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棲鳳樓（三）

  柳顏汐雖不是擄去藝館的，但她多年來接觸了不少白天去藝館的曲妓，自然比李逸更了解幾位小姑娘的苦楚。

  兩刻鐘不到的功夫，蘇媛媛還未到，柳顏汐便探聽到了大致的事情。

  原來這三個小姑娘，是南郊水壽鄉姜村的，劉繼財幹這種事根本不是一天兩天，南郊比東郊偏遠，這兩年被擄的女子不少，東郊反而是最近才開始。

  劉家想自己培養奴妓或契妓，就不用分出多少銀兩，擄掠長安城近郊的農家年輕女子，自然是最好選擇，這個群體鬥不過他們。

  見柳顏汐詢問的順利，李逸從袖中拿出畫像遞過去，再回頭問陳默：「你們認識那劉繼財嗎？」

  此時在一旁聽著的陳家兄弟，知道了李逸來意後滿臉興奮，陳默說道：「待會二樓有名妓歌舞，各雅間隔牆拉開，劉繼財會過來給眾人敬酒。」

  李逸仔細的看了看兩旁，原來各桌間的隔板是活動的，二樓說是一間間的隔間，其實就是一個大廳，這劉家挺會玩的。

  正準備詢問一下旁邊的姑娘，雅間外走入一個風姿卓越的女子，正是棲鳳樓名妓蘇媛媛來了。

  

  蘇媛媛是連續三屆端正月的花魁和頭牌，十六歲拿下花魁後，蘇媛媛便選定棲鳳樓常駐，將近三年來還沒有人入過她的綾羅帳。

  這是真正的南曲頂級，陳默兩個小兄弟看得眼都直了，慌忙起身倒酒，才發現剛才都被自己喝完了。

  「兩位公子不必客氣，妾身有專用的酒和酒具，馬上就到。」蘇媛媛柔聲道，又行了一個見禮，徑直坐在李逸另一側空椅上。

  李逸在辦正經事，陳默兩兄弟放不開，另外三個新人沒什麼陪酒經驗，蘇媛媛進來後又不好繼續談事，雅間一時有些怪異。

  好在一壺新酒和幾盤吃食端進來，放酒壺的托盤上，一個杯子引起了李逸的注意。

  蘇媛媛伸出玉手從托盤上取下酒壺和杯子，先給李逸幾人倒滿，再拿起那個杯子給自己倒酒，玫紅色的酒在杯中閃耀斑斕，綻放著獨特魅力，醇香四溢。

  「還是蘇仙子的配酒好啊，這高昌的葡萄酒，我們喝一次都難！」陳默讚嘆道。

  蘇媛媛掩嘴一笑，輕聲道：「承蒙波斯王子的厚愛，贈了妾身夜光杯和一些葡萄美酒，聽聞李公子來了，特呈上一壺。」

  李逸的關注點不一樣，文朝與前世唐朝有七分相似，西域通商是漢朝就有的，葡萄酒自然有。

  只是高昌還沒作死，文朝沒有釀紅酒方法和引進馬乳葡萄，葡萄酒也就是價格昂貴一些，但蘇媛媛手中的玻璃杯就不一樣了。

  這不是稱為琉璃的物件，雖然含有雜質，但肯定是玻璃，李逸知道這時候還有事情，這事得回去再問秦璐等人。

  「哦？那在下也要多謝蘇仙子的另眼相看，先喝為敬！」李逸爽朗的笑道，舉起酒杯飲了一口，緩緩品嘗吞咽。

  蘇媛媛嬌聲道：「楓園宮扇上的詞讓各曲名妓喜愛不已，李公子在平康坊實在是鼎鼎有名的人物，看公子飲這葡萄酒的動作，竟是和那波斯王子一般，是個懂酒之人。」

  「一觀、二聞、三含、四感五回味，可惜用的不是夜光杯，只能靠喉間和體內感覺來體會。」李逸緩緩嘆息道。

  一套說詞後，將一桌人說的一愣一愣的，從來都是一口悶的陳默兩兄弟更是佩服不已，蘇媛媛也嬌笑著誇讚。

  李逸言語間想帶回正事，笑著說道：「蘇仙子在棲鳳樓常駐是口頭約定還是契約書？」

  蘇媛媛詫異的說道：「李公子何有此問？妾身不需要簽契約，也只曾說過在棲鳳樓坐陪三年，或許隨時會離開。」

  李逸聽後放心了，蘇媛媛這種不被束縛的曲妓應該是家道中落，或者前朝官員之後，她們不歸各香樓奴役，是合作性質。

  這些女子沒有別的特長，只能在平康坊以才華和技藝為生，做曲妓時遇到合適的才子就嫁了，不然就出了平康坊再找個人家。

  「仙子不知，我今日來此是為了別的事情。」李逸正想和蘇媛媛明說，兩側的隔板似屏風一般被拉開。

  二樓恢復成大廳，幾個大間的桌子，正對一處寬台，此時一個十六七的小都知走上台，居然有些羞澀。

  都知就是主持人，今日這個小都知姿色上佳，眾人一看便知，是上台磨礪的，日後定是名妓。

  所有人先是看向台上都知，雖不是能言善道，但好在才貌出眾，大家只是笑笑，就等著名妓歌舞出場。

  「蘇仙子！」這時斜對著李逸桌的一個才子高聲驚呼，霎時所有人望了過來。

  蘇媛媛下樓陪酒的情況很少，能上樓去她房間喝酒聊天的，基本是官員和知名文士，出現在李逸這桌，著實讓人驚訝。

  桌上是有名的才子還好，偏偏陳默兩兄弟是出了名的不通文采，還有兩個俊美公子，好像都沒有見過。

  「李逸！你居然敢來棲鳳樓！」這話不是甄闊說的，他已經說了一次，出聲的是另外一桌上的秦耀。

  驚疑聲頓時此起彼伏，那個傳說中的秦府童養婿來逛風月之地？紛紛將目光從蘇媛媛身上移開，試著分辨哪一個是李逸。

  李逸也不露怯，悠悠道：「二堂哥來得，我為何來不得？」

  秦耀怒喝一聲：「混帳！家主撫養你成年，又將璐兒許配給你，作為秦家童養婿，你怎能來風月之地，有辱我秦家門風！」

  「哦？所以二堂哥是來這辱沒家門的？我已出府，伯父在壽宴上都說過我能來，你的意思是伯父說的話不算數？」李逸根本不動氣，也不起身，就在那緩緩說著。

  秦耀為之語塞，只能強說道：「那你也不能用秦家的銀錢逛香樓，傳出去，世人如何看待我們秦家。」

  李逸哈哈笑道：「長安城都知道長安百貨是我出府後的私產，與秦家何干？另外我提醒二堂哥一句，秦府和秦家是兩碼事！」

  秦耀還想再爭，卻找不到好的理由，在這裡比他身份高的人多了，不好罵太狠，畢竟罵不贏也是丟臉。

  「哼！李逸，這話可是你說的，長安百貨既然是你私產，明日你就自求多福吧！」鄭綏在秦耀身邊傲然說道。

  「那是戶部右侍郎鄭沛的兒子鄭綏！」陳默不屑的提醒一句，免得李逸不認識。

  李逸無所謂的高聲道：「拭目以待，只怕鄭家這如意算盤打錯了地方！」

  鄭綏拉秦耀坐下，這時候做無謂的嘴皮功夫太跌份了。

  而另一邊的甄闊那桌，崔耿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弱冠男子，正是劉繼財，舞妓跳到一半，他就端著酒杯走向李逸這邊。

  武苛身邊的侯磊也看了看旁邊不遠的桌子，不屑的說道：「這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就是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