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褚家的女婿

  褚驕陽帶著雲行，穿過野草叢，越過密林，終於到了燕州、幽州和飲馬鎮的交接處。

  剛一站穩腳，雲行就急忙的把她按著傷口的手移開，細細的查看著傷口。

  雖是被利箭所刺，但傷口很淺，流血也不多。

  「為什麼沒躲開？」

  拿出來素帕，雲行遲疑了下，輕輕的把褚驕陽衣領扯開了一些。

  手帕貼著褚驕陽的鎖骨，小心的送到肩膀的傷口處。

  整理好手帕，雲行把手從褚驕陽的衣內抽了出來。

  溫熱的指尖划過褚驕陽鎖骨的皮膚，惹得她耳尖騰的泛紅，忍不住往後縮了下肩。

  緊著嗓子，褚驕陽低聲回道：「他不會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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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是真的傷了你，怎麼辦？」

  雲行的語氣徒然冷了下來，但給褚驕陽按著傷口的手，卻沒有加重力道。

  「有你在，不會的。」

  雲行冷哼道：「我一個文臣，有什麼用。」

  當時那三道箭，若不是眼看著力道不足，他定不會任由褚驕陽一人面對的。

  因為自己答應過褚驕陽，不問不攔，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第三支箭，插入她的肩膀。

  「有你在，我不會讓他傷了我的，我要親自帶你回去。」

  原本褚驕陽想的是，如果事情有變，她留下，讓雲行離開。

  因為她清楚，不論鎮南王還是華鎮，都不會立刻殺了她。

  可雲行卻要以自己為質，換褚驕陽回封州。

  這讓她忽然明白，她真的不再是一個人了，而雲行也不再是那個能任由她做決斷的人了。

  雲行這話說出來，就必定能夠做到。

  他的身份，他和自己的關係，確實可以成為他在鎮南王面前保命的籌碼。

  可褚驕陽卻不能忍受雲行再次因為她，以身為質，被囚於幽寧二州。

  點了下褚驕陽的額頭，雲行忍笑說道：「看來我這趟苦沒白挨，阿驕終於良心發現了。」

  看著衣衫不再光潔的雲行，褚驕陽心生愧疚的低聲說道：

  「其實一直都在的。」

  良心一直都在，只不過是她自己不想正視而已。

  傷口剛止住血，密林外就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緊接著，一道和褚驕陽先前打的哨聲一樣奇怪的聲音，透過密林傳了進來。

  褚驕陽回了道短促的哨聲。

  哨聲剛落，那馬蹄就朝褚驕陽這邊走了過來。

  「褚爺他……」華鎮下馬看了眼雲行後，止住了話。

  雲行見狀，轉身離開了。

  見褚驕陽將手指豎在唇上，華鎮在褚驕陽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低聲，飛快問道：

  「你怎麼過來了？」

  「我現在是封州團練使。」

  華鎮一驚，轉瞬後，眼中閃過一道光火，猛的拉住褚驕陽的胳膊，「你沒被牽連？」

  褚驕陽苦笑了下，解開自己脖子上的衣領，「他沒告訴你？」

  華鎮看著褚驕陽的後脖頸，聲音有些發澀說道：

  「爺隻字不肯提，也不肯見我。」

  降了三年，他和鎮南王之間冷漠的，只有一封封傳遞命令和回復命令的書信。

  好似以往從未有過舊交一般。

  褚驕陽把衣領系好，低聲詢問了鎮南王現在的情況。

  華鎮搖了搖頭，表示他不清楚。

  雖然他也是鎮南王的親信，但現在的鎮南王，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一直給鎮南王守著飲馬鎮的屠通天。

  聽聞屠通天是鎮南王的人，褚驕陽一點也沒有意外。

  那日她一直要扯下屠通天的衣袖，為的就是要看他肩膀處的紋身。

  北金軍中，不同階層的將領，會紋不同數量的狼頭在肩膀上。

  屠通天身上，有七隻狼頭，這說明他在北金軍中的身份很高。

  既然華通說對鎮南王之事不了解，褚驕陽也就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問了屠通天的事，「他好女色？」

  雖然北金軍中與大魏一樣，娶妻比較困難，但做到屠通天這個職位的，娶妻納妾就不算是難事了。

  一般武將，都是靠身子換命、換官職榮華富貴的，因此大多數都會在男女之事節制些。

  「沒聽說，不過大概是好你。」

  華鎮想到屠通天那封信，就打趣了一句褚驕陽。

  「三條腿都給他打斷了。」褚驕陽翻了下白眼，「華哥留意一下他，他在飲馬鎮弄了幾十個大魏、北金、西金商人的女眷做小妾。」

  華鎮似是恍然，急忙說道：

  「我無意間聽聞爺往大魏、北金、西金都送過女人，你的封州也有。」

  褚驕陽想起芙姐，眉頭輕皺，「我處理完了。」

  此時，她大概就知道屠通天的小妾，都是做什麼用了。

  看了眼時辰，褚驕陽讓華鎮趕緊回去。

  雖然他現在是幽州總兵，可終究身邊有太多鎮南王和北金的人，不適合單獨出來太久。

  華鎮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把一包藥和帶來的馬遞給了褚驕陽。

  瞥了眼站在遠處的雲行，華鎮終是開口問道：「阿陽，他是誰？」

  「三年前入京述職時，我用軍功向聖人討要的夫君。」

  拍了下褚驕陽的肩膀，華鎮酸澀的說道：

  「一場變故，沒能喝上咱們幽州鳳將的喜酒。阿陽，把他叫過來，讓我們看看吧。」

  褚驕陽點了點頭，回頭輕喚了聲雲行。

  雲行聞聲回過身，看到褚驕陽正朝自己招手。

  「怎麼了？」站在褚驕陽身側，雲行溫聲問道。

  「華哥他們想看看你。」

  褚驕陽說不出此時，自己心中是嬌羞還是酸楚，只能兩眼有些迷茫的看著雲行。

  「在下雲國公府嫡長子云行，見過華哥。」雲行抱拳躬身行禮，隨著褚驕陽的稱呼，喚了華鎮一聲哥。

  「你是雲家人？」

  華鎮不可思議的，來回打量著雲行和褚驕陽，眼中那不可信的神色，一點都沒做掩飾。

  這就是他們鳳將求來的夫君？

  他們幽州將領眼中的褚驕陽，很好，特別好。

  可他們從沒想過，褚驕陽會找這樣個夫君。

  世家大族不說，還是與武將對立的文臣頂流家族中的嫡長子。

  難道是覺得既然冤家解不開，那不如結個親，來化解一下恩怨？

  「我與阿驕是在升和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成的婚，雖然時間緊迫，但三書六禮皆全，阿驕的嫁妝是我親自備的十里紅妝，迎娶的聘禮，與公主同規制。請華哥和幽州各位將領放心，雲國公府上下對阿驕從未有過半點的輕視。」

  華鎮的顧慮和疑惑，雲行自是明白，所以把話說的很直白。

  雲行提起嫁妝，褚驕陽的心中一顫。

  當年她所有心思都在成婚的喜悅上，因此很多細節都沒留意。

  如今回想那歷歷在目的過往，才知雲行為讓她不受半點委屈，將婚事竟思慮的那般細。

  不僅給她準備了待嫁的蘇家別院，就連那送入蘇家別院的嫁妝，也都是以幽寧二州的名義，從城外抬進來的。

  「你能在這個時候，陪阿陽回來，我們就知道你待她不錯。」

  頓了一下，華鎮有些尷尬的繼續說道：

  「按照禮數，這也算是阿陽第一次帶夫君回門。阿陽父母早逝，胞兄阿嫂……我理應替他們送你個見面禮。只是來的太匆忙，未曾準備。」

  何止是來的匆忙，他此前都未聽聞褚驕陽成親一事。

  所以當時褚驕陽在唇前豎起手指時，他以為雲行是褚驕陽的下屬或者同行人而已。

  不想竟是幽州鳳將的夫君，褚家的女婿。

  「無妨的，日後回娘家的時日很多，華哥莫忘了補給我就好。」雲行溫聲回道。

  褚驕陽和華鎮具是一愣，他們沒有想到雲行不僅沒有推辭，還提醒華鎮，日後需要補上這見面禮。

  雲行握住褚驕陽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肯定的說道：

  「一定會再回來的。」

  華鎮反應過來，隨即狠狠的拍了下雲行的肩膀：

  「好，我們在這兒等你和阿陽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