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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被送入必死局的棄子

2024-04-30 00:33:12 作者: 知閒閒

  諾大的議事廳,此時就剩下褚驕陽和雲行兩人。

  雖然兩人私下時,也有隱晦的提及舊時之事,但這次還是頭一遭在眾人面前言明,兩人是有過往的。

  所以褚驕陽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一會兒,在雲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只是想看一下,太子將當年之事隱到何種程度,並非想藉此機會為難阿驕。」

  最後,還是雲行先開了口,輕聲的同褚驕陽解釋著自己剛才的意圖。

  自從褚驕陽離了京,她和她兄長褚勝陽一夜間就成為了大魏的禁忌。

  無人再敢提及。

  至於雲行與褚驕陽之間的舊事,也無人再敢加以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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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在京都肆意張揚過的女子,一夜間蹤跡全無,就如同從未踏足過京都一般。

  就連她兄長褚勝陽戰敗而亡,幽寧二州被鎮南王所占,及現在幽寧二州的情況,朝中坊間也再無任何訊息。

  看著褚驕陽褪去稚嫩後,日顯成熟隱忍的眉眼,雲行心中暗問,她到底背負了何事,竟讓聖人與太子將她藏得這般隱秘。

  那日太子同他對弈閒聊時說道:「封州的銅礦也開了一年多了,崔老尚書在臨州處理水患一事,眼下朝中懂山川之事的,也只剩蘇老國公了。」

  蘇國公府是他外家,舅父舅母早逝,外祖父年歲已高,大表兄對山川之事不通,二表弟雖然精通,但剛入工部,他那性子來這封州,別說壓制住勢頭正猛的李家嫡子,李啟瑟。

  能不與李侍郎發生衝突,和平共處,都委實很難。

  太子雖未言明,可雲行明白,太子這是在敲打他:你終是要將二十餘年苦習得的文與武,是要真真的貨與帝王家。

  無奈下,只好主動自請入封州替太子巡礦。

  只是沒想到巡礦一事,接的竟是太子手中三年前的棋局。

  這三年間,他雖然在和太子聯手籌謀變革朝中百年舊疾,但對褚驕陽之事,他一直不提不問,為得就是等太子再次拿出這盤下了一半棋。

  如今棋局再現,是時候從褚驕陽和太子這裡,討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了。

  「下官明白雲御史的用意。」

  如果不明白,她又怎麼會告知李啟瑟,不會阻礙他上書呢。

  「那我別的話,阿驕可明白?」

  雲行起身,把褚驕陽杯子裡的冷水倒入自己的杯中後,給她斟了杯茶水,「不愛喝熱茶,就讓常磊給你備點溫熱的白蘿蔔山楂水,消食養胃。」

  「好,下官會叮囑常磊。」

  褚驕陽接過茶杯,低頭喝了一口後,把杯子輕輕放下,「下官還有軍務要處理,雲御史若無事,下官先行告退。」

  「如今我已經來了封州,阿驕覺得自己能躲到哪裡去?」

  把褚驕陽放下的杯子拿在手裡把玩著,雲行淺聲道:「我在封州的時間並不多。」

  褚驕陽停住腳步,沒有走,但也沒有答話。

  雲行那日說,他仲秋節過後,就要回京。如此算來時間確實是不太多,勉強不過月余。

  「塌礦的事了了後,我得去飲馬鎮與西金使者會面。在仲秋節後,要馬上動身趕回京都。」

  頓了一下,雲行聲色略顯低沉的說道:「阿若要議親了。」

  「阿若還未成親?」

  褚驕陽回身,難掩言語間的驚訝。

  當年那個甩掉侍女,獨自到驛站偷看她,並不動聲色的打探著北境春夏秋冬的雲國公府嫡女,如今竟然還未婚嫁,這讓褚驕陽心中說不出是驚還是喜。

  尚未成婚,大概還是自由的,沒有婆家諸事的羈絆。

  只是不知道這長成大姑娘的雲若,還想不想在北境的曠野上撒歡的騎馬,感受北境寒冬大雪的冷冽了。

  「她常以你十九歲尚未出嫁為藉口,拒絕議親。」

  雲行一掃眉間的陰鬱,淺笑道,「爹娘若是逼得急了,她就到我那兒住一陣子,爹娘也只好由著她了。」

  「雲若小姐是雲國公府嫡女,御史怎能由著雲小姐效仿我這荒唐之舉。」

  大魏女子十四可嫁,年至十六還未嫁,就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話的。

  雲國公府只有嫡子長子云行,嫡女雲若,嫡次子云桁三個子女。

  長子云行三年前,因為她被京都各世家看了笑話,如今長女雲若又以她為榜樣,已年至十九,還不肯出嫁。

  她這是憑一人之力,禍害了大半個雲國公府的子嗣。

  當年雲國公夫人對她很是冷淡,也是難免的。

  「女子不嫁人,就是荒唐之舉?那幽州軍中的孔儀文書,竟教阿驕這種混帳之言?」

  褚驕陽被雲行的話問得一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世間之人,不都是如此看的嗎?

  女子需三從四德,到了年紀就要嫁人,為夫家延續子嗣,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如她這般得女子,走到哪裡都會被扣上離經叛道的帽子。

  當年那場婚事,雖源於她一時興起,見色起意,但卻也算得上是處心積慮為兄長褚勝陽而強求的。

  所以在她所有的思慮中,唯獨沒有想過,自己是否能夠毫無介懷的,將銀槍封藏,駿馬歸山。

  此生安心居於後宅,坦然面對尋常女子婚後將要面對的一切。

  時至今日,她即便有了答案,也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經沒有資格去選擇了。

  「當年兄長帶你從軍,沒有隱瞞你女子之身,為你上書請功,力薦你為副團練使,領幽州軍務,為得是讓你按照世俗的眼光去嫁人?」

  雲行的目光一直落在褚驕陽的臉上,片刻不分神的看著她眉目間的細微變化。

  因此,褚驕陽眉眼間那如針刺水面的細小波動,到底還是落入了雲行的雙眸中。

  「我雖不能讓雲若如你一般肆意的踏馬山河,但作為兄長,我也不願讓她因世俗的無稽之談,違了心思去嫁人。」

  褚驕陽微微側臉,避開雲行的目光,恭維道:

  「雲若小姐有御史這樣的兄長相護,著實羨煞不少京都閨秀。」

  聲色無起伏,可褚驕陽的心,卻是如冷水滴入沸騰的油鍋一般,被雲行提及褚勝陽得話,崩得面目全非。

  雲行說得沒有錯,褚勝陽當年不顧一切後果,為她以女兒身掙了副團練使軍職,都是出於對她這個胞妹的寵愛。

  以兄長的身份,希望她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肆意瀟灑的活著,而不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過著仰人鼻息的生活。

  可是最後,她還是沒能抵得過權勢在褚勝陽心中的重量,淪為他爭權的棋子,還是一枚被送入必死局的棄子。

  在封州苟活的這三年,她並沒有怨恨過褚勝陽對她的捨棄,但卻也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以至於每每想起過往,她都恨不得能一刀將自己從頭劈到腳,一半給那個許了她張揚而活的兄長,一半給那個背棄她,坑殺四萬幽州將士的北金鎮南王。

  雲行面上帶著無可奈何,又不忍苛責的寵溺,嘆道:「阿驕又不聽我的話。」

  「御史的話,下官句句都有聽,並無遺漏。」

  褚驕陽冷聲反駁著。

  雲行輕而短的笑了聲後,曲指輕點了下褚驕陽的額頭,「那我說了這麼多話,阿驕可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嗎?」

  因為心中反覆思索雲行的話,褚驕陽未來得及躲閃開雲行的手指。

  本是一個並不疼的輕擊,卻還是讓她霎時間紅透了面頰與雙耳。

  壓下想要抬手扶額的動作,褚驕陽定了心神,回道:「下官明白,下官馬上就去礦上安排,儘早開採,絕不會耽誤雲御史回京。」

  雲行的話說的這麼淺顯,她怎麼會不懂。

  只是,她的肆意張揚,已經給了三年的褚驕陽。

  現在的褚驕陽,不再只是褚驕陽了。

  她身後還有四萬亡魂。

  而雲行的身後,也不再只是雲家了。

  他還有了新妻。

  挺直脊背,褚驕陽往議事廳的大門走去,只是剛邁出兩步,她就又輕輕放下步子,鳳眼一橫,舌尖抵住後槽牙,回身直接朝雲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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