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雲行的禮物
2024-04-30 00:34:54
作者: 知閒閒
回到官舍,趁著汲珠給自己準備洗漱用的熱水功夫,褚驕陽按照汲珠指的路,去了蘇文俊的房間。
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人應他。
無奈下,只好直接推門而進。
打開房門,一股刺鼻的酒味,熏得褚驕陽有些不適。
隨後聞了聞自己的身上,也是好大的一股酒味。
也不知當年的自己,是不是也帶著這麼大的酒味,撬開了雲行的窗子。
看著蘇文俊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也掉在了地上,褚驕陽把窗子嵌了個縫,又把被子拎起來給他蓋好了。
從軍服里懷拿出來一張折好的紙,放在了蘇文俊的枕邊。
想起蘇文俊和崔尚書說的話,褚驕陽忍不住笑了下。
信誓旦旦的說好好學雲行正經的東西,結果卻把雲行不正經的都學了來。
女土匪頭子,是那麼好放在心上的嗎?
她褚驕陽身後背的是幽寧二州,是四萬亡魂。
金千千身後背的,則是封州土匪二龍山的未來。
她們不能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去爭。
不是那人不可靠,而是不想累及他們而已。
剛把蘇文俊的房門關上,褚驕陽就看到了特意過來尋她的汲珠。
雲行的人,各個心細到讓褚驕陽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會教導人。
她那個常磊,心粗的比碗口還大。
這官舍雖然是她的,可這也才是第四次回來。
此前三次都是匆匆得回,匆匆得走,好似這官舍並不是她的家一般。
從沒認真看過,更沒仔細的記過這內院的路。
這會兒,要不是汲珠來主動尋她,估計自己得站在這兒認真的思量一番,該去哪裡找汲珠。
回到房間,坐在浴桶中,看著被硯台拍得紫青的肩膀,褚驕陽既無奈又想笑。
這文人打架,也是挺蠻橫的。
也虧得她筋骨硬,要是換成別的姑娘,估計得好多天拿不起筷子了。
明天蘇文俊醒酒了,她得記得管他要硯台的錢。
不然劉老爹讓她賠,她那點可憐的俸祿,且不是又得被充公了。
給傷口上好藥,褚驕陽隨便扯了件常服套在身上,就出了門。
問了雲行先前住的房間,褚驕陽難得放緩了腳步,借著迴廊的燈火,打量著自己的官舍。
她不懂得欣賞這庭院的設計,但也是滿心歡喜。
大概是因為這裡是雲行布置,且又住過的地方吧。
雖然人離開了封州,但還有一處她能尋到雲行影子的地方,於她而言,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了。
雲行的房間,和她上次來的時候,也並沒有太大不同。
東西不多,簡單整齊。
只是她不明白,雲行讓她到他房間來幹什麼。
在房間走了一圈,褚驕陽在裡間的床上,看到了個錦盒。
坐在床邊,低著眉眼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手中的錦盒,褚驕陽打開了它。
錦盒裡有一封信,和一顆被磨得圓潤,卻不是很大的白玉珠子。
褚驕陽沒有細看珠子,先拆開了信紙。
「只此一顆,親手所刻,只為討雲行掌中阿驕一笑。」
指尖緩緩划過信紙上的字,褚驕陽忽得笑了起來。
笑得一臉稚氣,笑得沒心沒肺。
她還以為雲行在馬車上說的:倒也不枉我多日的辛勞,是指他日夜兼程趕回來見她的辛苦。
結果,說得是親手磨這顆珠子的苦。
這男人究竟是有多麼的自信,吃定了她會心軟,她會舍不下他。
才會在離開封州,去飲馬鎮前,給她留了這個仲秋節的禮物。
拿起錦盒內的珠子,褚驕陽放在手心中,借著燭火,來回滾動的看著。
白玉珠子滾動間,她發現著珠子並非如初見那般光滑。
急忙下了床榻,赤腳走到燭火下,捏起珠子,仔細得翻看了起來。
原來這珠子打孔的兩端,一端刻著祥雲,一端則刻著個「行」字。
這是怕自己忘了珠子是他送的,還是怕別人不知道是他送的,竟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小心眼。」
褚驕陽對著珠子嗔怪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回到床上,從錦盒裡拿出雲行先前備好的繩子,把珠子穿上,戴在了脖子上。
躺在床上,拉過被子,褚驕陽打算直接睡在雲行的房間。
心中覺得,反正自己和雲行再親密的事也都做過了,他的床,她也不是第一次睡了,所以如今睡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妥的。
可被子蓋到身上,褚驕陽才發覺這還是有些不妥的。
這床被子,竟是她在北大營用的。
當時雲行住在她的營房,她換去了別的營房,之後她又在劉瑤那邊住了許久。
回去後,也沒留意自己的被子是被換過了的。
這些事她一貫都不太在意的,對她而言,只要能睡,別的都不重要。
所以,這會兒在雲行床上,看到自己曾經用過的被子,讓她不由得紅了臉。
這被褥和貼身衣物一樣,都是很私密的東西,如今就這樣被雲行堂而皇之的帶走,並貼身用了這麼久,這樣讓褚驕陽的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把頭埋在被子裡許久,褚驕陽的眼角,最終還是忍不住的紅了。
雲行從未嫌棄過她。
當年沒有嫌棄過她的莽撞,沒有嫌棄她的酒氣衝天,沒有嫌棄她不顧矜持的所求。
如今也沒有嫌棄她的折辱,沒有嫌棄她的隱瞞,沒有嫌棄她污遭的人生。
這種明晃晃的偏愛與小心翼翼的維護,別說她一個本就念著雲行不願放的人,就是換成別的鐵石心腸的女子,也會把自己的鐵心,撬開個縫隙,任由雲行進入的。
不知是許久未曾喝酒,喝點就上了頭的緣故。
還是這被褥上有了雲行的氣息。
褚驕陽這一晚,迷迷糊糊中,總以為雲行就在她身邊。
一如大婚前一晚,在她闖入他的房中後,被他壓在身下一樣,讓她逃不得,又不想逃。
最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解了誰的衣衫,也不記得到底是誰先不顧禮數,沉淪在兩個人無法分開的呼吸中,情不自禁得提前點了那洞房的花燭。
她只記得,雲行在與她耳鬢廝磨間,啞著嗓子,一遍一遍喚她「阿驕。」
她只記得,雲行輕聲哄著她,要她不可再鬧下去,不然下不了床,他只能抱著她,從自己的房間直接去拜堂。
她只記得,雲行給她穿好衣衫,準備親自送她回蘇家別院時,被她嫌棄的拒絕了。
「我偷偷來的,旁人都不知道。你現在送我回去,是存心想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婚前不檢點嗎?」
她能翻牆躍瓦,悄無聲息的離開雲國公府,可雲行他行嗎?
她還記得,雲行笑著把她攬在懷裡,神色鄭重的說道:
「與你遞婚書,換庚帖的人是我雲行,今日你沒進錯房間,沒認錯人,也沒睡錯人,試問你哪裡不檢點了。我對此事,尚無異議,誰敢說什麼。」
可是即便雲行如此說,她還是心生了怯意。
世家大族的規矩,她是懂得,這本就是被雲國公夫婦所不喜,卻不得不接受的婚事。
如今婚前她又先把人給睡了,豈不更是火上澆油,因此她還是把要隨她走出門的雲行,給狠狠的推了回去。
無奈下,雲行只好拉著她的手,溫聲和她說道:「時辰還早,回去安心睡覺,等我去接你回家。」
「我不想走了。」褚驕陽低聲呢喃著,反手去握雲行的手。
結果撲了個空。
驚慌失措的睜開眼,褚驕陽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雖然身處的是雲行的房間,但云行這會兒卻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
雲行回京都了,回那個她親手給他畫的牢籠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