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本使嫁過人
2024-04-30 00:32:57
作者: 知閒閒
進了封州大獄,褚驕陽直徑去了男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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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漳和李鵬義的嘴,翻過來調過去,都是各種調戲褚驕陽的下流話。
褚驕陽低著眉眼不言語,任由他們吐沫星子橫飛。
不多一會兒,葛子晉帶著藥童進來了。將兩碗煎好的藥放到的牢房內。
邵漳把被褚驕陽戳了三個窟窿的右手舉起來,看著葛子晉的綸巾嘲諷道:
「葛軍醫被京都來的御史摘了桃子還不知,當真是可憐的很。」
本可以一下子拔出的袖箭,結果葛子晉稱自己手上力道弱,難拔入骨之釘,磨磨唧唧拔了半個時辰,疼得他死去活來。
「剛才抓藥時,手上無力抖了下,藥里摻了味毒藥,還是別喝了。」
葛子晉俯身去取牢中的碗,不想邵漳一臉不屑的奪過,一仰頭全部下肚,一滴沒剩。
「鵬義兄怕死?」褚驕陽坐在凳子上,看著不肯喝藥的李鵬義。
「我哪捨得死啊,畢竟我這身子都被褚使看過了,還等著褚使疼惜呢。」李鵬義端起藥碗,把藥倒在了地上。
「好呀,本使這就如鵬義兄的意。」褚驕陽手一揮,獄卒便上前打開了獄門,押著邵漳和李鵬義兩人往外走。
邵漳剛要說話,發現自己的舌頭不聽使喚了,急忙嗚哇的掙紮起來。
「葛軍醫也是心疼你們,讓你們少浪費點口水,畢竟一會要出汗。」
褚驕陽手中轉著馬鞭,看著其他囚犯,「褚爺我的炙爐許久沒開了,今兒個讓大家漲漲見識。」
別人不太清楚,李鵬義卻是嘗過炙爐滋味的。
那是一個乾燥到青磚斷裂,塵土亂飛的,無白晝黑夜更替封閉囚室。
人在裡面會慢慢的脫水、心慌、眩暈、乏力,到將死臨的界點,會有藥童給灌上吊命的湯藥,施以醒神的銀針,保證人斷不了氣。
周而復始,直到此人毫無鬥志,精神渙散。
李鵬義掙扎的低吼著:「我們還帶著傷,你要是弄死我們,你也好不了。」
「讓你死了,那是褚爺我沒本事。」
叮囑獄卒把其他人送到炙爐圍觀後,褚驕陽離開了男囚。
本可安穩待到刑滿釋放的人,被人鼓動生了叛逆之心,那就要為自己的抉擇承擔責任。
「荒唐人的言語,褚使不用介懷。」緊跟著褚驕陽出來的葛子晉,輕聲安慰著她。
「並非荒唐之言,本使有什麼好介懷的。」褚驕陽停住腳步,回身看著葛子晉。
葛子晉聞言心中一慌,思索褚驕陽話中所指之事,竟險些撞到她身上,穩住腳步,訕訕道:「褚使不必這樣折辱自己。」
「本使嫁過人或是睡了男人,就是自辱?」
褚驕陽臉上的譏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葛子晉。
葛子晉忙回道:「子晉不是這個意思,褚使過往子晉不敢介懷。」
褚驕陽嫁過人一事,在雲行口中說出後,不到半日就在封州傳開了。
與葛子晉交好的州軍,更是給他講了二龍山發生的所有事。
起初他並不以為意,三年前褚驕陽在土匪窩把他救出後,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側。
從未聽她或朝中人提及她的前夫,想來她與前夫已再無瓜葛。
可是在大獄門後,看到受鞭刑的褚驕陽,待雲行與別的男人的不同,他心中慌了。
褚驕陽心中冷笑,不敢介懷?
她和雲行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介懷,也不允許任何人來試探。
「下藥之事,絕無下次。」
邵漳和李鵬義受刑受罪,是因為他們煽動眾人,險些引起封州動亂。
但葛子晉因私怨,在二人藥里動手腳的這種夾帶私仇之舉,她不能姑息。
葛子晉帶不安解釋道,「護褚使萬事,是子晉該做的,褚使與子晉生分,不知子晉做錯了什麼。」
「我當年不過是順路順手而已,葛軍醫願留在軍中,與我而言就是還了那恩,葛軍醫不需額外為我做任何事。」
原本褚驕陽不想與葛子晉說這番話,可近日他所做所行,讓褚驕陽覺得人還是要冷漠一些好。
「褚使,子晉並不是因虧欠才如此。」葛子晉臉色有些不適,但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子晉只是對褚使心悅……」
葛子晉話還未說完,就看到褚驕陽已經往女囚走去。
他忙提步追趕褚驕陽,卻不想褚驕陽頭也不回的說道:
「葛軍醫就此止步,你我還能以上下級或半個同袍相處。」
葛子晉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
來到女囚,進了金千千的牢房,撩起她脖子上的頭髮,看著那道明顯的紅印,褚驕陽問道:「還疼嗎?」
金千千啃著雞腿,嘟囔的反問:「我說不疼,你是不是還得掐我一頓?」
這要是別人掐的,她拼了命也要掐回來。
可這人是褚驕陽,她只能甘之如飴的受著。
是她先呈了褚驕陽的恩,後又背棄了與褚驕陽之間的義。
「那就只能放你回二龍山做老大了。」挖了一塊藥膏,褚驕陽塗在紅痕上。
一聽褚驕陽說放自己回二龍山,金千千差點扔到手中的雞腿。
「太陽,你這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
她不怕褚驕陽用二龍山威脅她,因為她清楚,褚驕陽讓她做的事,對二龍山無害,或者可以說,那些事都是給二龍山添光加彩的。
但放她回二龍山當真正的老大,那就是應了褚驕陽當年給她的承諾:
他日你要是不願和我同在一個狗窩,那我就放你回二龍山做老大。
此後我是軍,你是匪,各憑天命。
這三年二龍山在褚驕陽的庇佑下,不僅安穩度日,適齡的孩子在褚驕陽安排下,也都到城中讀書受學。
想到此,金千千更加悔恨自己的一時衝動,活生生把已經摘掉的土匪帽子,又給扣了回來。
「當年你為護一山流民與其他土匪結盟,現在又為山中求學的孩子苟且在獄中,你這骨頭倒是可以隨意折。」
褚驕陽來到金千千另一側,繼續給她上藥。
「我的骨頭也可以為你折,只是你不相信。」金千千把脖子一歪,露出上面的掐痕。
「太陽,我這個人雖然心眼直,但也大致看明白了。」金千千少頓,把一肚子的話挑挑揀揀後,繼續說道:
「雲御史氣勢洶洶而來,卻只判了我收監五日,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這心眼怎麼不早點通透。」
不去劫雲行,哪有後面的這些破爛事。
似是為了懲罰金千千,褚驕陽狠狠的按了下她脖子上的穴位,疼得她齜牙咧嘴。
「還不是因為他長的好看。」
想起雲行的那張臉,金千千添了下嘴角的油漬,咬了口雞腿,「不過在青州驛站,我攆你出房,並不是因為他給的好處。」
褚驕陽斂著眉眼,繼續給金千千上藥。
「太陽,官場的事我不懂,可朝中有人好做官這話,我還是懂的。既然他有心和你結交,你也別因為前夫那點破事躲著他了。」
轉臉看褚驕陽的神情沒有變化,定了定膽子,金千千又繼續嘮叨著:
「太陽,兩條腿男人遍地是。前夫死了就死了,年節啥得你也沒少了他香火,算是仁至義盡了,別為他守著那不當飯吃的破貞節牌坊了。」
褚驕陽勾著金千千的下巴,把叼著雞腿的那張明艷的臉抬高几分,「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褚驕陽很沉很低的聲音,讓金千千不由得打了個顫,把雞腿從口中拿出來,磕磕絆絆得回道:「雲御史說的。」
「雲行說的?」褚驕陽盯著金千千的眼,一字一字的反問道。
他會說她「前夫」已經「死了」?
這是多大的恨意或詛咒。
金千千縮著脖子,慌忙扯開話題,怕褚驕陽發現自己說了慌。
「縣官不如現管,我在封州一天,就護二龍山一天。」鬆開金千千下巴,褚驕陽把藥膏扔到她懷裡。
「好好在這裡修理骨頭,做人骨頭不能彎,氣節不能失。」
「那你呢?」
金千千起身攔住褚驕陽,「這幾年對自己剝皮抽骨,對朝中那些王八羔子忍氣吞聲,是不要這骨,不要這氣了嗎?」
輕咬舌尖,褚驕陽心如死灰。
她的骨與氣,早在三年前大婚當天,就被那個遠在幽寧二州,曾經教會她骨氣二字為何物的北金鎮南王,給拔走了。
這世間,早已再無雲行口中那個生而帶就傲骨的褚驕陽了。
「我是條瘋狗,不配骨氣二字,但我希望你記住,故國不可叛,故土不可割,故人不可背。」
看著褚驕陽漸遠的背影,金千千地大聲喊住了她:
「褚驕陽,若我從始至終都願與你並肩,你可會信我,此生絕不會失了骨氣?」
褚驕陽停住腳步,過了許久後,堅定的說道:「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