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是我的人
2024-04-30 00:19:22
作者: 棉花花
「是何人派你來謀害將軍!」有個身著白袍的副將雙目通紅地質問梅川。
白袍副將名叫時允,是苻妄欽的親信,素日唯將軍馬首是瞻。今見妖女害得將軍昏死過去,心便慌了。
軍營中暗暗分作兩股勢力,以苻妄欽為首的「戰將派」和以周司馬為首的「裙帶派」。
天安城久攻不下。
戰事膠著。
在這大營中,苻妄欽是主將。他若死了,那周司馬必然會接替他的位置。
可他除了有個在宮中做皇妃的姊姊,沒有半點值得說道的地方。他道貌岸然,喜歡偽裝自己,扮出一副「儒將」的樣子。可時允知道,他打擊異己時有多狠毒。他不止一次給苻妄欽的人使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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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稀稀疏疏的蟲鳴,時允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慘的前路。
刀對著梅川,梅川卻並不慌張。
她曾經在外科工作過三年。見到太多眾生相,醫鬧不在少數。曾經有個病人的家屬憤怒之下將一杯滾燙的水迎面向她潑來。好在她反應快,身子一閃,躲過去了。若不是後來,她最好的朋友蓮若出了場意外……
改行四年,做了四年的心理醫生。這拿手術刀的手,竟未生疏。
「別干擾我做手術。」梅川看都不看時允。
醫生特有的嚴謹與冷靜讓她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時允的刀一時間僵在手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言語之間的每個字,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梅川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軍醫的工具跟梅川從前用的比,差很多。但,還是稱手的。當年,華佗給人做手術用的就是這種啟子與刮刀。
待到麻利地將苻妄欽的傷口包紮好,梅川輕吁了口氣。
一旁站著的那些軍醫們個個目瞪口呆。
箭頭取出,脈搏未傷,血漸漸止住。這女子的醫術不是一般的高超。
隨行軍醫,哪個不是從醫官署千挑萬選出來的呢?他們都是杏林當中的佼佼者。可誰都沒有眼前這個女子這樣的膽大心細。
營帳的帘子被拉開,一個男人走進來,眾人皆向他行禮:「見過周司馬——」
梅川正在水盆里洗手,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著那進來的男人。他穿著一身兒朱色的衣裳,面孔白皙,腰間懸著一個香囊,香囊里依稀有依蘭香與蛇床子的味道。他頷首,向眾人道:「莫要多禮。本官聽聞苻將軍受了傷,擔憂不已,特來看看。」
接著,他關切地問軍醫中的一位老者:「孫大夫,苻將軍現時如何了?」
梅川笑笑。她心裡清晰地歸納出幾點信息。
第一,周司馬雖行軍在外,但只是掛個空名,一點苦頭沒吃。苻妄欽的手上全是繭子,而他的手白而光滑,怕是連刀槍都不曾摸過。他的姊姊想必在梁帝面前很是得寵,安排他隨軍出來,掛個閒職。有朝一日,戰勝還營,他不費吹灰之力白撿個「便宜功勞」;
第二,依蘭香與蛇床子,皆是催情之香,這是個縱情聲色的男人;
第三,他待人非常溫和,與苻將軍完全是兩種風格,看得出,他工於心計,極擅拉攏人心。
姓孫的軍醫拱手道:「回周司馬的話,將軍的箭頭已被取出,想來無有大礙,只是,現下還未醒來。」
周司馬走上前去,看了看苻妄欽的傷口,嘆了句:「將軍之傷,離心口如此之近,甚險。難得孫大夫醫術精湛,當為再世華佗。」
孫軍醫有些尷尬,訕訕道:「苻將軍的箭傷,並非卑職所治,而是,而是……」
周司馬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哦?是何人?」
孫軍醫無奈,指了指梅川,道:「是……是她……」
周司馬看了看梅川,眼生得很。
他身後的小跟班兒忙向他耳語道:「這是午間外頭的人送進來的營妓,請示過您,您說,讓給苻將軍送過來——」
周司馬明白了梅川的身份,眼神中有幾許玩味。
她身上穿著苻妄欽的黑袍,兼有男子的俊美與女子的清艷。
他只道營妓中俱是些庸脂俗粉,沒想到還有這等女子。若早知……
周司馬起身,走到梅川身邊,打量著她:「你懂醫術?」
當然。她當年可是專業課滿分畢業的梅一刀。
梅川決定低調些,眼前這周司馬不像是個簡單的貨色。
她低頭道:「略知皮毛。」
周司馬從懷裡摸出一方絲帕遞給她。
她剛洗過的手有些濕。
他是慣於跟女人打交道的。那些細微的小暗昧,拿捏得恰到好處。
梅川沒有接他的帕子,而是將手在黑袍上來回擦了擦。
周司馬有些錯愕。
鮮少有女人不接他的帕子。
她不過是個地位卑賤的營妓,眼中卻有清冽的孤傲。
不識抬舉。
周司馬清了清嗓子:「既然你有這等本事,本官也想請你治上一治。來人——」
他一揮手,兩個小跟班兒忙走上前來。
他發話道:「將這個女人帶回本官帳中。」
「是。」
梅川問道:「敢問大人,身患何疾?」
周司馬道:「行醫問症乃是隱私之事。人前,說不得。」
「哦?說不得?莫不是花柳病吧?」梅川一揚眉。
營帳中,時允等幾個副將聽到這話暗暗笑了起來。
誰不知周司馬愛玩女人?小到豆蔻少女,大到風韻徐娘,滿軍中盡皆緊張備戰,只有他日日都是溫柔鄉。但,無一人敢說半字。這個女人倒是直白。
周司馬有些惱,他呵命那小跟班兒:「還不快把人帶走。」
梅川被拉到營帳門口。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放開她——」
那聲音陰鬱而冷峭。
寒到了骨子裡。
拉著梅川的小跟班兒不覺鬆開了手。
苻妄欽睜開眼。
他不知幾時醒了,緩緩坐起身來。
他看著周司馬,道:「你既命人送她到我這裡,那她便是我的。旁人——」
他一字一句道:「動,不,得。」
周司馬腮邊的肉僵了僵,很快便散去。他搖著扇子,拱手面容和煦道:「苻兄,她不過是個營妓而已。」
「現在不是了。」苻妄欽道。
他掃了一眼梅川:「從現在起,她便是我的帳中婢女。哪兒都去不得。」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周司馬笑了笑:「得苻兄高看,是這婢女的福氣。」
如此,便囫圇著下了台階。
夜已經很深了。眾人紛紛散去。
唯有梅川,猶在苻妄欽帳中。
婢女。
她咂摸著這個新身份。
嗯,比營妓強些。
苻妄欽復又躺在了榻上,吸了口涼氣。
梅川知道,他一定是方才勉強掙扎著起身,扯到了傷口。
這個狗男人,雖然凶了些,在外人面前,倒是個爺們兒。
梅川想起從前自己的同事莫飛。某時某刻,莫飛的笑臉曾感染過梅川。但,他自從聽到關於她「煞氣」的那些傳言,便面有懼色,離她遠遠的。好像她是病菌,不,病毒,靠近就會感染。
「喂,疼的話,把它喝了。」梅川道。
方才軍醫在的時候,留下一些止疼的草藥。她拿小爐子煎了,端給他。
苻妄欽並不接那藥:「這點子疼都受不了,還上什麼戰場?」
他最不願吃的,便是止疼的藥。他總認為,止疼的藥會麻痹自己。
每一次受傷,他都深深記著。
一次次的疼痛洗鍊出狠絕的他。
帳外,有風聲百轉千回。
梅川忽然想到他兵書上的那兩個字,輕聲道:「誰傍暗香輕採摘,欲落又開。」
苻妄欽驀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