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波起

  今日的長安，有幾處都與往日不同，或者說今日從早朝開始，就有些不同。

  文皇勤勉，每兩日一次四品以上的小朝會，今日宣政殿內最先開口的居然是往日沒有存在感的末位工部侍郎扈紹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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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長安百貨的家具得到了百姓的熱購，甚至仿製，而龍虎形雕紋不能讓百姓隨意使用。

  乾脆請皇上發榜，指定百獸以上的雕紋家具皆有長安百貨獨家雕刻，眾人莫名其妙，這種事需要拿到早朝說嗎？

  不料兼管工部和刑部的武相附議了，李濟答應發了皇榜，士族眾官在小事上也不會反對。

  午時前還風平浪靜，到了午時六刻，皇城朱雀、安上兩門時不時有各官員府中馬車出入，城門侍衛都覺得奇怪，這些少爺千金們，這個時候難得去各府衙機構找爸爸才是。

  一般都是在衙門外停留了一會就走，少爺小姐們大約是來找爸爸們要現錢的，家中大人不在，現銀房門打不開。

  不一樣的是鄭家馬車，入門時風風火火，連禮儀都沒顧上，直奔戶部不多久，戶部侍郎鄭沛，居然翹班帶著兒子回府了！

  申時正的王家正廳，以王玄為首的核心人員，正在聽管事工匠稟告造紙結果。

  「枯草、樹皮和木料都試過了，衛生紙沒造出來，倒是木漿做的紙只比麻料紙差一些，衛生紙的製造方法可能不一樣。」管事如實說道。

  王玄身旁的王家主喜道：「哦？也就是說廢木料可以成紙？那比麻料便宜一些。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王玄皺眉沉思了一下，才鬆了口氣說道：「如此可確定衛生紙和麻紙的製造技術不同，那衛生紙就不足為慮了。」

  李逸商鋪賣衛生紙，讓他擔心一個多月，這幾天終於等到商鋪開業，發現對方並沒有賣紙，加上工匠的確認，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別看他地位和學問比鄭哲高一些，但王家的經濟根基還不如鄭家，王家田地在太原，大部分都是石墨。

  不像鄭家擁有滎陽良田，還能跟崔家一起做糧食生意，王家的經濟根基就是紙張和書籍，他們要更關注一些。

  「我們的人沒再散布李逸和弟子規的謠言了吧？」王玄放鬆後隨口一問。

  「半月前就不再散布了，但外面還是有謠言，想必是鄭家的人，或者是民眾自己傳的。這幾天長安百貨開業，流言反而多了起來。」王家主輩分小一些，對王玄比較恭敬。

  王玄點頭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對方就是個準備從商的小子，不要與他計較了。」

  言語間竟是他們放李逸一馬，完全沒有羞愧之意。

  管事工匠剛離開正廳，門外就傳來郭鵬慌亂的呼聲：「老師在嗎？」沒等王玄回答就和鄭哲一同沖入大廳。

  郭鵬送回閩州徐公子，就馬不停蹄的來了王家，在門外遇上手中拿著幾張紙的鄭哲，兩人同時進來。

  「莽莽撞撞，成何體統！」王玄怒喝道，沒細想言語間將鄭哲一起罵了。

  「老師，這，這紙……」喘息太快，加之情急，郭鵬拿著紙一口氣沒說出去。

  王玄接過麻紙，攤開仔細看了看，欣喜道：「鄭家莫非造紙有改進？這張紙的色澤和厚度都是上佳。怎麼規格加大了？」

  兩家結盟多年，造紙技術一直互通有無，剛知道衛生紙技術不能造紙的王玄，還以為鄭家工匠有了進展。

  「王先生，這是長安百貨今日開始出售的紙，每日近萬張啊！」鄭哲沉聲說道。

  王玄頓時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了，廳內其他幾人也目瞪口呆，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冷汗貼著衣裳，透心兒涼。

  「怎麼可能！快叫人將王浩喚回來！」王玄晃了晃身體，強大的心理和閱歷，讓他很快平靜，讓族長去喚回吏部侍郎王浩。

  慌亂後，一干人分別在正廳就座，剛離開的工匠管事又折返回來，正在仔細的觀摩長安百貨的紙。

  「是麻紙，只能看出撈紙時沒有減料，至於顏色，不知添了何物，這個程度的淺黃，我們應該是做不到的，技藝應在我們之上。」管事是工匠領隊，並沒有唯唯諾諾，有一說一。

  廳內眾人紛紛變了臉色，王玄面沉如水，緩緩問道：「給你大量這種紙，有沒有辦法得其所法？」

  「老大人，溶解只能分析是什麼材料，至多知曉輔料，工序是沒辦法分析的。」

  王玄揮了揮手，讓管事退下，以他的年紀，知道這時候焦慮和怒火都於事無補，現在最重要的是對策。

  「鄭先生想必已在鄭家商議過了，有何結論？」王玄知道鄭哲不應該第一時間到王家，定是在鄭家議事後才來的。

  「鄭沛是午時末得知的消息，我們鄭家的決議是，先由戶部以擾亂市場的名義追究，然後發動家族各支系的下人，將長安百貨每日的限量買斷。」

  鄭哲順了口氣，繼續沉聲說道：「以防萬一，價格和紙張尺寸，我家希望調整一下，暫時和他們一樣，鄭沛已去和戶部左侍郎崔峼商議上奏事宜，於後日初一的大朝會呈上去。」

  王玄沒有開口，王家族長和另幾位王家老者商議後說道：「鄭家的方法可行，明日再聯繫各家，讓大朝會上各部官員都支持。」

  郭鵬坐在客座末尾，這種場合是突發情況，不然沒有他的位置，王玄這時召過郭鵬，陰沉說道：「去追查一下造紙工匠在何處！」

  讓郭鵬去辦事，王玄才又開口：「我們王家現有工匠八十餘，夏日造紙約需七日可成，分批趕工，每日出紙量最高在三萬張。

  管事方才說楓園的紙技藝高些，想來工序更複雜，那長安百貨，每日售紙萬張左右，應是只有這樣的產量，買斷是可行的。」

  鄭哲這時點頭說道：「我家的意思是，先用買斷的緩兵之計壓制長安百貨，日後同價格出售也不會虧損，何況收益本就不小。」

  「可惜一月前就沒再使人盯著楓園，讓李逸小兒在眼皮底下搞出造紙術，實在可恨。」王玄惱道。

  「二伯無需煩惱，此事不難壓制！」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正是吏部左侍郎王浩回來了。

  「哦～你有何計？」王玄聞言問道。

  王浩朗聲道：「方才管事在院中與我說了，這紙還是麻料，我們將長安城及近郊的麻料來源買斷，楓園賣完後還能如何？」

  「如何買斷？」廳內眾人不解。

  「這得感謝那李逸的方法，聽內人和小女說，錦繡樓與楓園簽了契約，除了長安百貨的宮扇，別人拿去的宮扇一概不繡！」

  王玄拍桌而起，喜道：「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