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別再來了

  幽暗的礦道，跳躍的火把，把雲行和褚驕陽罩在了這一方小小的光亮天地內。

  雲行背對著火把與礦道壁，面朝褚驕陽，溫聲回道：「問吧。」

  「你沒有娶妻。」

  褚驕陽雖然說是要問雲行一句話，但實際上，說出來的話，卻沒帶一絲的疑問之氣。

  簡單的五個字，陳述了她這幾天在邊境布防之餘，抽空暗暗掰扯出來的事實。

  雖然堅信自己理出來的事實，是真的。

  但是礙於橫在心頭的那兩根刺，她覺得還是要親耳再聽雲行說一次「尚未」二字，才算定下心來。

  她的餘生雖然依舊充滿了殺戮與不定，可她的底線從未丟失過。

  

  壓制心頭的期盼，褚驕陽靜靜的看著雲行，等他的回答。

  可是等了許久，褚驕陽耳邊刮過的，只有礦道內細細的風聲。

  把視線從雲行臉上收回，褚驕陽去拿火把。

  就在指尖剛要碰到火把時，雲行沉冷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當即就把心中那池本就不安分的春水，凍結成冰。

  「娶了。」

  褚驕陽在喉間，把這兩個字呢喃了一遍後，臉上掛著淺笑，「那些舊物，下官稍後遣人送到官舍。」

  「好。」雲行聲色平靜的應道。

  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摳了一下軍服衣擺，褚驕陽把火把拿在手中，淡定的轉身朝礦道內深處緩步走去。

  她沒辦法分辨雲行話中的真假，但既然自己說了要問他一句真話，想必這就是他想讓自己聽到的真話。

  本以為可以為自己再爭一下，結果卻並非是三年前那樣了。

  把自己和雲行互換，她捫心自問，不可能像雲行這樣，平靜的面對那個不問他意願，強嫁他後，又強休他的褚驕陽。

  即使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把人折辱至此，她也不會原宥這樣的褚驕陽。

  「阿驕慫了嗎？」

  良久後，雲行的話，打破了礦道內的寂靜。

  褚驕陽持著火把，腳步微頓後，再次如常的往前走著，「御史不喜沾染血腥，是慫嗎？」

  落在褚驕陽身後半步的雲行，眼角微動，正聲回道：「不是。」

  「那下官不喜碰別的女人的男人，也算不上慫。」

  「可我到了封州後，這血腥沒少沾。」

  雲行沿著礦道壁，不疾不徐的走著，一直保持著與褚驕陽半步的距離。

  褚驕陽冷冷的回道：「那御史也沒少碰下官，算是扯平了。」

  雲行抬手勾了一下褚驕陽的後腰，「那阿驕摸我的，怎麼算？」

  褚驕陽被雲行忽來的動作驚得後背一緊，咽了下口水，「用御史的這下抵了。」

  「原來如此。」雲行輕笑著又勾了一下褚驕陽的後腰，「那阿驕欠我的事，也能這樣抵嗎？」

  腰間的輕癢，讓褚驕陽的步子不由得頓了下，隨後面頰和耳側猛地湧上了火燒的灼熱感。

  以前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這麼一處痒痒肉。

  三年前那晚，她才知道。

  「不能。」

  不再理會身後的雲行，褚驕陽穩著步子，繼續往前走。

  只是走著，走著，就聽到雲行在她身後，淺淺得笑著，笑的很輕鬆，很隨意。

  舌尖抵住牙，低著眼皮，轉了下眼珠，褚驕陽收住腳步，緩緩回身，抬眉盯著依舊和自己只有半步之遙的雲行。

  火把下的雲行，成了這黑暗礦道內，唯一的光。

  明亮，但不刺眼。

  「騙我，很有意思？」褚驕陽往前走了半步。

  黑色的軍靴抵住了月白色的靴子。

  「我從不騙阿驕。」雲行一臉鎮定的回看著褚驕陽。

  「逗我，很好玩？」

  眉眼輕挑，褚驕陽抬腳，再往前逼了一小步。

  「樂在其中。」

  雲行依舊盯著褚驕陽的眉眼，沒有後退半分。

  至於褚驕陽那隻懸在他靴面上的腳，他絲毫不以為意。

  「確定？」

  褚驕陽的腳，往下落了一寸，眼見就要踩到了雲行的靴子。

  「阿驕可以試試。」

  看著雲行那挑釁的眉眼，褚驕陽沒有一絲猶豫的，落了腳。隨後，另外一隻腳，也落到了雲行的靴子上。

  「娶妻了嗎？」

  「娶了。」

  咬著嘴角，褚驕陽抬起後腳跟，把周身的支撐點，都灌於那雙踩著雲行腳的足尖上，再次問道：「娶妻了嗎？」

  「娶了。」雲行面不改色的回道。

  手指貼著雲行脖頸，緩緩滑入衣領，猛地往下一拉，褚驕陽狠狠得把雲行的頭拉低了一分，而後仰臉咬著牙，問道：「娶妻了嗎？」

  看著與自己鼻尖之隔一層紙的褚驕陽，雲行抬手指了指身旁的火把，「有點熱。」

  轉臉看了眼手中的火把，褚驕陽毫不猶疑的把火把扔到了遠處，那空出來的手直接放到了雲行的脖後，往下一按。

  兩個人原本就已經近在唇邊的雙唇，便貼在了一處。

  「娶妻了嗎？」

  張口輕咬住雲行的下唇，褚驕陽撐著眼皮，固執的等著他的回答。

  「娶了。」

  看著雲行半眯的眉眼，感受他嘴角上翹的弧度。

  褚驕陽氣從心生，一口就咬了下去。

  牙齒嵌肉，隨之而來的，就是湧入口中，那有點咸，又有點腥的血味。

  雲行一動不動的，任由褚驕陽咬著。

  直到察覺褚驕陽鬆了齒間的力道，雲行啞著嗓子，輕聲問道：「撒完氣了嗎？」

  鬆開口，卸下手上的力道，褚驕陽看著雲行那還在流血的下唇，揚眉回道：「完了。」

  「阿驕，我這傷口，怎麼辦？」雲行抬手按了一下被褚驕陽咬過的地方。

  「見不得人？」褚驕陽半眯著眼，痞里痞氣勾著雲行的脖子。

  「人能見，就是怕見不得我夫人。」

  褚驕陽本就半眯的眉眼，此時眼中閃過精光，如豹子見到獵物一般，那隨意勾著雲行脖子的手臂，猛的往回一拉。

  再次把雲行的雙唇按了自己的唇上。

  雙唇微張，濕熱的舌尖，停在了雲行下唇的傷口上。

  許久後，收回舌尖，雙唇磨著雲行炙熱薄唇，褚驕陽一字一句的說道：

  「走了，就別再來了。」

  收回踩著雲行腳的足尖，褚驕陽鬆開她的脖子，把那被她扯走了形衣領，勉強扯平整後，去撿被她剛剛扔出去的火把。

  雲行站在那裡，看著褚驕陽的背影，沉聲問道：「理由？」

  撿起火把，褚驕陽轉身看著雲行，笑道：「再來，我必不會讓你踏出封州半步。」

  「踏出去，會怎麼樣？」

  「哪條腿出去的，打斷哪條腿。」

  沉默了片刻後，雲行鄭重的回道：「好，不來了。」

  心中有一萬種答案，可褚驕陽沒想到雲行給她的，會是這麼直接的拒絕。

  緊抿了下那還帶著雲行溫熱氣息的唇，褚驕陽沒有再說話，直接往礦道出口走去。

  雲行也沒有在言語，依舊是慢了半步，跟在褚驕陽身後。

  褚驕陽本以為會一路沉默無話，卻不想雲行倒是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時不時的喊住她，讓她幫忙照一下亮。

  舉著火把，看著神情專注研究山脈紋路的雲行，褚驕陽覺得自己剛才就不該問，也不該做。

  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一路走走看看的出了西礦道口，迎接褚驕陽和雲行的，是礦道口的兩個人形肉墩。

  「表哥，你的嘴被礦石砸了？」蘇文俊強忍著眼中的賊笑，假裝淡定的問道。

  他一旁的金千千，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量著褚驕陽。

  「我咬的。」

  蘇文俊和金千千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從沒指望這兩人能說實話。

  所以，褚驕陽一句簡單的實話，讓他倆不由的面面相覷，然後同時盯著雲行看。

  眼中的意思再也遮掩不住。

  你幹了什麼？讓人給咬了不說，還能被人家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有意見？」

  「不敢，表哥沒意見就好。」

  蘇文俊立馬回道，然後拉著金千千的袖子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