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憑什麼把你放在心尖
2024-04-30 00:34:52
作者: 知閒閒
褚驕陽本以為二龍山的老祝走後,劉守郡會絮叨自己一陣子。
不想一句話數落的話沒有,還心平氣和的讓她去把身上染了墨汁的軍服換下來,然後等著劉瑤回來一起過節。
褚驕陽換完衣服,劉瑤也帶著汲珠一起回了府衙。
劉守郡那邊也親自把蘇文俊請了過來,而後幾人各揣著自己的心思,落了座。
蘇文俊直接快一步,占了劉瑤的位置,坐在了褚驕陽的身邊。
劉瑤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坐到了劉昌宏身邊。
回來的路上,她雖然沒有主動去打聽,但抗不住消息太勁爆,路上沒有人不在議論此事。
她就是不想聽,也被灌了滿耳朵。
「表嫂賞臉,陪我喝點。」蘇文俊拎起酒壺,就給褚驕陽滿了一杯酒。
蘇文俊對面的劉昌宏見狀,忙要開口幫褚驕陽解釋,卻被劉瑤在桌下踢了一腳。
見劉瑤搖了下頭,劉昌宏把口中的話咽了回去。
自己惹得禍,自己平吧。
「你喝不過我,何必找苦吃。」褚驕陽把酒杯推到一邊,開始吃菜。
蘇文俊自己喝了一杯,把空的杯子重新倒滿酒,敷衍的笑道:
「表嫂女中豪傑,酒量我不僅比不過,就是這個給夫君納妾的胸懷,我一個大男人,都自嘆弗如。」
說完,又一杯酒灌入口中。
褚驕陽沒有應聲,依舊沉穩的吃著飯菜。
「表嫂,你說我表哥和金千千這個團圓節,過的可團圓?」
蘇文俊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歪著頭,看著褚驕陽。
褚驕陽放下手中的筷子,眼中帶笑,「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不圓,不代表明日不圓;明日不圓,不代表下個十六不圓。」
拿起被自己推到一邊的酒杯,褚驕陽一飲而盡,「月亮總會有圓的時候,可你有接住這圓月的手嗎?」
蘇文俊訕訕的把酒杯放在唇上良久,再次把杯中酒喝淨。
他現在去哪接都不知道,還談何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今時今日,他才大概明白,雲行在婚禮上收到休書後,眼中閃過的那一瞬間的茫然是何意。
不是恨,不是羞,不是不解,也不是心頭五味雜陳。
而是他霎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找褚驕陽。
可雲行終究是雲行,是那個六歲時,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為之付出什麼代價的人。
所以雲行沒有像他這般出口傷人,也沒有他這般任性胡鬧。
只是在瞬間的失神後,笑著接下休書,收在懷中,而後神情自若的招待著前來吃喜宴的賓客。
「還喝嗎?」褚驕陽問道。
蘇文俊反問:「表嫂陪嗎?」
褚驕陽沒有言語,只是招手讓侍從去取酒。
不過片刻,侍從就帶人搬了十罈子酒回來。
劉昌宏見狀,一下子坐不住了。
「你倆喝酒可以,但不能這個喝法啊。」
北境的酒不似江南綿柔,這酒喝進去燒膛,後勁很猛。
段正信他們那群能吃能喝的武將,喝起興時,最多也就三四罈子。
褚驕陽入封州三年,滴酒未沾,劉昌宏不知道她的酒量。
蘇文俊從未到過封州,酒量再好,怕是也降不住這烈酒。
他倆喝一壇兩壇還行,這五八壇下灌去,把人給喝壞了,他這守郡怕是要做到頭了。
想到此,劉守郡直接喊人進來,想讓人把酒搬走。
「劉守郡不用驚慌,我和表嫂三年前喝得比這多,不還好好的坐在您眼前嗎。」蘇文俊攔住往出搬酒的侍從。
劉守郡沒法與蘇文俊掰扯,就瞪著小眼,看著褚驕陽,示意她勸一下蘇文俊。
可他忘了,這酒就是褚驕陽讓人搬來的。
最後還是劉瑤說自己在這兒陪著他倆,不讓他倆喝多,才把劉昌宏勸走。
劉昌宏一走,蘇文俊直接拆了一罈子酒,遞給了褚驕陽。
「怎么喝?」褚驕陽拎著酒罈子,看著蘇文俊還有些悶氣的臉。
今天不讓他把所有的悶氣都撒出來,這人肯定會被憋壞的。
養尊處優的蘇國公府二公子,因為她的事,被雲行千里迢迢的扯來這封州。
結果再因為她的算計而生悶氣,被氣出個好歹來,她這孽做的可就大了。
「和你成親頭一晚一樣,直接喝!」蘇文俊說完,直接抱著酒罈子就悶了一大口。
褚驕陽笑了笑,那晚蘇文俊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喝酒無敵。
然後就這麼樣,抱著酒罈子喝得不省人事。
本來說好和雲行一起接親,最後因為醒酒時,已經到了她出門的吉時,就變成了給她送嫁的娘家人。
「那天晚上,你可沒這麼磨嘰。」蘇文俊見褚驕陽還未喝酒,就催促著她。
褚驕陽沒有辯駁,拎起酒罈喝了一大口。
隨後,兩人也沒有過多言語,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再也沒有停下來。
喝了三壇後,劉瑤關切的看著褚驕陽,見她面色如常,還能抽空安慰自己,也就放心的帶著婢女、侍從離開了。
「知道那晚我為什麼找你喝酒嗎?」蘇文俊抱著酒罈子,苦笑的問著褚驕陽。
褚驕陽搖了搖頭。
當時蘇文俊拎著酒,敲開她房門的時候,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就是再隨性,可終歸是她結婚的頭一晚,自己未來夫君的表弟找自己喝酒,這事她能不驚訝嗎。
「我當時沒騙你,我表哥確實知道我去找你,不過,是他讓我去找你的,說我性子活絡,能和你聊得來。」
蘇文俊打了個酒嗝,絮絮叨叨的說著:「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一場權勢利益的指婚,他怎麼就……」
想了半天,蘇文俊也沒想出更合適的詞,便只好指著自己的心口,「怎麼就把你放在這裡了呢,見不得你受一絲委屈,誰都說不得,碰不得。」
褚驕陽也喝了一口酒,不過臉上卻沒有一絲苦澀,雙眸神色清明的笑道:
「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也該問問你那裡,到底裝著的是什麼樣的金千千。」
褚驕陽並沒有說謊,別說蘇文俊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場婚事,是聖人和太子為緩解文臣武將的衝突而賜得。
雲行和雲國公府,不得不應下。
可後來既然有機會擺脫,褚驕陽想不通,雲行為何抓著不放。
她以為雲行是為了報復她當初對他的折辱,可後來發現,並不是。
她眼不瞎,心不傻,雲行的一舉一動,她都能分得清,也能感受得到。
所以她才敢再動當年,在京都校武場初見雲行時,那徒然而生的妄念。
把人留在身邊,不論是在京都,或是北境,她都不想再把人給丟了。
「什麼樣的金千千?」蘇文俊有些迷茫的叨念著,然後醉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好幾個褚驕陽,一時間不知道該和哪個人說話了。
最後迷迷糊糊的,一手抱著酒罈子,一手拉著回來送醒酒湯的劉瑤的胳膊,口齒不清的嘮叨著。
「表嫂就這麼恨的心,這麼對我表哥和千千,他倆可都是把你放在心裡的,最毒婦人心,也毒不過表嫂你。」
褚驕陽把酒罈子放下,接過汲珠遞過來醒酒湯,捏著蘇文俊的面頰,一點沒手軟得,直接把一碗醒酒湯都給他灌了下去。
「就這酒量,還說自己練過,一點長進都沒有。」
把蘇文俊的手扯從劉瑤手臂上下來,褚驕陽招呼了他的侍從,把人送回官舍。
「看不出,阿姐平日裝人裝得挺好呀。」劉瑤把另外一碗醒酒湯遞給了褚驕陽。
什麼不飲酒,什么女子身份,概不參加宴席,原來不過是人不對,所以懶得參加的藉口而已。
褚驕陽喝完醒酒湯,拇指摩挲這碗口良久,輕聲得同劉瑤說道:
「明天顧青安帶顧青川過來。」
眼睛沉了下,劉瑤淡淡的應了句知道了。
褚驕陽抱住劉瑤,「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有得是,阿瑤日後相中誰,阿姐給綁回來就是。就是那顧青安,阿姐也能綁回來。」
劉瑤嫌棄的推開褚驕陽,捂著自己的口鼻,「一身酒味,熏死個人了,趕緊去洗洗。」
「我走了,明日我去迎顧青安,你和老爹在府中等著就行。」
打了個戲弄劉瑤的口哨,褚驕陽帶著汲珠,大步流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