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靠賢良淑德活著
2024-04-30 00:36:05
作者: 知閒閒
出了東宮,褚驕陽終於能鬆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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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再見太子,會五味雜陳,不想因著雲行和太子妃,倒讓她無暇去想那些舊事了。
察覺到褚驕陽手心有細細的汗津,雲行輕聲問道:「阿驕怕太子?」
褚驕陽搖了搖頭,說不上怕,就是覺得自己的狗繩握在人家手裡,自己多少還是要有點收斂的。
再者,君在上,臣在下,太子說是讓她隨雲行,不必自稱罪臣,可這何嘗不是在敲打她。
她可以因雲行,暫時脫掉罪臣二字,同樣,雲行也可以因為她,帶上罪臣二字。
不想雲行過於擔心,褚驕陽隨口問道:「你喜歡海棠?」
從封州到京都,這海棠就差背在雲行身上了,走哪都能聽到。
太子說到他宮中說話,可全程就問了一句似是正事的話,剩下的話都是圍著海棠樹轉。
褚驕陽看出來太子在點她,只是點的是什麼,她有些猜不透。
「不喜歡。」
褚驕陽一怔,「那種這麼多海棠樹做什麼?」
「給你吃。」
褚驕陽一想到那酸溜溜,硬邦邦的海棠果,就口返酸水,故而沒太留意雲行話中帶著的失落,直接回道:「我比較喜歡吃橘子和石榴。」
說道石榴,褚驕陽想到了雲行剛剛同太子說話,就又問道:「那個海石榴只能在宮中種嗎?」
不然,雲行怎麼說雲家養不了這個東西呢。
就是牡丹,一般的世家也都是可以養的。
難道這個東西,另有一番說法?
見褚驕陽的心思完全不在海棠樹上,雲行只好認命的帶著她從宮內大路,拐到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邊走邊冷聲給她解釋道:
「海石榴不是石榴,是太子妃喜歡的一個茶花品種。」
褚驕陽哦了一聲,心說,茶花就茶花唄,叫什麼海石榴。
不過這些文人附庸風雅的名字,她並不關心,她只關心為何,雲行說這個東西雲國公府養不了。
用那被雲行握住的手,曲指撓了下他的手背。
猜到褚驕陽的意思,雲行繼續解釋道:
「海石榴是赤丹茶花的古名,因為比較久遠,就是許多喜愛茶花的人,也不太知道。」
這世間的巧合之事,還真是不少。
想起太子的話,褚驕陽扯了扯手,示意雲行側耳過來。
「太子要是硬讓你養這石榴,怎麼辦?」
雖然她把赤丹嚇的不輕,可這赤丹公主進京後,自會知道她與雲行的真正關係。
屆時大皇子和赤丹公主,以雲行無妻為由,用通商為條件施壓聖人和太子,強嫁雲行,聖人和太子未必不會妥協。
如果雲行不是雲行,這事於褚驕陽而言,也是樂見其成的。
和親後,即可通商,通商就有錢,有錢就能養兵。
有錢有兵有暫時的盟友,那麼等飲馬鎮的事處理完,她就有籌碼和太子談一下出兵的事了。
可是聽太子話中的意思,他也是想把這海石榴,種在雲行的後院。
當著她的面,給她的後院點火,太子這明晃晃的敲打,有些太不地道了。
雲行沒有答話,只是加快了出宮的步子。
被雲行拉出宮的褚驕陽,才發現這宮門不是他們先前入宮的那個。
「阿若定會在外面堵咱們。」雲行帶著褚驕陽上了一早準備好的馬車,吩咐柏叔啟程。
褚驕陽靠在馬車壁上,手臂不著痕跡的把垂在腰側的玉佩擋住。
為若不是為了讓太子知道,自己現在對雲行的態度,她也不會這麼明晃晃的把這個帶在身上。
只是此時,這個玉佩好似成了個笑話。
她微低著頭,沒去看雲行,也沒有說話,但心中卻隱隱的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滋味。
有些失落,又有些難過,還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和親不僅事關大魏通商,對阿驕取幽寧二州,更為重要。」
雲行低聲喚了下褚驕陽,讓她看著自己,接著反問道:「若是太子以權壓我,以幽寧二州壓阿驕,讓我養這海石榴,阿驕打算怎麼辦?」
幽寧二州對於褚驕陽的重要性,雲行很清楚。
也清楚她現在想的是什麼。
這和親的利害關係與癥結,他不說,褚驕陽不說,不代表別人不會說。
與其如此,不如他先說出來。
捅破了,自然別人再捅的時候,就不會慌亂了。
心定了,也才不會被人牽著走。
坐在雲行對面的褚驕陽,不敢看雲行的眼睛,只能目光閃躲著。
這話雲行要是在未出宮時問她,她定會毫不猶疑的直接回他:
褚爺我先給她找個後院,挖坑埋下去。
可雲行帶她避開雲若的舉動,讓她那個挖坑的心有了動搖。
有些事,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比如此時的她,連雲若都不能見,那雲國公府更不是她想進,就能再進的了。
雲國公府當年尚且不敢抗旨她一個小小武將的婚事,如今聖人再次下旨,雲國公府更不敢抗旨有關國家社稷的婚事。
不過既然自己已經有了籌謀,也做好了準備,這國公府晚進一陣子也無妨。
眼下要緊的是,需要再修理一下那棵海石榴,讓她別選錯了坑。
如今的她,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忽然就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孤女了。
她不需要再次在雲行和幽寧二州之間做出選擇,兩個她都要。
除非,她死於現在。
褚驕陽遲遲沒有答話,雲行也沒有再出聲追問。
沉默的等了許久,見褚驕陽的神情終於定了下來,雲行才再次開口問道:「晚上的宮宴,阿驕想去嗎?」
「可以不去嗎?」
雖然她想修理那棵海石榴,但宮宴卻不是好時機,萬一把人嚇犯病了,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所以對褚驕陽而言,這個宮宴的意義,就是讓眾人見識一下,那個把雲行休了的,不知天高低厚,舔著臉回來的粗鄙武將,現在長成這個樣。
因此都不用想,到時會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她和雲行,會有多少人暗戳戳,明晃晃的嬉笑或者敲打她。
特別是那些世家的小姐,定然少不得對她言語間的譏諷。
她懟回去,或者忍氣吞聲,對她而言,都沒什麼要緊的,左右這點風評,影響不了聖人和太子對她的看法。
畢竟她不是靠賢良淑德活著的。
但云行和雲國公府不行,世家的禮數和臉面,對於他們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所以她不太想去湊這種熱鬧。
「若以官職而論,這種場合,咱倆是不在受邀之列。」雲行輕笑的自嘲了下他和褚驕陽。
他雖然在內閣行走,但沒有明確的官職品階,而褚驕陽是地方的四品官員。
這種招待友邦級別的宮宴,他倆的官職確實不夠受邀的。
但奈何雲行是世家大公子,褚驕陽又是接親副使,所以出席這種宮宴,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就當官職不夠吧。」褚驕陽的話剛說完,馬車就停下了。
雲行起身往外走,並順手把也起了身的褚驕陽給按了回去,「在車上等我。」
褚驕陽推開車窗,看到雲行進了一間門面不大的古玩鋪子。
大魏北境的封州,此時已經是枯草連天,凋零的樹葉上,也掛上了薄薄的晨霜。
城內外匆匆而過的百姓,也都穿上了又舊又厚的衣袍。
而這京都,映入褚驕陽眼中的,卻是與封州盛春時一般,滿眼的通透翠綠。
那從馬車窗旁施施而過的男女,穿各色的紗,戴各色的簪,如點綴在綠草上形態各異的花一般,爭先恐後的展現著自己的美。
一身月白色衣袍的雲行,在這五光十色的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手中拿著一個精巧的檀木盒子,雲行隔著車窗,輕拍了下有些發愣的褚驕陽:「看什麼呢?」
「看你呢。」褚驕陽不僅沒有躲,反而大大方方將身子半探出車窗,靠近雲行面頰,壓著嗓子,柔聲說道,「公子生的真好看。」
「確實。」雲行點了下褚驕陽的額頭,把人推回車內,自己也上了車。
把手中的檀木盒子放在矮几上,雲行有些難以開口的盯著褚驕陽的臉看了許久。
看得褚驕陽有些心發慌,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鬼?」
「有花。」雲行輕笑道,而後緩緩的鬆了口氣,看著褚驕陽的眼睛,小心的問道:
「阿驕願意和我一起回雲國公府嗎?」
等了良久,見褚驕陽一直按著自己的臉,沒有回答話,雲行低笑著敲了敲車壁,「柏叔,回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