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引業火自焚其身，起殺道橫貫幽土

  幽冥血海位於十八重幽土之下，廣闊無邊，乃是盤古大神的污血所化。

  柳白到了血海上空，發覺這裡黯淡無光，只有下方的汪洋泛著猩紅的血光。

  海水呈暗紅之色，無風亦起波瀾，還有許多懵懵懂懂的魂魄在血海上飄蕩。

  這些都是開天闢地以來，不少生靈死亡後，真靈泯滅但魂魄尚在，無意間飄蕩到這裡，成為這血海之上的孤魂野鬼。

  特別是上古年間的龍漢無量劫時期死亡的生靈數量尤其龐大。

  

  這時，幽冥血海的海面上浮現出一張巨大的面孔，方圓數十萬里。

  柳白一望，便知這是冥河老祖的樣子。

  冥河老祖瞪著血水組成的眼珠，又驚又怒地盯著柳白，張著無邊巨口咆哮如雷。

  「你居然還敢追到幽冥血海！」

  柳白俯身下望微笑道：「有何不敢？」

  「欺人太甚！那你就死在這裡吧！」

  冥河老祖憤怒的咆哮道。

  他是真的快要氣瘋了。

  搶了十二品業火紅蓮不說，居然還敢追到自己的地盤。

  這是想要趕盡殺絕嗎？

  「殺！」

  冥河老祖一聲暴喝，如雷般的巨響震徹十八重幽土。

  血海之中那無數的孤魂野鬼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齊聲吶喊，朝著半空中的柳白殺去。

  這些殘魂中有龍、有鳳、有麒麟，儘管真靈泯滅，當它們的殘魂依然有金仙境的實力，甚至有一些殘魂還保留著大羅級的法力。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整個血海就像熱水開了鍋一樣頃刻間沸騰了。

  「殺殺殺殺殺殺殺……」

  震天的喊殺聲中，柳白輕輕地點出一指。

  霎時間，沖在最前面的那些實力強大的殘魂身上放出光芒，於虛空中生出白骨，繼而滋生出血肉、經絡、鱗甲、羽毛、尖牙、利爪等等。

  這些上古凶獸突然之間有了身體，微微一呆，隨即便返身而回向著幽冥血海殺去。

  「造化大道！」

  冥河老祖驚怒交加。

  知道想要依靠那些藏魂退敵是不可能了。

  柳白的手段總是那麼出乎他的意料，讓他膽寒。

  「我承認你的確手段了得！不過幽冥血海是我的地盤，除非你已經成聖否則在這裡你不可能贏我！」

  冥河老祖陰惻惻地冷笑道。

  緊接著他那張巨大的面孔沉入血海之中，隨後一個個人影從海底浮出水面。

  一眼望去，血海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這些人影每一個都和冥河老祖一模一樣，周身繚繞著猩紅的血光。

  柳白打量了兩眼，「這就是你那四億八千萬血神子？這神通倒也還有點意思。」

  四億八千萬個冥河老祖站在血海之上，仰頭望著半空中的柳白：「既然你自尋死路，那我只能把你斬殺當場！」

  「幽冥血河大陣！」

  「開！」

  四億八千萬個冥河老祖齊聲大喝，一道道人影化作猩紅血光匯聚成一條足有萬里寬廣的血河。

  這條血河一頭落於血海之中，另一頭則向著十八重幽土延伸而去。

  那些原本飄蕩在血海上的無數道殘魂在血河顯出的剎那，便盡皆被吸入其中，於長河中磨滅乾淨。

  柳白望著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血河笑道：「冥河，你這豈不是在自尋死路？」

  話音剛落，十二品業火紅蓮便從他的元神之中跳出，在他的催動之下，這件極品先天靈寶儘管極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朝著自己的前主人出手。

  一團紅色的火焰自血河之中燃起。

  緊接著，這股業火迅速蔓延到整條血河之上。

  「啊——」

  冥河老祖發出痛苦地嘶吼，此刻他忽然想到自己露出一個巨大的破綻。

  之前他向來都是以元屠、阿鼻殺敵的，這兩件伴生靈寶天生便不沾因果、不染業力，是以冥河老祖雖然走上了殺戮之道，但自身並未沾染上多少業力。

  只是剛剛他祭出血河大陣想要以此對陣柳白，卻將血海上的殘魂磨滅一空，特別是其中有不少還是柳白剛剛以造化大道以死化生的上古凶獸。

  這些凶獸雖然真靈泯滅只剩殘魂，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生靈，未來還有機會重新孕育出真靈。

  而現在他們卻全都慘死在了血河大陣之下，這一份因果業力盡皆要算在冥河老祖的頭上。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柳白才說冥河老祖這是在自尋死路。

  此刻，冥河老祖要面對的正是那些因果業力所化的紅蓮業火。

  此火不涉及法力道行、道術神通，而是以因果業力為柴。

  業力越多，業火越旺盛，直到將業力消耗完畢為止。

  柳白立於十二品業火紅蓮之上，靜靜地看著那條血河在無盡業火中熊熊燃燒，中間還打卡數次，得到了一些幽冥血海中凝聚出的道韻。

  如身化萬千神通，血河大法等等……

  直到數日之後，業火才漸漸熄滅。

  「吾敗了！」

  冥河老祖自血河中現出真身，再也不復之前的英俊瀟灑，而是披頭散髮，身上的血色大袍被業火燒出了一個個破洞。

  他站在血河上衝著柳白遙遙拜倒在地：「求道友饒吾一命！日後道友但有吩咐，吾將為道友座下先鋒，任憑驅使！」

  柳白搖了搖頭，「你不是真心誠意認輸，你只是想用言語麻痹於我，好乘機暗下殺手罷了。」

  冥河老祖眼中閃過一道狠戾之色，也不覺得臉紅，隨即便站起身鄭重地朝著柳白作了一揖道：「既然道友看破了我的伎倆，那吾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這是匯聚吾自開創殺戮之道以來所有感悟的一劍，請道友不吝賜教！」

  說話間，他取元屠、阿鼻在手，兩件伴生靈寶在這一刻竟然合二為一，形成了一把血色神劍。

  與此同時，一張劍圖自冥河老祖背後徐徐展開，上面繪有血劍凌空、眾生喋血的圖案。

  「殺！」

  冥河老祖一聲爆喝，雙手持劍朝著柳白直劈而來。

  一道凌厲至極的血色劍芒自血海升起，橫亘整片血海上空，硬生生將十八重幽土貫穿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面對這冥河老祖傾盡全力的一劍，柳白立於業火紅蓮上徐徐探出一根手指。

  斡旋造化，化死為生！

  開天闢地，扭轉乾坤！

  這一指同樣匯聚了柳白對於造化大道的感悟。

  一指點出，沒有任何的聲息。

  但那道橫貫血海上空的血色劍芒卻消失不見了。

  「我敗了。敗的心服口服。」

  冥河老祖低頭看著身下已經只剩下萬丈來寬的血河，苦澀地道：「我本以為我的殺戮大道已經趨於圓滿，我將會是最先證道成聖的，今日看了道友的造化大道，我才知道，原來我只是一隻呆在這幽冥血海中坐進觀天的青蛙。」

  他望著柳白，眼中閃爍著複雜至極的微光。

  恐懼、驚惶、懊惱、悔恨……

  自己在這幽冥血海閉關苦修無數歲月，怎麼就沒有忍住跑去不周山，還動了貪念，惹了這麼一尊恐怖的殺神……

  「吾不甘吶……吾之大道只差一絲就將圓滿……若是吾殺戮大道圓滿，又怎麼會輸給你！」

  柳白面無表情地伸手一揮，一縷灰白之色自冥河老祖身上出現，剎那間便蔓延至全身，隨後更是侵蝕了整條血河。

  這是死氣！

  斡旋造化，以死化生，自然也能由生轉死！

  冥河老祖連同他的四億八千萬血神子頃刻間便盡皆被死氣沾染，在此過程中，冥河老祖道術神通通通失效。

  幽冥血海之上，冥河老祖全身枯敗，雙目之中卻是無盡懊悔，無限恨意。

  他顫巍巍伸手指天：「不為聖人，皆是螻蟻……恨恨恨恨恨恨恨！」

  七恨之後，冥河老祖從肉身到元神盡皆泯滅殆盡。

  血海上空只剩下一條灰白色的血河，或者說冥河。

  真正的由死氣構成的冥河！

  這時，柳白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感應。

  他抬頭看了看十八重幽土中那個被血色劍芒貫穿的巨大豁口，心中霍然開朗。

  原來這才是血海不枯，冥河不滅的真義。

  現在的冥河已經死了，但未來血海中還會孕育出新的冥河。

  也許需要上萬年，也許需要數個元會，冥河定然會重新出現。

  因為冥河的歸宿要應在這裡。

  這是天道的安排，除非成聖，才有可能扭轉。

  「不成聖，終究只是螻蟻。」

  柳白望著下方的無邊血海，悠悠嘆息一聲，隨即放出玄玉葫蘆在血海中捲起無數天材地寶，連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