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掌教歸來

  天師居外院一片幽靜，前幾天被斬斷的青松已然移植了一棵，朝陽滋潤著松枝，困了一夜的松針舒展著軀體，將寒露抖落在泥土裡，滿院滴滴答答的水聲宛如珠玉落瓮。

  涼亭不知何時已復了原樣，桌上石盤煥然一新，躍江河獨坐亭中，望著天師居的院牆之外，仿佛在看遠處的雲霧或山影。

  沒有茶水，也沒有早飯，石盤上只擺放著一個不知名材質的盒子，如果李逸這時候出來，就能認出這是存放推備圖的盒子。

  「呼」躍江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收回遠眺的目光，忽然開口說道：「來就來了，偷偷看一個小輩練功有什麼意思。」

  一陣清風拂過涼亭，馮山海的身影出現在躍江河對面，手中同樣拿著一個盒子，質地與石盤上的一模一樣。

  「李逸打的那套五禽戲與眾不同，而且我見他運行功法時，周遭的自然之力有所涌動，這已不是普通的練功起炁，分明是體內的炁開始融入內腑，以他的境界，並不是好事。」

  馮山海也不急著交換，坐下後反而先說起剛在院牆上看到李逸練功的事，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李逸的情況。

  

  躍江河喟嘆道：「你去取書之後，我便引導他去和逍遙一起鍛體，結果這小子，四天突破四次極限，更是不懼陰陽瀑的寒意，體內的炁更是被他在突破時引入內腑，無奈之下，我只能讓他留在書房練字尋道。」

  「那倒說明他是個奇才。」馮山海微怔之後淡笑道：「可曾確定他是不是那個人？」

  躍江河搖頭道：「模稜兩可，這小子年紀輕輕卻經驗老道，我還不能確定，所以沒強行推他入道，二百年前，祖師與上清宮掌教在得到推備圖後，以為冉將軍是那個人，全力助他後，結果還是敗了，我之所以和你賭推備圖，一是想知道當年師祖和掌教為何會全力支持冉將軍，二是想清楚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我也很想知道。」馮山海一臉凝重的接過躍江河的話，「當年聖地重新開啟，三大掌教與七代天師各取了一個盒子，太清掌教直接共享了道門山海經，玉清掌教、祖師和天師卻只將盒中之物各自交換閱覽，最後只留下遺訓，卻未曾明言，所以我才會答應你的賭注，想看看為何三宮一府要助一人。」

  馮山海說完將盒子推到躍江河這邊，順手拿過石盤上的盒子，兩人不動聲色的將盒子拿起，發現鑰匙早就插在盒上，不由相視一笑。

  「就在山裡看吧，三日後再換回來。」躍江河淡笑著說道，隨後起身走向內院，似乎知道馮山海會答應一般。

  馮山海也是淡然一笑，「我還是去崖洞一觀，不過你得借我紙筆，三日時間足夠你這老傢伙抄錄一遍，我也得抄！」

  躍江河頭也不回，抬手揮了揮，悠然的聲音傳了回來，「不借！你要是去書房拿，記得留下銀錢，那些都是李逸用來寫字的！」

  馮山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知道躍江河想讓自己去指點一下李逸，隨即一個閃身縱躍，消失在外院之中。

  李逸練完五禽戲後，發覺體內的氣流明顯壯大了一些，自從熊眠呼吸法成功之後，一連幾天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氣流狀態，可剛返回書房，他就覺得增強的那絲不見了。

  李逸不明所以，卻也不擔心，畢竟躍江河說了，他現在實力不增強是好事，無奈的搖搖頭，來到書案前繼續寫字。

  旁邊已堆了一小疊竹紙，都是昨日半天的字，李逸始終未在自己的字里進入觀字狀態，蘸墨提筆，李逸卻落不下去，他在思考自己究竟用什麼樣的心態去寫字。

  逍遙、嚴肅、大氣……李逸已嘗試了幾十種心情，楷書、行書、草書等字體也試了個遍，卻沒一種能寫出躍江河那樣的效果，李逸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修為不夠，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那本山海經的提筆，躍江河當時才十歲，當時的天師，無論是修為還是書法都不如他。

  「字不錯，只是少了魂！」一個聲音突兀的在房中響起，馮山海放下盒子，一隻手拿起一些李逸昨天的稿紙，隨意翻了翻。

  李逸怔住的同時，眼裡浮現出駭然之色，並不是看向馮山海，而是書案上的盒子，瞬間讓他想到了推備圖。

  知道自己現在在哪，李逸很快收斂心神，目光轉到忽然出現的馮山海身上，然而手指在剛才那一瞬還是出賣了他的心，微微一抖，一滴濃墨落到新紙上。

  「小子見過掌教。」李逸恭聲禮道。

  「你認識我？」馮山海淺笑安然道。

  「聲音還是記得的。」

  馮山海點點頭，笑道：「不做作就好，上清宮多次請你未果，你又殺了本宮幾名弟子，現在躍江河不在，你還能處之泰然，就不怕我對你出手？」

  李逸挺直腰身道：「掌教要是想出手，我怕或不怕又能如何？無非一死爾，不如坦然面對，至少死的體面些。」

  馮山海哈哈一笑：「不錯不錯，躍江河那老頭子說你老道沉穩，依我看卻是別具一格，有此心境，為何落筆無魂，莫不是裝的？」

  李逸訕笑一聲道：「掌教好眼力，小子畢竟是個後輩，說全然不怕自是不可能的，這不，掌教開口時，筆都沒握好，抖墨了。」

  李逸藉故將剛才的驚愕用害怕遮掩過去，總不能讓馮山海發現自己能認出推備圖的盒子。

  「掌教這是已到上清宮一趟回來了，如此腳程的馬匹必是神駒，晚輩羨慕不已，掌教剛才說的無魂是何意？」李逸繼續開口，轉移馮山海的話題，同時也想求教一下。

  馮山海笑容不斂，看著李逸道：「躍江河那老東西怎麼什麼都和你說，你既然看了推備圖二，自然知道我去拿的是什麼，想不想看？」

  李逸恭聲道：「謝掌教厚愛，晚輩定會仔細觀賞。」

  「嘿，臉皮真厚！」馮山海怪笑一聲，「想看找躍老頭要，已經給他了，你剛才問我為何說你的字無魂，是因為你太刻意了。」

  馮山海將話題轉回到李逸的字上，一邊翻動紙頁，一邊搖頭不已，「這是逍遙自在的字，這是貪財圖貴的字，這是豪邁大方的字，這是方正古板的字…這些字看上去有模有樣，可惜都是有形無意的作品！」

  李逸見馮山海每翻一張，都能看出自己寫字時的心境，就知道馮山海不是在胡亂點撥，立刻行禮恭聲道：「請掌教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