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三個小時前，陳瑞文將陳母送進了醫院急救室後，整個瑟縮在角落裡止不住地顫抖。

  幸虧送的及時，陳母被送進急救室洗胃搶救了回來。

  醫生擦著滿頭大汗，意味深長地衝著陳瑞文說著，「還好你們送的及時。」

  「要是再晚半個小時，可就來不及了！」

  「唉，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麼事要逼著老人喝農藥去死啊，年輕人，可要好好安慰你媽啊。」

  「現在病人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陳瑞文抿著嘴，聽著醫生的叮囑，隨後才回了病房看陳母。

  陳母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還沒有清醒的跡象。

  這一次折騰，陳母頭上的白髮似乎也比從前多了許多。

  臉上全是皺紋，連昏迷的時候眉頭都是緊皺的。

  「你媽陪著你一起餓了兩天，連一口水都沒喝。天天趴在床上哭。」

  「你一聲不吭地就把自己鎖在家裡，怎麼也不出來。文兒啊，你可知道你媽已經餓暈過一次了！」

  陳父坐在陳瑞文身邊，痛心疾首地說著。

  「你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就盼你出息，盼你成才。她是心碎了，才會去自殺啊……」

  陳父錘著胸口，不住地咳嗽著。

  望著面前自己的孩子，充滿了失望。

  「養你一生，已經花了我們兩口子所有的心血。現在，你連你媽的命也要拿去麼？」

  字字錐心，陳瑞文不住地流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媽去死？

  可是……

  「難道，就要讓我親手殺了我的愛麼？我就不能擁有自己喜歡的人麼？」

  「爸，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同意我和春蘭姐在一起？寧願用死來逼我？」

  陳瑞文痛苦地狂砸自己的頭，恨不得就在這一刻死去了才好。

  一拳砸在牆上，潔白的牆染上了鮮紅的血液，順著牆體緩緩流下。

  陳父心中一驚，上前去抱住情緒不穩的陳瑞文，卻被陳瑞文一把推開。

  「好……我去。」

  「我的一切都是你和媽給的，我願意為你們做一切事！我不會讓媽死的，因為我要自己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她分手，就是殺了我！我永遠都不會快樂，我永遠都不會幸福。」

  「我就是太傻，我把一切想得那麼簡單。我以為只要我努力了，就可以，就可以……」

  「這一切，爸你滿意麼？」陳瑞文握著陳父的雙肩搖晃，歪著頭瘋狂問著。

  又轉身撲在病床上質問著，「媽，你滿意麼？」

  「哈哈，哈哈哈——」

  再也不見平日裡那個儒雅溫和的陳瑞文，他高聲尖叫，毫不顧忌形象地大吼著，衝出了病房，衝進了冰冷的雨水中。

  陳父癱在地上，望著病床上的陳母輕聲呢喃。

  「老婆子，我們這究竟，是不是錯了啊……」

  瓢潑大雨中，雨水大得如潑似倒，大得陳瑞文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陳瑞文仰著頭，又一次哭了。

  這一次他是感激，他是慶幸地哭了。

  他感激這一場大雨，讓他看不清成春蘭臉上的悲痛，也遮掩住了自己的眼淚。

  成春蘭看不到他的淚水，她只會覺得自己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

  憤怒，憎恨，討厭他。

  然後忘掉他。

  重新有自己的生活。

  陳瑞文收拾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可他還是太高估自己了，他的雙手忍不住顫抖，他一開口就是哽咽和悲鳴。

  「瑞文，你怎麼了？你……」成春蘭看出陳瑞文的異樣，擔憂地想要上前去。

  「你別過來！」

  陳瑞文猛後退，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震退了成春蘭。

  成春蘭被陳瑞文吼著，眼眶紅得讓人憐惜。

  心中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涌了上來。

  「瑞文。」

  「你從來不吼我的。」

  「你說過，你說你會永遠愛我、保護我。」

  哽咽著，成春蘭早已經在說第一句話時就落下淚來。

  「你說過，你只會讓我笑，不會讓我哭。」

  成春蘭一聲聲地質問著，每說一句話出來，都能讓陳瑞文肝腸寸斷。

  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心如死灰的感受。

  他抹去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將語氣加重。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吼你了。」

  「春蘭姐，我們不合適，以後別再來往了。」

  話音剛落，成春蘭如受重擊。

  手中的傘落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地的水花。

  不知不覺，大雨已經積起了沒過腳背的雨水。

  成春蘭卻毫無察覺。

  她的耳邊，不斷想起陳瑞文剛剛說過的話。

  不合適。

  別再來往了？

  成春蘭身行一晃，卻偏偏又倔強地穩住腳步。

  悽慘一笑，「你說什麼呢？」

  「你是在開玩笑是麼？」

  「呵，呵呵……你怎麼會跟我說分手呢？你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成春蘭一副不願相信的模樣，又是笑又是哭，連連後退。

  指著身後的小樓，「那上面，還有你送給我的梔子花，你說只要它不凋謝，你就永遠愛我。」

  「那些花里，你插了一枝假花進去。你明明是愛我的。」

  成春蘭輕嘆息著，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陳瑞文不喜歡她。

  不然為什麼會送不凋不敗的假花給她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成春蘭突然抬頭，眼睛裡充滿了肯定。

  「一定是瑞文你遇到什麼問題了，一定是的……所以才會跟我分手。」

  「你送了我花，送了我求婚戒指，你就是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成春蘭扯下脖子上的鑽戒，如同救命稻草一樣地遞到陳瑞文面前。

  聖潔的鑽戒，在黑夜裡卻更加璀璨奪目。

  它象徵的，是愛啊。

  「都是我騙你的。」陳瑞文不忍心地撇開臉，不去看那枚戒指。

  下一刻，卻忍著心痛，將戒指粗暴地搶了過來。

  用力扔出去。

  雨水在地上流走，戒指沒入水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成春蘭的喉嚨中喊出。

  成春蘭跪在雨水中，漫無目的地伸進混濁的雨水中摸著，想要把那枚戒指給找出來。

  可是什麼都摸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沒了，都沒了。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從前也是，現在也是。」

  「你怎麼那麼好騙啊，幾句喜歡就死心塌地，幾朵花、一枚十幾塊錢買的地攤貨戒指你就付出真心……」

  「成春蘭你醒醒吧！你好好看清楚，我還有大好年華，憑什麼喜歡你？你有哪點配得上我！」

  「別找了，假的！都是假的！就跟那朵假花一樣，不是想跟你天長地久，是假的！」

  狠一點，再把話說狠一點。

  讓你多恨我一點。

  就能早點忘記我了。

  雨中，陳瑞文握緊了拳頭，將自己的牙都咬出了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