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士族的無奈

  長安東城的安邑坊，自梁朝時期起，一直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坊內家家皆是大戶名門，但凡各地富足的學子入長安，都要來這個士族雲集的坊內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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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是朝聖日的訂立，安邑坊更是成了天下學子心中的聖地，但凡讀書人，都想當面拜一下聖人像。

  報社在這件事上居功至偉，短短一年就將聖人像和朝聖日宣傳到各州郡，在這個時代，是別的渠道都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這幾天，安邑坊一點都不安逸，坊內面積最大，位置最好的四座大府，無論是前後門，或是偏門所在的街道，俱是臭氣熏天。

  就連很多居住在坊內的士族官員，都要繞開主路，從小曲巷裡趕去上朝，儘管如此，也被薰的難受。

  學子們這些天沒人進坊，反而每天都有勤勞的百姓，不辭辛苦的挑著擔子，為四大家門外的土地，無私潑灑熱肥。

  四位家主想商議事情，也只能趁早聚集，一旦坊門打開，熱心的百姓雖不會當街打人，但潑他們一車還是會的。

  崔家府中，沒了大廳的情況下，幾位家主只能隨便找一個偏院聚集，主院基本被李逸炸平不說，那牆外的臭味也足夠讓人說不出話來 。

  「盧家主，要不是你家的那個搶人女婿故意誘導，我們今日也不會有如此局面。」崔家主開口便將事推了出去。

  盧家主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輕哼著道：「崔兄說的什麼話，截買工部的鐵礦，買斷長安百貨的鐵器，是四家一起商議的，現在出事了，怎麼能賴我們盧家。」

  那日盧傑幾人將消息帶回來，四家便聚集了一次，商議之後，認為扈仕隆的話有道理。

  朝廷每月能開採的礦石只有那麼多，所有士族只有每家多買一點，就能讓西鄉鐵坊無鐵可煉。

  當然，他們連皇族的那份也算了進去，畢竟大中型的士族眾多，只要每家分一些，很容易就買斷了皇族的份額。

  而且法不責眾，買的人多了，就算皇族有意見，也不可能為了鐵礦這一項，就和所有士族對立。

  事情商議妥了，就要實施到位，現在的工部尚書是李伯言，雖是皇族的人，但與士族的交情還不錯。

  果然在一番宴請和送禮之後，李伯言也鬆了口，說只是幾個月的礦，應該沒事，但要求價格高一些，可以彌補皇族。

  幾家都覺得這話十分合理，隨即將剛運到的鐵礦一掃而光，並且再次派人在百貨鋪排隊，將李逸的廉價鐵器搶購一空。

  一切看上去順利無比，長安百貨也的確沒有鐵器再出售，可是順利不到兩天，一系列的麻煩就隨之而來。

  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明白，百姓都識字之後，民聲和民憤的力量有多大。

  以前的百姓好糊弄，只要拿出一些看上去很有氣勢的古人言就能震住，哪怕沒有道理，但能欺負他們不懂。

  就算有一些極為憤怒和煽動的聲音，士族也能暗中出手扼殺，不會讓他們掀起風浪。

  但現在不行了，報社已經成了朝廷機構，士族敢出手，朝廷就敢出兵，而且百姓們都識字，只要在報紙上煽動一下，悠悠眾口根本無法堵住。

  王家主嘆道：「二位不用說這些，這件事發展到這樣的局面，我們都始料未及，說到底還是之前沒看清報社的能力，現在糾結責任沒有意義，解決才是關鍵，如今我們出門都難，已然成了天下的笑話。」

  「怎麼解決？難道將鐵礦再賣回給朝廷？李伯言可是說了，賣回去可以，只給原價的五成！」鄭家主無奈的道。

  崔家主皺著眉，沉聲說道：「不能賣回去，且不說虧這礦錢，工部必然再將這些礦賣給李逸，到時再出大批鐵器，我們手裡的礦和鐵器還要虧的更多。」

  房內頓時安靜，四人陷入沉默不語的狀態，他們本以為西鄉鐵坊停工，要麼關閉，要麼李逸只能找他們，到時候不僅能要煉鐵技藝，更能將價格提高。

  然而對於民望的失策，導致現在的情況，這不能怪他們，而是以前沒這個經驗，百姓的力量，在以前不值一提。

  「為今之計，只能去找李逸了，無論是民憤或鐵礦，都只有找他才能解決，畢竟報社就算成了府衙，那些人也都聽他的。」最後還是盧家主長嘆一聲，打破了沉默。

  其餘三位皆是無奈嘆息，崔家主道：「他才剛毀了我們的主宅，如今又要我們去求他，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這事……」

  他本想說這事絕對不可，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士族本來大利益的生意就那麼多，現在形勢逼人，他也不好反對。

  想通了還是改口道：「只能暗中來，大家先回去，和各族的人商議後再定。」

  說是先回去，幾位家主還是坐到下午，等外面百姓散的差不多了，才各自回府，更沒有往常議事，非要用餐再回的興致。

  現在這裡都能隱隱聞到臭味，再好的胃口也實在是吃不下飯。

  第二天一早，四家都發出了拜帖，讓各府管家一齊向李逸求見，這一次不像造紙那次，吃過虧的四家，不再輕視李逸。

  兩天後，四位家主再次愁眉苦臉，上門拜見這種服軟的舉動，居然失敗了，李逸連面都沒露，直接讓學府守衛回了兩字，沒空！

  晾晾士族，本就是李逸的計劃，鐵坊一直有礦可用，早在出鐵的時候，工部就加了一批勞役，暫時不造鐵器，就是為了讓士族入局。

  何況沒空是真的，因為兩天後秦淮大婚，李逸在為他製造一些東西，比如現在的學府實驗室內，擺放著一個精美的梳妝檯，李逸正在將妝容鏡安上。

  秦璐有一段時間沒和李逸一起動手做事，現在自己大哥成婚，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表心意。

  學府工作室里，一身幹練著裝的秦璐，也忙的額頭生汗，聽到李逸再次讓守衛回復沒空，她終於忍不住了。

  「你以前說過，鋼這種東西現在最好不用，為什麼從龍虎山回來之後，你就將鋼和鐵坊建立起來，甚至不等學府開學？」

  李逸裝好鏡子，看著精美的雕刻木架和玻璃間嚴絲合縫，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笑道：「因為我發現以前錯了，其實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