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眾志成城

  楓園還是以前的觀景，卻沒了往日的平靜，一連兩天的惡戰，重傷者不計其數，但凡能轉移的，幾乎都被安置在這裡。

  秦璐與柳顏汐皆是一身粗衣，各自挽起袖子為失去胳膊和大腿的傷員換藥，纖細白嫩的手臂和身上的衣物一樣，早已被凝結的血塊遮了大部分。

  又包紮完一名傷兵，秦璐身體微微往後一仰，滿是汗水和污漬的臉上有些發白，但她還是咬了咬牙，準備為下一個傷者換藥。

  陳婉瑩端著一盆清水來到二人身後，一手扶住秦璐，柔聲勸道：「洗把臉休息一下，你身子不強，我來換也行。」

  柳顏汐也包紮完眼前的傷員，跟著說道：「大姐說的沒錯，累壞了反而更耽誤時間，有這麼多學生在做事，璐兒你先歇歇。」

  

  秦璐嗯了一聲，此時不免有些後悔，這幾年李逸讓她跟著練練身體，她卻總是不聽，一心撲在教學上，就連五禽戲都不願花時間練習。

  柳顏汐自從服用了姜鳴予帶回的靈草，身體不僅恢復如初，甚至被五禽戲打磨幾年的效果也一次顯現出來，比如這次大亂，柳顏汐連續兩天沒合眼，卻比秦璐要精神許多。

  陳婉瑩沒好氣的說道：「二妹，你也一樣，先休息一下，戰事還沒完，後面還有得你們忙，李逸不回來，孩子還小，咱家連個戰場出力的都沒有，得養足精神把善後做好，別讓人小瞧了侯爵府。」

  柳顏汐輕笑一聲，答應了休息，隨意洗了洗手，在一旁坐下，陳婉瑩帶著西鄉軍在城外殺過一場，但在第一次力竭換防時，就被皇上撤職讓人送回楓園，此時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柳顏汐當然會順著她，何況陳婉瑩說的沒錯。

  兩人剛坐下一會，宣陽坊的鼓聲急促響起，陳婉瑩停下為傷員包紮的動作，皺眉道：「怎麼回事，難道是城破了？」

  傷兵們的痛哼頃刻消失，一個個掙扎著要從地上或木架上戰起來，一些剛包紮的傷口再次被破開，許多人身上的繃帶被血染紅。

  「幹什麼？都坐回去！」陳婉瑩蹙眉怒喝一聲，那些學子都壓不住的傷兵，面對女將軍的命令，才稍微安靜了一點。

  張大從大門方向快步走了過來，他和刀衛的任務就是守護楓園，並未參戰。

  來到陳婉瑩身前，不等詢問，張大立刻道：「明德門破了，皇上讓所有坊的百姓從其他門暫離長安或退進皇城，大夫人必須立即決定。」

  凡是聽到聲音的學子與傷員，俱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張大，他們沒想到長安城門真的被攻破了，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

  陳婉瑩默認片刻，果斷道：「張大人，讓刀衛帶著學府的人和傷兵退入皇城，麻煩蘇姐姐照顧好我的兩個妹妹和孩子，你我去城門處參戰。」

  「不行！」張大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你現在沒有軍職，是侯爵府的大夫人，不可參戰！如想留在長安，那就請大夫人退入皇城。」

  陳婉瑩堅定的搖頭道：「長安大難臨頭，侯爵府必須要為國死戰，正因為我是侯爵府大夫人，李逸不在，我必須去！」

  這時一個沒了左臂的傷兵站起來道：「我入左衛軍十年，一家老小都在長安，如今長安城破，就算守城戰死，我也不進皇城！大夫人，我隨您去！」

  「我也是！」「算我一個！」……越來越多的傷兵站了起來，他們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條腿靠著身邊的人才能站起，甚至還有雙眼失明的，但他們都是一臉堅毅。

  不遠處忙著的劉玄卿也走出來道：「張大人，大夫人，莫要忘了學

  府師生這幾年可都是習武的，一般士卒可不是我們的對手，這皇城，我想他們也不會去。還請讓學府與侯府的家眷退入皇城即可。」

  張大皺眉一望，果然那些之前還溫柔給傷兵處理傷口的學子們，統統站了起來，臉上只有堅毅，沒有一絲懼怕。

  「戰場不是演武，侯爺培養你們不易，萬一敗了，你們就是最後的希望，這戰場，你們不能去！」張大不忍直接拒絕，只好抬出李逸。

  羅昊常年跟在李逸身邊，在學子中頗有威信，他站出來道：「我們的根在這，自然要守住它，學府教了我們許多，卻沒教過我們逃避，之前已有不少同窗南下，就算我們戰死，也還有他們在，這一戰，我們必去，就當是他們為我等盡責，我等為他們守家了！」

  「張大人，讓他們去吧！」秦璐忍不住開口了，「我也隨大姐一起去，孩子們還在睡覺，二姐你去抱吧！」

  最後一句是微笑著對柳顏汐說的，誰知柳顏汐微笑應了聲好，卻反手拍在秦璐的脖頸穴位上，使其暈了過去。

  蘇媛媛已安排好內院的人，抱著還在睡的李峰走過來，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一幕，其餘人也和她一樣詫異，不明白柳顏汐意欲何為。

  將秦璐交給蘇媛媛扶好，柳顏汐轉頭對陳婉瑩道：「我一直瞞著你們，其實服了靈草之後，師父已幫我入了普通的先天境，我隨大姐一起去，走吧！」

  張大無奈的嘆息一聲，只能對蘇媛媛說道：「你帶著十人，照顧好秦夫人和孩子入皇城。」

  蘇媛媛點頭柔聲道：「安頓好了我就過去一起殺敵，你別太拼了！」

  楓園裡一陣忙亂後，張大和陳婉瑩領著一眾傷兵和文縐縐的學子走出宣陽坊，往明德門方向趕去，路上卻發現，大街上凡是步行往皇城走的，只有婦孺，就連老者也沒有。

  攔下一個帶著孩子的農家婦人，張大問道：「為何街上不見成年男子？你家男人呢？」

  看著一身官服的張大，婦人也不慌亂，張口回道：「娃他爹和他爺去殺敵了。」說著指了指朱雀大街遠處，「喏，那都是男人，大文的男人！你們快去吧，晚了就被他們殺光了。」

  張大哦了一聲，讓這對母子快去皇城，他沒問沒有軍械的男人怎麼去殺敵，因為他已隱隱看到了那一群人肩上扛著鋤頭或犁耙。

  不用張大或陳婉瑩開口，整個隊伍的速度再次加快，此刻的他們心情沉重，卻更有擊退敵軍的信心。

  城西主門金光門開了一半，只有一百士卒無比警惕的守著這裡，他們這是為了讓想出城的百姓出去，還要在發現敵軍的情況下迅速關門，再用巨木抵門。

  大街上越來越多的人往皇城走去，卻沒一個步行出城，走城門出去的僅有幾架華貴的馬車。

  又是一輛馬車出城，守門的隊長狠狠的唾了一口，罵了聲孬種。

  忽然一陣狂風吹進城門，帶起的煙塵將士卒們的煙迷住，隱隱間只能聽見有兩下馬蹄聲響起，隊長想大聲喊警惕時已然消失。

  然而煙塵並未消失，直接往皇城方向延續，隔的遠了，才發現那風和塵土慢了下來，似乎是一馬單騎，只是那馬太過雄壯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