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長夜（上）

  皎月橫空，繁星密布，夜空下的禿石山已歸於平靜，大戰將臨，縱使人人心緒激盪難以入眠，但明日之戰何其兇險，各派弟子在門中強者的守護下終究是沉沉睡去，為明日多蓄積一分力。

  當然，也有很多人在暗自修煉，恨不得一夜之間能境界突升，戰力大增，白小悠就是其中一員。

  

  「緊守靈台，凝氣歸元，魔由心生，坦然應對！」

  距離禿石山數里之外的一處僻靜之地，白小悠盤膝坐在地上，頂上有絲絲縷縷的白氣蒸騰而起，身上的氣息逐漸變得厚重，只是她身形止不住的晃動起來，雙目緊閉，牙關緊咬，面上現出些許痛苦之色。

  張放就站在白小悠之旁，眼見於此，他哪裡不曉得白小悠已到了突破的關鍵時刻，其體內內氣已是即將完成升華而凝聚真元，只是就是這種時候，心魔入侵，天人交戰，才是最危險的。

  張放束音成線，將聲音傳入白小悠耳中，言語之中還用上密宗九字真言的法門，助其穩守靈台，心緒寧靜，以最完整的狀態破除心魔。

  天人交戰不過一瞬，張放話音剛落，白小悠便是身子一正，繼而面上紅光大作，一股真陽之氣從其頂門上一衝而出，如同氣劍一般直衝雲霄。

  「這九陽真功當真不凡。」

  張放見到白小悠身上的異像不由贊了句，以他如今實力也感受的出，白小悠此番突破，雖未能如他當初一般成就虛元，將內力積蓄到極致方才突破，但白小悠所成就的真元也非一般絕品可比的，自有神異。

  「喲，我說大半夜哪來的異像，敢情是老高你這傢伙在這裡搞三搞四的，也不知哪家女子被你禍害了啊，嘿嘿。」

  白小悠尚未收功，卻是有一道人影突然而來，不過張放倒是並不意外，只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就是轉頭要對來人說什麼，然而就在這時，白小悠卻是從地上一竄而起，緊跟著，刀光乍現，一道紅色刀芒便是朝著來人直斬而去！

  「嗖！」

  這一刀極快，刀光亮起，刀芒破空，撕風之聲方才傳開，那來人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其也是不凡，眼見刀芒臨身，卻是一腳後踏，旋身而退，避讓之間抽刀出鞘，就是一記迴旋斬以手中之刀盪飛了白小悠擊出的刀芒。

  「哪裡來的賊人，在我師父當面還敢嘴巴里不乾不淨的，找死！」

  白小悠卻是不依不饒，一聲暴喝，就要欺身而前，只是其手中之刀還未斬出，耳邊就聽到一聲暴喝。

  「夠了！」

  雷音滾滾，白小悠和那來人皆是身形一顫，兩人持刀之手更是抖動不止，幾乎要握不住手中之刀，

  「大哥，出了何事？」

  張放這一聲暴吼在寂靜的荒野中遠遠傳出，本是在不遠處放風的有琴羽凝和凌皓月二人都是急急趕來，繼而就見白小悠和那來人相對而立，有琴羽凝卻是一眼認出了來人。

  「彭磊？」

  來人正是彭磊，其當初得了張放指點，護送前太子遺孤前往天山派，後來偶得奇遇，在大雪山閉關了一段時間，直至最近方才出關，待知曉張放要挑戰天妙宗之事便是星夜兼程趕來，到這大半夜才終於趕到禿石山。

  彭磊本就是口花花之人，張放和他是生死之交，早就習慣和這廝說笑，本是準備和彭磊寒暄幾句，哪裡想到白小悠突然暴起？

  「小悠，你怎麼了？老彭乃我生死之交，縱然你未見過，又何至於直接動手？」

  張放凝目看著白小悠，滿眼的不解，一直以來白小悠就是淡然，沉穩的性子，哪會像剛才那般脾氣火爆，一言不發就動起手來。

  白小悠轉身面對張放，低著頭輕聲道：「弟子也不知，只是剛才弟子聽到此人嘴裡不乾不淨的，心裡就升起一股火氣，怎麼都壓不住。」

  張放聽到這話眉頭一皺，道：「抬起頭來。」

  白小悠緩緩抬起頭，有些委屈的看著張放，張放仔細看著白小悠的臉，心裡一咯噔，這不是他熟悉的白小悠，不僅僅是因為白小悠的性子變化，而且白小悠的容貌竟是也生出了變化！

  在此之前，白小悠的容貌雖然普通，但還算清新，可現在白小悠雙眉比以前更加濃密，眉角如同將要出鞘的長刀一般，其上下顎的汗毛更是變得清晰可見，乍一看恍若鬍鬚，這簡直就像那些雄性荷爾蒙過盛的女性患者。

  一瞬間，張放想到了風中之神的話，真元是精神本源的投影，而江湖中有些極品功法是會對精神本源產生影響的，白小悠現在的似乎是九陽真功對她的初步影響，如此一來，豈不是說隨著白小悠修煉深入，那以後...

  張放有些不敢想像那畫面，他看著白小悠眉頭緊鎖，他大費心思為白小悠爭取到這九陽真功，可不是想讓自己這唯一的弟子變成怪物。

  「小悠，你以前心靜如平湖，好像天大的事情都不能盪起一絲漣漪，現在可是感到什麼變化？」

  張放看著白小悠問出此番話，只是還不待白小悠回答，一旁的彭磊卻是道：「老高，就你這徒弟還心靜如平湖？拉倒吧！整個人一火山，一沾就爆，他哪裡是你徒弟，簡直和風陵那老太婆如出一轍，你不說，我還以為她是峨眉派的，不過她修煉的內功倒似乎與峨嵋九陽功有些相似。」

  「你再說一遍！」

  聽到彭磊插科打諢，白小悠登時又爆了，轉頭怒目而視。不過張放卻是眼中精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喃喃道：「昔日張真人曾笑言，九陽真功陽剛至盛，女子修行，陽氣過盛，故而峨眉派門人脾氣火爆，時常難以自制。

  但實際上，九陽真功乃是丑童觀九陰真功後而創出，乃陰陽相濟的無上絕學，只是真陽為基，返照先天，可說是九陽一陰。」

  如果將無上絕所蘊陰陽學分為十成，大日真經可以說是十成十的至剛至陽，而真陰寒魄功則是十成十的至陰至寒，兩者都是極端功法，也正是因為如此，張放兼修兩者才會搞得有性命之憂。然而九陽真功實則並非至剛至陽，其乃是至陽返陰，陰陽相濟，照見先天，在這一點上，丑童對武學的造詣體現的淋漓盡致，實則要比大日真經高上一籌。

  女子身體陰盛於陽，若是修煉一般的功法倒也無礙，畢竟一般的功法來說，就如有琴羽凝修煉的伏象神功，雖是地級上品功法，也屬陽剛至盛，但其本身所蘊陰陽一共就只有八成，哪怕這八成全是陽剛屬性，也不及九陽真功影響這般大，更別說更次的功法，所蘊含的陰陽不過五六成而已。

  也正是因為九陽真功九陽一陰，女子冒然修煉，陽氣過盛，身心都會產生變化，張放敢肯定，白小悠再繼續修煉下去，將來只怕是性情大變，甚至容貌也將變得不男不女。

  想到此處，張放看著白小悠道：「小悠，從今日起你暫停修煉九陽真功。」

  白小悠沒有異議，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只是點了點頭。張放見此也是稍微心安，關於白小悠的情況，張放心中已有定計，白小悠陽氣過盛，必然是要修煉陰柔內功中和，也就是要走上陰陽同修的路子，這是張放的路。不過白小悠比張放好些，張放是極陰極陽完全無法調和，而九陽真功是九陽一陰，至陽返陰，這就多了一分緩衝。

  對於白小悠的情況，張放覺得讓其同修九陽真功和九陰真經應是最佳解決途徑。張放得到過九陰真經的殘卷，他雖未修煉，卻是研讀過，九陰真經當中反覆強度『九陰極盛乃是災害』，其功法實則也是陰陽相濟的無上絕學，不過與九陽真功相反，九陰真經乃是九陰一陽。

  而九陽真功乃是丑童當年觀九陰真經，覺其過於陰柔，失之偏頗而創出來的，兩者皆是陰陽相濟，盛極而返，武學原理相若，同修絕無問題。兩者同修，則陰陽各十成，加之彼此有陰陽相生，按張放所想，只需喬滄溟的兩極共元秘法，便可使陰陽相合，扭轉乾坤，決不至於像他修煉的這般兇險。

  至於九陰真經的下落，張放是有些眉目的，他曾聽黃君依說過，桃花島最早實則有九陰真經，不過初代島主創出九宮轉玄功和奇門五轉掌法後，自覺已可比九陰真經，便是將此無上秘典秘藏了在某個地方，此秘密只有桃花島歷代島主知曉，張放雖不知這秘藏之處，但黃珏手上有桃花島的全部傳承，應有九陰真經的線索。

  一想到黃珏，張放不由暗嘆，隨即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渭水方向，喃喃道：「恩師之仇，明日必報！」

  過了良久，張放方才回過神來，白小悠依然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頭站在他面前。而彭磊卻跑到了有琴羽凝身旁，二人低聲交談著什麼，只是彭磊不時投來驚異的目光。

  眼前這幾人，可以說是張放在這個江湖中最親近的幾人了，白小悠是他徒弟，彭磊是生死之交，有琴羽凝是他義弟，凌皓月如今也算是弟妹了。

  「可惜二弟未來，也不知他現今如何了？」

  張放輕嘆了一聲，隨即目光閃動之間，拿定了什麼主意，繼而揚手一翻拿出了一物，卻正是那邪帝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