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鄉鎮水鬼（2）

  「來來來，失散的魂魄都回來，」許生梅手中拍拍掌，將老者的失魂拉扯住一段的距離，然後因為已經是大清早了，這樣的舉動便很快在鄉鎮裡的小屋外招來了鄰里的圍觀。許生梅接著對緩緩挪步的失魂招招手，然後說道：「你還沒死，快快醒來吧，不要讓你的妻子和子女望眼欲穿……」

  老者的失魂對著肉體乖乖地躺下了，老者瞪得愕然圓紅的眼也消退了下去，整個瘦弱得皮包骨頭頓時有了一些肢體的反應。老婦人驚得不知所措，她拉住老者的雙手，然後喊著老者的名字，企圖把老者從昏死的狀態之下帶回到現實。

  這種場景就類似於小時候在鄉下的喊魂一樣的，這樣的場面要我以前來說的話是極為匪夷所思。這就讓我想起了當年我被母親喊魂的事情，也是和現在所發生的方式差不多的，都是讓人對著失魂呼喊著，讓失魂早些回來有個歸宿。不過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母親也早已經不在人間，往事我便不再提起。

  我依在一旁的柱子上，看著這對家人的欣喜的同時，我竟然流露出了一種的悲哀，但是這種神情卻被許生梅收在了眼裡，許生梅對著我說道：「徒兒，這個場景就是作為喊魂，具體的過程我相信你也已經詳細地記錄到了腦子裡。只是關於你母親的事情，就暫且別再回憶了，切記不要分心！」

  「有反應了，有反應了！」老婦人激動地手忙腳亂，她將老者扶起坐到床鋪上，老者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他抬起了他無力的手掌，語氣里不知所措地詢問著：「我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短暫的暈歇而已，」許生梅突然轉過身來打斷了老婦人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然後接著說道：「還需要多多休息幾天，待會兒我給你開個藥方，你估摸一定的量服用，沒有幾天就會好很多的……」

  許生梅將老婦人拉到一旁，輕聲說道：「老大哥現在的魂魄還不穩定，貿然告訴他魂魄被人勾走是會重新靈魂出竅的，所以我只收藥錢，按我的藥方服藥，大約兩天就好了！」

  「太謝謝你了，師傅……」老婦人已經顧不上什麼臉面了，在許生梅面前一抹鼻涕一抹淚。

  

  由於早上大家都還需要勞作，屋外的那些村民很快都不歡而散了，我和許生梅卻在這裡駐留了好一會兒，我都不知道許生梅一直停留在這裡打得是什麼算盤。老婦人對著我們說道：「兩位中午要留在這裡吃個飯麼？」

  許生梅擺擺手，友好地拒絕了，之後他看著床上的老者差不多恢復了大腦里的運行之後，他做到了一旁，詢問道：「老大哥，你這幾日都去了哪裡砍柴？」

  老者臉上還是顯出了一臉的茫然，他目光眯縫成了一條直線，似乎還在腦海里回想著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情。許久之後，老者說道：「是那個鬼，水中的鬼……」

  許生梅聽完臉色顯得陰沉，似乎和談虎色變是一個道理，他接著問道：「什麼水鬼？」畢竟這個鄉鎮的水鬼，是當許生梅還是初學者的時候的往事，回憶起來當然就是不寒而慄。

  我在一旁也很疑惑，因為我確實猜想不到，幾十年前的事情和他現在靈魂出竅有著什麼藕斷絲連。況且水中的那個鬼不是在許生梅的闡述里被雲遊道長超度了嗎？理應不該重新在多年以後被人掛回了嘴邊。

  「是水裡的那些孤魂野鬼，它們在一日上岸了之後找到了我訴苦，」老者輕聲細語地對著我們描述著，我們都聽得很清楚。老者說道：「說是水中在幾十年後的今天又多了一個厲鬼，那厲鬼很狂妄，宣稱要為幾十年前的事情復仇。我當時認為這是封建迷信，而孤魂野鬼的出現卻使我打翻了傳統的觀念……」

  「果然不錯，那些當年所讀的古典書上描繪的神鬼畫面感，原來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我自己的愚昧無知啊……」老者突然自責地低下了頭，似乎把話講完了。

  「這可就怪了，我們的鄉鎮裡雖然水流急湍，但在山崗之上有著清朝藏傳的喇叭金剛佛，但卻為什麼沒有起到震懾水鬼的作用呢？」許生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似有些不能理解。

  許生梅將自己的目光放了輕鬆之後，對著老者接著問道：「老大哥，我聽大姐所說，你以前是在鄉鎮裡的一個教書的老師。我想知道的就是，你以前教的是什麼科目？」

  「地理……」老者有氣無力地回答著許生梅的問題，不知道許生梅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沒想到許生梅聽完了之後卻笑了笑，他站起了身子，嘴裡喃喃自語地說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之下，轉過身來面對著我，他說道：「好了徒兒，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許生梅率先走了一步，他拎起了桌面上的包袱，很快就跨出了門檻。在外頭高高升起的斜暉，在地面染透了一種的淺淺的紅，穿過了地面鬆軟的滑土，一層燦爛的醞釀在鋪路的石頭上斑光閃爍著，無不透入出一種的神秘氣息，正如許生梅的表情一樣，使我捉摸不透。

  我在出屋子前，還回頭看了看屋裡的兩位老人，他們也一同看著我。他們的子女常年不在身邊，在孤獨的同時也沒有人會發現，這也許就是我現在所能感受得到的悲涼吧，不過他們如果忘卻了這件事情，或許能夠過得更快樂，這樣也好。

  我也走出了屋子，許生梅站在一旁的道路上，那疲憊的目光卻在此時煙消雲散了，他對著我說道：「這次的收穫對於你來說還是很大的吧，但是你依然還是要記得，我們醫草師是不能夠收除了藥費之外的錢財，不然是會損害陰德的……」

  「還有的就是，接下來我們要面對著鄉鎮水鬼，你對自己有把握嗎？」許生梅一本正經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