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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罪臣褚

2024-04-30 00:32:50 作者: 知閒閒

  「來,說一說,我是怎麼把礦刨塌的,是用你們工部的鋤頭,還是我手中的劍?」

  曲指彈了一下橫在腿上的望舒劍,褚驕陽笑眯眯的看著站著的工部幾人。

  李啟瑟幾人的眼睛眨了眨,覺得眼下的形式,有點怪怪的。

  他們不像是來興師問罪,反倒像是來負荊請罪的。

  就差背上荊條,給座上的褚驕陽磕三個響頭了。

  「我們說的是你違背聖意一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李啟瑟挺了挺胸膛,回聲嗆著褚驕陽,好似這般可以為自己找回一些氣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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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礦的事,只要掩飾的好,便可算作是天有不測,是人力不可控制的。

  但褚驕陽違背聖意一事,那就是居心叵測,他們將此事鬧大,分散朝臣的注意力,他們身後的家族自然就可以為他們脫罪。

  如果這事辦的漂亮,沒準這封州的團練使,還可以動上一動。

  若是家族中若能安排進來人,那自己可算是為家族的復起,做出了開局。

  想到這些,李啟瑟的氣焰復燃。

  「聖人乃是天命所歸之子,褚使不尊聖人旨意,便是有違天規,天道自然會對天下做出懲罰,以示訓誡。」

  褚驕陽再次曲指,彈瞭望舒劍一下,耷著眼皮,神色平和的說道:「李侍郎請繼續說。」

  有違天道?

  也不知道工部這群人的腦子,是不是也跟著礦塌了,這皮扯的可真是夠大的。

  「你褚驕陽行事狠辣,性格乖張,行事處處不公,以至於下礦勞作的重刑犯心生邪念,竟暗中在礦道上作了手腳,才致使礦道因受損而塌。」

  「堂堂一個鎮守邊關的團練使,公然與土匪勾結,劫持巡按御史,還私放土匪出獄,你這般行徑與土匪有何區別!」

  李啟瑟越說,越義憤填膺,覺得自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馬上就可以振臂高呼,帶領被褚驕陽欺壓的人揭竿而起。

  此時的褚驕陽,慢悠悠的撩起眼皮,正眼的把屋內的工部眾人掃視了一遍。

  一個人頭,一個人頭的,認認真真的看過後,冷笑道:「李侍郎例數完我的罪狀了嗎?」

  「簡直是罄竹難書!」李啟瑟衣袖一甩,儼然一副清貴官員不屑與褚驕陽這樣的賊匪為伍的做派。

  「難書,就不準備書了,是嗎?」褚驕陽站起身,抓起筆墨,遞到李侍郎的面前,「那李侍郎是準備御前口述本使的罪狀嘍。」

  御前議事,哪有空口直說的,皆先呈上奏章,而後再口述。

  褚驕陽揚了揚下巴,「李侍郎寫不了,也可以讓別人代筆,今日本使定要看看,本使到底都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李啟瑟瞪著眼冷哼道:「劉守郡對褚使的了解,可是要比我們這些朝中來的人深多了,此事劉守郡自然最有發言權。」

  他今日帶人前來,為的就是給劉昌宏施壓,讓他上呈奏章,彈劾褚驕陽。

  這樣,不論成功與否,都能把他從此事中摘出去。

  故而,他斷是不會去接這個彈劾褚驕陽的差事。

  褚驕陽手中佩劍猛地橫掃,穩穩的停在了連連後退的李啟瑟的下巴處,「李侍郎的吃相不要太難過看,免得噎死自己。」

  「你……」李啟瑟顫著指著褚驕陽,頓了須臾,擺起官威,「褚驕陽,你敢以下犯上!」

  褚驕陽眼中掛著冷笑,頭一歪,撇嘴說道:「呦,我竟然忘了,李侍郎是正四品,恰好比本使少了個從字。」

  按照大魏官職,褚驕陽雖為邊陲重鎮的團練使,負責一州軍事安防,但官職卻只是個從四品。

  而朝中侍郎的官職,則是正四品,剛剛好,壓了褚驕陽一頭。

  「既然知道,還不自請刑罰。」李啟瑟再次硬氣的挺直腰板。

  從褚驕陽進屋後,一直未開口的劉昌宏忽然站起身,握住褚驕陽手中的佩劍,「褚使官職不夠,那李侍郎覺得,本守郡的官職可夠?」

  李啟瑟的喉結滾了滾,雙排牙咬得死死的。

  在封州這一年多,劉昌宏對他一貫唯諾,而對褚驕陽及其他人,也從沒有擺出過直屬上司的架子。

  因此他都忘了,劉昌宏這人雖軟,可論起官職來,卻是硬的。

  原本一州守郡的官職,也是正四品,但偏偏封州守郡是個特例。

  不知是因為地處邊陲,還是人口眾多的原因,封州守郡的官職比別的守郡高了半級,是從三品。

  因此,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壓了李啟瑟一頭。

  劉昌宏的話不僅讓工部眾人側目,也讓褚驕陽側了目。

  雖然她知道劉昌宏對她挺不錯,平日也算是個知冷知熱的老領導。

  剛才在書房外,聽他為自己據理力爭,褚驕陽已是很動容。

  但她從未想過,他這般不愛惹事的性子,竟能在這個時候肯持劍相護於她。

  這事因她而起,而她也有意將此事鬧到朝中去,但朝中之人的態度如何,她無法斷定,因此,她不能把劉昌宏拉下水。

  「一個彈劾本使的奏章而已,何需李侍郎假借劉守郡之手,本使親自幫李侍郎一把便是。」

  褚驕陽說的真誠,可李啟瑟聽的卻很心驚。

  他腦中忽的閃過再礦道中,那把被褚驕陽擲在他們面前的砍刀。

  寒光凜凜,讓人不寒而慄。

  把紙鋪在書桌上,用鎮紙壓好,筆在硯台中沾滿墨汁。

  略微沉吟後,褚驕陽提筆落墨。

  不多時宣紙上規規矩矩的落滿挺秀瘦硬、骨力遒勁的楷書小字。

  「罪臣封州團練使啟:

  升和十五年六月二十八,封州礦塌,罪臣違聖意,先擅自入礦,生擒作亂逃犯一十八人,後出封州,入青州追回逃犯一人。

  經工部李侍郎核查,礦塌皆因罪臣平日處事乖張,手段狠辣,致使刑犯毀礦而逃。

  對此違背聖意,藐視天威之事,罪臣無顏辯駁,顧親上書,彈劾自身。按我朝曆法及李侍郎建議,罪臣自請鞭刑五十,並卸任封州團練使一職,以儆效尤。

  叩請聖裁。

  罪臣封州團練使,升和十五年六月二十九,叩拜。」

  劉昌宏看完褚驕陽的奏章後,不由分說的把奏章收了起來。

  李啟瑟見狀,劈手去搶奪,並厲聲喝問:「劉守郡這是要包庇褚驕陽?」

  褚驕陽這奏章寫的雖簡略,但卻將他想讓聖人知道的,都寫了出來,因此這封奏章,他勢必要八百里加急送至京都內。

  「這塌礦一事,還未有定論,李侍郎如何這般急著找人接盤?」

  劉昌宏的小眼睛朝褚驕陽眨了眨,意思很明顯:你到底搞定了雲御史沒?

  他能在這幫褚驕陽撐住一刻,但無法阻止李啟瑟私下傳口信回京都。

  一旦李啟瑟的口信傳回去,他背後的家族就可在京都給褚驕陽造一場欲加之罪的陷渦。

  如今,也只有雲行,是他和褚驕陽能夠攀上的京都貴人了。

  褚驕陽抿嘴低眉的從劉守郡手中抽出奏章,遞給了李啟瑟,「李侍郎可要八百里加急啊,不然我這封彈劾自己的奏章,可能會自己飛走。」

  「有關聖人之事,李某定然會肝腦塗地,不敢耽擱分毫。」

  李啟瑟見奏章已經到手,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帶著人出了書房,回驛站送信。

  結果剛走到書房外的迴廊上,就看到雲行負手的等在那裡。

  原本打算裝作看不到,悄悄轉身換路離開,卻不想雲行朝他招了招手,他只好硬著頭皮過去了。

  「御史,這……」李啟瑟捏著手中的奏章,遲遲不肯放到雲行的手中。

  「李侍郎還想再討論一番官職?」

  「下官不敢。」李啟瑟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奏章給了雲行。

  寥寥幾句,雲行卻足足看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而那骨節分明拇指,划過挺秀瘦硬的字跡後,落在了「罪臣」二字上。

  雲行將奏章復而折好,遞還給了李啟瑟。

  「今日就加急送回京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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