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洞房喜燭需長明
2024-04-30 00:34:16
作者: 知閒閒
從集市回到客棧,褚驕陽以為朋友定一間房為由,讓小二幫她開個客房。
不想小二很是為難的表示,今天來的西金大商戶,不僅把他們家空著的房間都定了。
就連隔壁客棧的房間,也定了一大半。
見褚驕陽未做聲,面色也模稜兩可的,小二看了眼雲行,又和褚驕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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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若是實在想和您的朋友同住在咱們客棧的話,不如讓舒公子和西金的商戶商量下,給您讓出來一個房間?」
「不用了。」
別說褚驕陽並不是給什麼朋友開客房,就是真的,也不會讓雲行去找西金大皇子商量這事。
剛剛給了人家一個巴掌,這會兒又去找人家要客房,這不是人家下自己的臉面,這是自己下自己的臉面。
回到房間,褚驕陽接過雲行遞給她的溫水,坐在窗下的矮塌上,慢吞吞的喝著,腦中盤算著今天發生的事。
「通商之事,西金竟未派官員來?」
先前在「通吃」包廂,褚驕陽雖然沒有進去,但裡面有多少人,她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竟沒看到一個她熟悉,或者能對上號的西金官員。
當時就大致明白,雲行為何會由著七皇子接連兩句話嘲諷於她。
一場沒有官員在場的,皇子與異國世家公子的宴會,屆時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會成為引人無端猜想的謎。
也正因為知道雲行不想惹這不必要的麻煩上身,她才會配合雲行,將大皇子的話,再次遞給雲行。
「阿驕裝矜持一般,但扮糊塗,卻是越發的精進了。」
雲行站在書桌旁,邊研磨,邊打笑著回道。
那微微低下的頭,輕輕側過的身,和淺淺一聲的夫君,哪裡是什麼出嫁從夫的矜持。
明明就是:褚爺我給你臉面,趕緊接好了。
大腿翹著二腿,褚驕陽把手中的杯子往雲行面前一伸,挑著眉眼,「再給褚爺倒一杯。」
看著褚驕陽把茶杯舉成酒杯的豪邁之氣,雲行無奈的輕搖了下頭,「消食茶喝多了,胃裡的東西都沒了,還怎麼長肉。」
「那你給我喝這玩意,是什麼意思?」
放下手中的墨錠,雲行給褚驕陽倒了小半杯消食茶,「這次通商談不成,西金和阿驕的心思一樣。」
「我什麼心思?」
褚驕陽捏著杯子,看著雲行把茶壺放回桌子後,又走到書桌那邊,拿起紙筆朝她走了過來。
雲行笑而不語的把紙筆放在矮塌的方几上,隨後脫了靴子,坐在方幾前,開始執筆落墨。
略略幾筆,就將飲馬鎮的地圖,大致的勾畫了出來。
以手為尺,從飲馬鎮偏西南側開始丈量,在指尖落下的位置,雲行抬筆畫出一個三角形,在裡面標註了「通殺」二字。
褚驕陽放下手中的杯子,把燭台推到圖紙邊緣。
看著以「通殺」和北斗星宮之間的連線為軸,一條條鋪陳開來的道路,褚驕陽不由自主的也跪坐在方幾前,雙目全神貫注的跟著雲行手中的筆,在紙上往返流轉著。
直到筆尖停留在那處麵攤上。
褚驕陽的手攥了又攥,良久後,握住了雲行手中的筆桿。
雲行鬆了手上的力道,卻沒有鬆開手。
隨後,雲行的手腕,被筆桿帶動,再次落在那麵攤處。
寥寥幾筆,麵攤旁標註了兩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字:二山。
「阿驕的四萬幽州軍,當真無一人生還?」
雲行手腕微抬,將筆尖提離了紙張。
「有。」
褚驕陽回的斬釘截鐵,可雲行卻聽出了無際的悲涼之感。
把毛筆從褚驕陽的手中抽出來,放在一旁。
雲行握住她的手,以她的食指為筆,帶著她,把已畫完的半個飲馬鎮地圖,細細的描繪了一遍。
「雖只有幽州副團練使褚驕陽一人,但我與四萬幽州軍相信,待封州團練使揮兵北上之日,二山必會傾倒,歸於故國。」
褚驕陽雙唇微啟後,又緊緊的抿住了。
隨後,把自己的手抽出,起身下了矮塌。
她無法問出:你可知,當我揮兵北上時,你會置身於何種境地?
她相信,雲行是知道的,而且現在他就知道。
所以,她不敢問。
她怕自己聽到雲行說:知道。
她怕自己動搖,也怕突生變故。
走到桌前,剛剛拎起茶壺,想要給自己倒一杯水,緩解心中的悸動與恐懼,長川輕聲喚雲行的話,便傳了進來。
雲行輕敲了一下方幾,長川聞聲低頭進了房間。
「回大公子、褚爺,方才是兩伙人,西金皇室和這家店的夥計。」
西金的人跟蹤他們,褚驕陽和雲行是能想出原因的。
但是客棧夥計跟蹤他們,這倒是讓褚驕陽和雲行心生疑惑。
「還查到什麼了?」雲行問道。
長川回道:「這夥計的遠方親戚的小姨子的兒子,是飲馬鎮鎮太歲屠通天的跟班。」
鎮太歲屠通天,褚驕陽和雲行都是有聽說過的。
飲馬鎮不似三國的各個州府,都由朝中派去的官員治理。
飲馬鎮這邊,一年一次太歲爭奪。
爭上的,便是這兒的一把手。
收稅收貢,說一不二,儼然一副土皇帝的做派。
這屠通天,已經接連三年,奪得太歲。
褚驕陽低了下眉,忽的問道:「西金的人在隔壁客棧定了多少房間?」
「二十間。」
褚驕陽手指輕敲著桌子,片刻後,同長川說道:「去查屠通天與西金的關係,北金那邊的也查,要快。」
長川退下後,雲行將圖紙折好,放在給褚驕陽準備的妝匣中,看著定定的坐在桌邊不動的褚驕陽,溫聲道:「睡吧。」
「睡哪?」褚驕陽抬頭看著雲行,挑眉問道。
「床。」
嘴角扯了個假笑,褚驕陽再問道:「怎麼睡?」
「我從不與阿驕裝糊塗。」
眼角微挑著,貼近褚驕陽的耳畔,雲行輕聲說道:「予取予求。」
褚驕陽手指從雲行腰側,順著腰帶與衣衫相交的邊緣,緩緩滑到腰帶扣處。
「大公子不後悔?」曲指勾住雲行的腰帶,褚驕陽沉聲問著。
雲行抬起褚驕陽的下顎,也沉著聲回道:「做過,才有資格言說。」
「老天最公平的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回到前一刻。」看著雲行清朗如碧空之月的雙眸,褚驕陽一字一句,緩緩的說著。
做完了,是有資格言說悔或不悔。
可誰能在悔了後,回到前一刻,去改變當時的決定呢。
「阿驕不扮糊塗了?」
既然選擇做了,就不能後悔,也沒必要後悔。
雲行的拇指,輕輕划過褚驕陽面頰上的那道已經很淺很淺的疤痕。
你為何不糊塗一點,哪怕片刻也行,好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褚驕陽把臉從雲行的手上移開,迎著他那忽然便得複雜的目光,從凳子上起身,轉身朝裡間的床走去。
雲行因被褚驕陽的手指勾著腰帶,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的步調,進了裡間,入了床幔。
「脫衣服。」
把手從雲行的腰帶內抽出來,褚驕陽抱臂,側臉抬著下巴,看了眼床,轉而直直得盯著雲行。
在褚驕陽注視下的雲行,神色自若的將腰帶解開,搭在衣架上,又把外衫脫了下去。
最後穿著裡衣,來到褚驕陽近前,低聲問道:「阿驕可是在等我幫忙?」
「蠟燭沒熄。」
褚驕陽急忙把自己的眼睛從雲行的身上移開,看向屏風外。
雲行那素白的手指,捏住褚驕陽腰封的帶子,眉眼慢慢靠近褚驕陽,輕聲解釋道:「熄了,不吉利。」
褚驕陽氣息忽得凝滯了,而後臉頰如被火灼一般,又熱又燙。
片刻間,那光潔的額頭上,已經布上了絲絲薄汗。
先前傍晚睡醒時,因房中只點了一盞蠟燭,她雖然看出雲行換了衣衫,卻沒有仔細留意他脖頸間裡衣的領子。
此時,雲行將外衣脫了下去,她才發現,他的裡衣竟也是紅色的。
與她身上穿的裡衣,是一樣的紅。
而雲行口中的不吉利,她也是明白的。
洞房的喜燭,是需要徹夜長明的。
「有些事,正大光明沒法做。」
褚驕陽硬氣的回著雲行,卻小心翼翼的將腰封的細帶從他手中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