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雲行不辭而別
2024-04-30 00:33:58
作者: 知閒閒
長川的話,讓褚驕陽徹夜難眠。
輾轉反側到天微亮時,索性不睡了。
起身穿戴好軍服,拎著劍去了北大營的校武場。
初秋雨後的校武場,濕寒之氣逼人。
褚驕陽將望舒劍放到一邊,隨手從兵器架上提了一把紅纓槍,在手中顛了顛。
長槍一橫,紅纓上的水珠四落。
銀尖如白蛇吐信,紅纓似旭日東升,身輕如飛燕,槍驟如閃電。
自古有著兵器之王的長槍,此時在褚驕陽的手中,宛如出水的蛟龍一般。
霸道又不失靈活,豎可攻,橫可守,挑、刺、劈、掃,接連從褚驕陽的雙手上翻出來。
北大營中陸續起床的將士聽聞褚驕陽在校武場舞槍,也顧不得洗漱,都蜂擁而至。
營中的老兵,還是三年前,在褚驕陽入北大營連戰三位副使時,見過她在校武場拔劍。
而新兵,只有再戰場,才見過褚驕陽的佩劍出鞘。
至於傳說中的褚家槍法,北大營的人無一人得見過。
趙德英與段正信聽聞,也接連趕到了校武場。
「褚爺,可有興致切磋一番?」趙德英揚聲喊道。
褚驕陽聞聲,收住手中長槍,「來。」
趙德英抽出長刀,躍上校武台,站在褚驕陽對面,「自知不敵褚爺手中槍,但還是心癢難耐,褚爺請。」
武將之間,對於這種切磋,向來都是很樂於的。
北大營的眾人也不例外,但身為團練使的褚驕陽,卻從未參與過。
頂多觀戰後,會指點一下。
今日她應下這場切磋,讓在場北大營的將士皆是一驚,不由得屏氣凝神的盯著台上的兩個人。
長槍與長刀糾纏到一處後,一開始並看不出誰勢弱一些,可百餘個回合下來,長刀漸由攻勢轉為防守,最後生出破綻,被長槍挑開,露出命門。
褚驕陽並未直取趙德英命門,而是把長槍擲於一旁,十指成拳,「再來。」
趙德英雖不懂褚驕陽今日這般鬥狠是為何,但他本也是個好鬥之人。
棄了手中的長刀,立掌成刃,再次與褚驕陽赤手空拳的斗到一處。
台下的常磊墊著腳,和段正信說道:「段副使你又擰著褚爺的意了?竟讓她拿趙副使出氣?」
段正信兩眼盯著台上的兩個人,推開常磊,「別帶上老子,是有人要走了。」
常磊忽然想起來,今日是雲行離開封州的日子。
「雲御史走了,就不回來了嗎?」
「飲馬鎮回京都,從燕州走,更快一些。」段正信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著常磊。
常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原來還真是不回來了。
「那他撩撥我褚……」常磊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段正信伸手捂住了嘴。
「小孩子少說話,有好處。」
段正信看台上鬥狠的兩個人,漸漸緩下手中的招數,揚聲喊道:「褚爺,老趙,到時辰了,該出發了。」
褚驕陽聞聲,把送出去的拳頭收了回來。
「褚爺日後若是得空,多與咱們切磋切磋,讓兄弟們也都長長本事。」趙德英同褚驕陽一起走下校武台。
褚驕陽輕點了下頭,「好,一會在營門處匯合。」
段正信看褚驕陽走遠後,來到趙德英身旁,賊笑的問道:「還能護送嬌貴公子哥不?」
嬌貴公子哥,是他們幾人私下給雲行起的。
身份又嬌又貴的,讓他們這幫粗人不知該如何應對。
「下次換你上去挨揍。」趙德英剜了一眼段正信,朝自己的營房走去。
三年前,他在褚驕陽的劍下都沒討到便宜,今天在她的槍下,若是能得了好處,不是褚驕陽非褚驕陽,那就是他非他了。
結果槍上沒得了便宜不說,還激起了褚驕陽的鬥狠,又多吃了她一套拳腳。
「八成是沒有下次了,嬌貴公子哥一走,能讓褚爺拿槍的人,反正不會是我。」段正信悠哉的跟著趙德英去了他的營房。
看著趙德英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段正信扔了盒膏藥給他,「上點吧,護送嬌貴公子哥的事任重道遠。」
以前他們覺得褚驕陽處處躲避運行,是因為不想得罪雲行這樣的文官。
知道二人關係後,他們才恍然,原來所有的躲避,不過都是他們這個褚爺當年惹下的虧欠債。
如今派趙德英去護送,雖說有公事的名頭,但他們還是忍不住偷偷捉摸,褚驕陽對雲行到底在不在乎。
為此他兩人連夜,挑選了先鋒營中最得力的士兵。
段正信更是把自己手下的幾個名機靈的親兵,也一併調給了趙德英。
生怕一時顧慮不周,讓他們褚爺的前嬌貴夫婿掉個汗毛。
萬一他們褚爺相舊情復燃,他們這沒照顧好,那不是給這條路挖坑嗎。
趙英德收拾妥當,帶著挑選好的人,去了營門與褚驕陽匯合。
見人到齊了,褚驕陽沒有多言,直徑驅馬朝北城門行去。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北城門許久後,遲遲未見到雲行的車架駛出來。
看著漸漸升起的日頭,褚驕陽心生涼意。
這時,趙德英上前說道:「褚爺,我派人去城內迎一下雲御史。」
褚驕陽緊抿雙唇,調轉馬頭,望向飲馬鎮方向,沉聲說道:「趙哥,你帶人回北大營吧。」
趙德英一愣,問道:「褚爺是何意?」
「雲御史走了。」
趙德英聽褚驕陽的話,一時不解,就悄悄的打了個手勢,讓親兵去城門處詢問情況。
不多時,親兵返回,低聲在趙德英耳邊回了話。
原來兩個時辰前,雲行一行人,就憑藉御史的腰牌,悄無聲息的出了城。
小兵的聲音雖然很低,但還是傳進了褚驕陽的耳中。
握著手中的韁繩,褚驕陽一動不動的,繼續看著飲馬鎮的方向。
就這麼走了,沒要她的人,也沒有給她見最後一面。
就連道別的場面話,都沒來得及說。
如當年她離開京都一般。
趙德英覺得,這個時候房勇才不在,真是有些難辦。
因為他不知道該和褚驕陽說點什麼。
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回去,作為下屬沒什麼問題,可作為兄弟的話,多少還是有些不盡兄弟情了。
可是說點什麼,他又怕沒說好,觸了褚驕陽的心頭,再讓她更不舒服。
就在他左右為難時,飲馬鎮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
隨後,一位身著青色衣衫的青年,慢慢逼近褚驕陽等人。
「表嫂。」蘇文俊勒住韁繩後,見褚驕陽面色略顯不爽,急忙改口道:「褚使。」
褚驕陽輕輕頷首,「不想雲御史走的這般早,我竟未來得及相送。」
「表哥讓我給褚使及趙副使帶句話。」蘇文俊看了眼褚驕陽身後的趙德英,和那些扮成侍從模樣的士兵,說道:
「表哥說,有諸位武將鎮守大魏北境,他在飲馬鎮定會無虞。」
褚驕陽壓下心中空蕩的失落感,讓趙德英帶人先回北大營。
並囑咐趙德英,把知道雲行前往飲馬鎮的將士,按制度下禁口令,拘在北大營,待雲行從飲馬鎮返回後,才可自由行動。
若飲馬鎮的人查出雲行的身份,勢必會引起紛爭,禍及雲行。
趙德英離開後,褚驕陽詢問蘇文俊,他覺得二龍山的人如何?
蘇文俊不明白褚驕陽問的話是什麼意思,隨口道:「金姑娘還不錯。」
「我想讓二龍山的人先隨蘇侍郎下礦,等秋收布防結束,我再派胡大和段副使協助蘇侍郎,行嗎?」
明白褚驕陽的意思後,蘇文俊回道:「眼下可以,後續還是得用重刑犯才好。」
封州的礦雖不是金礦,可這礦也非同一般,總還是要嚴謹一些的好。
二龍山之人不如重刑犯便於約束,所以新開掘礦道時,還是用重刑犯更好一些。
蘇文俊的顧慮,褚驕陽也是清楚的。
所以,房勇才的事,還是得抓緊查個水落石出。
蘇文俊見褚驕陽對自己的提議沒有意見,又三句不離雲行的說道:
「我表哥這人孤傲慣了,出門不打招呼的臭毛病,別人忍就算了,表嫂可別忍著,一定得給他改回來。」
褚驕陽沉聲回道:「我與雲御史已無私交,蘇侍郎莫要亂說。」
「私交這個東西還不好說,多見見面,不啥都有了。」
褚驕陽沒搭話,輕按了下懷中的玉佩,揚手抽了下朔風的屁股,把蘇文俊扔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