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惑

  千蘭似懂非懂地看著凌小染，她總覺得現在的公主哪裡有點不一樣了，可是讓她說，她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

  幾人正說著話，突然有一雙修長大手伸向那朵漂亮的姚黃，凌小染尋目望去，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連忙阻止道：「不要摘。」

  可話未說完，那朵姚黃已被玄羽齊花莖摘了下來，他兩指輕輕的捏著花莖，送到鼻間輕輕嗅聞了一下，「真香。」

  眾人怔怔的看著鮮花映襯著俊美的玄羽，一時似受到盅惑般移不開視線。

  然而凌小染最近見的美男子實在是太多了，一點也沒受到盅惑，她幾步快走過去，指責道：「你為什麼要摘下它？」

  玄羽瞧了她一眼，順手將那朵姚黃插入她的鬢間，左右端詳了一下，淡淡道：「鮮花配美人才是它的歸宿，不是嗎？」

  凌小染愣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讓他給調戲了，她一時氣得俏臉微紅，固執道：「你為什麼要摘下它，如果你不摘它，它還可以活得更久，而現在，你摘下它，過不了一個時辰，它就會凋零，你若愛花惜花，當知道這並不是它的歸宿。」

  玄羽瞧她氣得兩頰鼓鼓的，煞是可愛，心底不由得想逗弄她，「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古人都這樣說了，我不摘豈不是對不起老祖先們？」

  「歪理。」凌小染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總結出這兩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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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羽也不生氣，執起她的手，道：「染兒，再過幾日就到五月十五了，大婚在即，我會很忙，估計沒有時間再進宮來看你，你要乖乖的在宮裡等著我娶你過府。」

  「我什麼時候不乖了？」凌小染嘴快的回道，回完話才反應過來，時間過得真快，她到這個時空已經快三個月了。

  玄羽聰明的忽略了她的問話，趁她不注意時，飛快的在她額上留下一吻，附在她耳邊道：「染兒，我很期待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呢？」

  凌小染被額上那股溫熱驚得回過神來，她用力去推，玄羽已經退開，笑盈盈的睇著她。

  被他這樣赤/裸/裸地注視，就算凌小染是現代人，也不好意思起來，唾道：「大庭廣眾，真是不害臊。」

  說完轉過身去假意欣賞滿園春色，只有耳廓的暈紅顯示著她心中的羞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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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的幾日，玄羽果真沒再到永福宮來探望她，出嫁的前一天中午，聶遠到永福宮裡來找她。

  當時她正坐在鞦韆上看幾個宮女玩踺球，千墨急匆匆的過來告訴她聶遠求見。

  她知道聶遠對她的情意，可是她已經不是她，而且現在她心中已有喜歡的人，更加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心想成親前再見一面也好。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正如她馬上要嫁去衛安王府的事一樣，不能逃避，只能面對。

  況且誰知道置之死地後還會不會再生，或許出了皇宮，她才更容易想到金蠶脫殼的萬全之策。

  其實這幾日她一直在想自己該何去何從，她是現代飄來的一縷幽魂，無法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

  可是住在皇宮裡她根本就沒機會逃跑，只有等到嫁去衛安王府，或許才能尋到機會逃走，到時候她就能跟孟長卿雙棲雙飛了。

  思及此，她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許多，一路哼著歌，蹦蹦跳跳的來到正殿。

  遠遠的便見到一道身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立在正殿，她連忙放輕腳步，靜靜的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

  其實聶遠是個很好的人，長相俊，身份尊貴，各方面都很優秀，最重要的是對公主很痴情，這樣的人本是萬里挑一的好夫君，只是可惜了公主早已仙去，留下一個寄住在公主軀殼裡的她。

  因此他的痴情便永遠也得不到回應。

  悵然嘆息一聲，凌小染有些沉重的向正殿走去，突然便想起一句話：聞君有兩意，故來相絕決。

  然而有兩意的是她，想絕決的也是她。

  聶遠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目光染上一抹憂鬱，飄忽地落在凌小染身上，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控制時間的腳步，她終於還是要嫁去衛安王府了。

  凌小染停下腳步，靜靜的回視他，她還記得初次見到他的情節，那時他靜靜的站在花叢中，多情地望著她，俊美的容顏剎時令艷麗嬌美的花朵都失了顏色。

  「本宮聽聞聶將軍前來，可是有事？」凌小染最終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開口的話卻又讓聶遠心中一痛，他唇角剛扯開一抹輕弧，瞬間又僵住。

  「染染，你真的要嫁給他？如果你不想嫁，我們可以……」聶遠一鼓作氣的道，話未說完已經被凌小染打斷。

  「我們可以怎樣？逃走？聶將軍，你素來穩重，當知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一己之私枉顧國家利益，這並不是你能做出來的事。」凌小染為了能讓聶遠死心，不得不疾言厲色的道。

  「染染。」聶遠錯愕地望著她，曾經有一段時間他覺得染染變了，後來他說服自己，那是因為她失憶了，所以才會對自己這樣絕情。

  他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染染會一夜之間忘了曾經的所有，她以前是那麼憎惡玄羽，可是一夜醒來她卻要嫁給他。

  那麼他算什麼，他們的曾經又算什麼？

  他有時候很想握著她的肩膀搖醒她，問問她，她的記憶里還剩下什麼？

  可是當看到她純真無暇的笑靨，他又實在不忍心質問她，曾經的染染即使是笑，也是帶著三分虛假七分傲慢。

  如果失去記憶能讓她笑得如此純真，就算忘了他也無妨。

  他一直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可是隨著她與玄羽的婚期越來越近，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就算還有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要來試試。

  然而剛才她一句生疏的「聶將軍」讓他明白，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他不是輸給了玄羽，而是輸給了她空白的記憶。

  「聶將軍，忘了本宮吧，京城還有許多才貌兼具的千金小姐，如果你願意……」

  「夠了。」聶遠粗暴的打斷她未盡的話語，他深深的看了凌小染一眼，倉皇的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凌小染驚愕地看著聶遠狼狽的背影，心底有些難過，然而感情的事終歸是不能勉強的，如果因為自己一時心軟而拖泥帶水，對他對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