從沒有過像今日這般生氣，一股怒意悶在胸口，讓他幾欲崩潰。

  他一直都知道染兒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是他想，只要她嫁給他，她就會慢慢的愛上他，可是她竟然絕情到連天地都讓手下代替。

  好，很好，非常好！既然她如此輕賤他的真心，那麼他也不必再等她。

  夜鶯相信，如果自己點頭說是，他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殺了她，正無所適從時，房門處傳來一道嬌美的嗓音，「王爺何必為難一個奴婢，是，方才與你拜天地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