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棲鳳樓（二）

  崔家明面上在平康坊沒有產業，平康坊最好的幾處閣、樓、院都是長安大戶劉建業的資產。

  李逸幾人進了隔間，崔耿拍了拍甄闊的肩，將面帶疑惑，還在發呆的甄闊喚醒。

  「甄公子在想什麼？」崔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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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闊搖頭笑了笑道：「方才那李逸身邊的人，聽聲音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來，該是見過的吧。」

  「那應該是秦府的族親，甄公子多年不來長安，想必許多人都已變化甚大，一時認不出來太正常了。」崔耿笑道。

  「倒是那李逸，今日一見，果如甄公子所說，嘴上呼著表哥，卻半分尊敬都無，難怪王大儒訓斥他沒有品德！」說話的是桌上一位亳州才子。

  甄闊聞言舒展幾分眉頭，他在這些才子中是年紀最小的，這些人言辭間的討好讓他很是享受，隨即又釋懷的喝起酒來。

  崔耿見老鴇從隔壁出來了，起身上前叫住風情萬種的老鴇，壓低聲音問道：「梅娘子，那李逸可有點花魁和頭牌？」

  言語間竟是熟絡的很，那老鴇恭敬回道：「崔少爺，他點的是新人，樓中空閒的還有有楊少爺一個月前帶回來的兩名小姑娘！」

  崔耿思索片刻，說道：「前日聽繼財說過，是否有一名小姑娘尚未成年？安排給他們，另外準備一壺媚酒，讓繼財敬酒的時候用。」

  老鴇聞言驚訝的說道：「崔少爺，留宿未成年女子是違律的，那可是陳國公的兩位公子！」

  「所以事後才不敢聲張，只管去辦，最近各樓添置家具花了那麼多銀錢，明日有人會在朝會參他百貨鋪賣紙的事，我們再給添點醜聞！要讓他把錢都吐出來，你讓繼財來一趟。」

  老鴇只好照做，作為棲鳳樓明面上的管事，她知道崔少爺才是真正的主家。

  李逸他們另一側隔板後，幾人在琴音環繞下言談，為首的正是武克明長子武苛和國子學郭鵬。

  武苛在律學學習，和三皇子私交甚好，郭鵬常和其往來，所以約在一起到香樓是常有的事。在座都是十七八以上的少年，沒有一個是身份簡單的。

  「武兄，這件事有些棘手，那段將軍是出了名的不通世俗，別說我們小輩，這事我父親說話也不一定有用。」

  說這話的是大將軍侯季的長子侯磊，侯季和四上將平級，沒被封上將而憤憤不平，李濟登基後除了學習李靖兵法，和其餘三將幾乎不來往。

  「無妨，侯少說的沒錯，皇上忽然罰段恆親自夜巡，各坊崗樓前日全換上了段恆的直系，我等一時找不到辦法在夜間觀察。」武苛嘆道。

  侯磊接過身邊年輕曲妓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無奈道：「這事在我們二代圈裡，怕只有上官寶林說話有些作用，我與他關係不好。」

  武苛苦笑一聲：「那上官黑子可不好使喚，一點都不像上官將軍那麼好說話。」

  郭鵬明白這事幾位少爺怕是解決不了，隨即哈哈一笑，繼續和曲妓們詼諧的聊天，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打算明日找三皇子。

  陳亮盯著男裝的柳顏汐看了半晌，疑惑的對李逸說：「逸哥，雖然這位公子哥眉目如畫，美的像個女子一般，但和姐姐還是有差別的。」

  陳默沒好氣的嘟囔著：「嚇死我了，剛猛然一看，還是有幾分相似的，逸哥可不能這麼嚇我們，老姐知道就慘了！」

  李逸低聲笑道：「這是你姐的金蘭姐妹，你們要叫二姐，在這裡先稱呼柳大哥！」

  兩兄弟聞言瞠目結舌，沒想到這個美公子真是個姑娘，還是自己二姐！

  「逸哥，結拜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叫我們，要不我們三個也結拜一次？」陳默叫過姐姐後又對李逸說道。

  「你們兩親兄弟拜個屁！再說璐兒也結拜了，是你們三姐，有和姐夫結拜的嗎？」

  陳默無所謂道：「和姐夫逛香樓都有了，結拜算啥？」

  柳顏汐聞言呵呵笑起來，問道：「為何你們害怕姐姐和夫人知道你們來這裡，卻不怕陳國公知道？」

  陳默道：「那老鴇不是說，十幾年前我父親來過這裡！他要敢打我們，我就把這事告訴我娘！」說完還得意的笑了笑。

  李逸調侃道：「顏汐別聽他們瞎說，陳伯父打的多，但不重，他們母親和姐姐打起來，是真捨得的。」

  柳顏汐聞言哭笑不得，正要說話，老鴇帶著三個小姑娘進來了，只能清了清嗓子坐回去。

  「李公子，陳少爺，今日新人只有這三個小娘子了，奴家做主去了樓上，南曲蘇仙子聽說李公子來了，居然出了字謎，公子真是好福氣。」

  陳默兩兄弟頓時來了興趣，南曲蘇仙子的大名聽的多了，他們還沒見過呢，這字謎對李逸來說肯定不難，今天可以大飽眼福了！

  李逸沒有多言，讓端著紙筆的小娘子將字謎遞過來，只見紙帖上寫著謎面：人在畫堂深處，旁聽歌舞之聲。

  柳顏汐本也是有學問的名妓，她一看就有了想法，細看又皺了皺眉，似乎不對。

  李逸沒有多等，他已然發現小娘子沒有畫像上的人，他想打發老鴇後，好細細詢問一下，提筆在帖上寫了一個估字。

  老鴇見李逸幾乎沒有思索，提筆就寫了謎底，嘆道：「李公子果然文採過人，我這就去請仙子下樓！」

  老鴇走後，三個小娘子紛紛入座，柳顏汐已經想明白了，陳默兩兄弟還是一頭霧水，「逸哥，為什麼是估字？」

  李逸隨意的說道：「畫堂深處歌舞聲就是古字，加個人在旁邊聽就好了，別想了，讀書不適合你們。」

  說罷也不理會兩兄弟，而是和坐在旁邊的小姑娘聊了起來。

  三樓都是真正的的單間，其中一間今晚很是古怪，幾個威嚴的中年人坐在房內飲酒聊天，而南曲名妓蘇媛媛一個人在琴台奏曲。

  「高兄，這劉玄卿等考生才學上佳，皇上看過策論後亦是頗為欣賞，不如科考時提攜幾分！」說話的竟是文朝右丞相武克明。

  能和武克明稱兄道弟的哪能簡單，吏部尚書高丹笑道：「就看李逸的報紙和字典等物，有沒有他說的那般作用！」他前日也在楓園。

  文僑也在座，喝了杯酒說道：「李逸這小子，楓園一議讓我等皆為他造勢，他卻跑棲鳳樓來尋歡作樂了！不知秦珏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三人喝過楓園的酒，再飲酒都覺得索然無味了，方才老鴇在外說李逸來了棲鳳樓，問哪位曲妓願意給牌，文僑身旁的男子讓蘇媛媛遞了張字謎出去。

  蘇媛媛可是南曲名妓中的頂級，老鴇知道她房中有幾位來棲鳳樓的貴客，但遞了牌子，想來是客人要走了，也就不收其他，直接下樓。

  「蘇仙子，李公子已寫出謎底，仙子可隨時去二樓五號桌。」老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桌上那黑衣的中年男子，這時候肅聲道：「蘇茲事，以後李逸的信息由你探查，三年平康坊的任務提前結束了吧！」

  「張司正，李逸只是一個商賈，不需要用一名茲事來監察吧？」高丹詫異的說道。

  那張司正沉聲說道：「他接觸的官員品級太高，再說他是尋常人嗎？」竟是絲毫不在乎高丹的提議，說完便讓蘇媛媛去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