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情比金堅
2024-04-30 00:17:43
作者: 一枚銅錢
謝崇華回到家中,家中已經用過晚飯,各自梳洗去了。家裡下人不多,齊妙向來是最後一個去的,免得下人在廚房慌慌張張燒水忙活,也是為了等他回來。
也不知是近日多想了些,還是身體差了些,在房裡坐了好一會,聽見下人喚人,她站起來急了,一時頭暈,又跌坐回椅子上。謝崇華進來時,就見妻子臉色煞白跌坐的情景,忙上前接過刑嬤嬤的手扶住她,「妙妙怎麼了?」
齊妙捉著他的衣襟倚了倚,「有些頭暈。」
「沒用晚飯?」
「用過了。」齊妙一會才恢復過來,「你呢?」
「沒有。」謝崇華讓刑嬤嬤去熱飯菜,坐下身仔細瞧她臉色,微微一想,笑道,「你身體向來好,每回頭暈眼花的時候,就是懷上了。」
齊妙微嚇,摸摸肚子,「不是又有了吧。」
「等會我喊崇意過來給你把脈。」
齊妙苦笑,雖然每次孩子生下來她就歡喜得不行,但每回生的時候都覺痛苦,大著肚子也各種不便,「家裡還有許多事要忙,要懷也得晚一些。」她不再抓著他衣裳,推推他,「不許再碰我了。」
謝崇華朗聲笑笑,「那等會我去搬十個碗來,盛滿水,夜裡你我中間放一列。」
「戲本瞧多了。」齊妙又問,「你剛才放衙後去了哪裡,下人說你回來換了便服走了。」
「去見五哥了。」謝崇華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說給她聽,末了又道,「我不好和姐姐說見面的事,你們姑嫂間好說話。」
「嗯,我會去和姐姐說的。」齊妙又道,「永王爺那該過去拜訪了,我知道你不喜應酬,我也不喜歡,可這裡是人家的封地,不好得罪,將那些不緊要的事放一放先。」
「都聽你的。」見她臉色好轉,他就起身去喊弟弟過來。
謝崇意很快就跑了過來,把了把脈,說道,「氣血虛罷了,不是有喜,嫂子可要好好休養,不要太操勞。」
齊妙放下心來,又問,「開藥鋪的店面找好了沒?」
「看了幾家,太貴,沒捨得盤下來。」謝崇意又道,「倒是有家可以,不過離得太遠,不方便,中午來回太費時間,要沒飯吃了。」
謝崇華說道,「那再仔細看看吧。」
齊妙趁機道,「娶個媳婦,就能在那邊給你幫把手,中午還能一起吃飯。」
一聽這事謝崇意就頭疼,「自己過挺好的,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啊……我還有事,先走了。」
像碰見猛虎,急匆匆走了,看得謝崇華和齊妙苦笑,看來還是沒忘記葛靈的事。都是二十二的人了,難道打算一輩子不娶,孤老終生?
但願能早點放下心結,尋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齊妙晚上跟謝嫦娥說那要買她的老頭已經被打發走了,可以安心出門了。一大早她就上街去給女兒買東西,想給她做幾身新衣裳。這剛出門,就有個僕婦遠遠沖她彎身請安。一會走上前來,低頭說道,「我們少爺想請您過去一聚。」
謝嫦娥皺眉問道,「你們少爺是誰?」
「公子要小的給您帶一句話,兩年之約。」
謝嫦娥愣了愣,預感他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她偏頭對跟隨的兩個下人說道,「你們回去吧,不用跟來了。」
僕婦見她仍在愣神,彎身請她,慢慢走在前面領她過去。
謝嫦娥仍有些神遊,既然他還記得兩年之約,那為什麼違約後,卻還用這四個字來做暗號。唯有他們知道的含義,卻也是被辜負的含義。滿心期待等了兩年,卻讓她足足失望五年。
可有恨過他?
並沒有。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根本不曾懷疑過。
一路沉思,等僕婦停下來時,已經到了一間茶苑前面。茶苑幽靜,地處偏僻之地,興許已過了喝早茶的時候,人煙稀少。她隨僕婦走進裡面,掌柜像是已被打過招呼,沒有問也沒有攔。
行至一間小房前,她才終於回神,這扇簡約沒雕刻什麼花紋的木門背後,有她朝思暮想的人。
僕婦敲了敲門,幾乎是轉瞬之際,門就打開了。
男子身形頎長清瘦,面龐仍是年輕俊逸,見到眼前人,那沉積多年的沉穩陰鬱瞬間散去,重回少年歡喜。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裡,門關剎那,便俯身緊抱。用力環繞的手微微發抖,明明已近在眼前,卻沒有半分安穩。失去太久,已很難再心安。
謝嫦娥微微愣神,沒有掙扎。伸手輕碰,只覺他比起上次別離來,更覺消瘦。雙眸微潤,不知他這些年吃了什麼苦。
陸正禹抱了她許久,得了這些許溫存,才覺安心,有力氣說出話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去接你,只是當年徐老爺過世,徐家內亂,商行也對我不服氣,大局未定,無法去接你,久等了。」
謝嫦娥這才知道他為何不來接自己,「原來是徐老爺過世,你才沒來赴約。」
陸正禹愣神,「你沒有收到口信?」
謝嫦娥抬頭看他,「什麼口信?」
陸正禹更愣,「我讓六弟給你帶我不能赴約的口信了……那你為何不恨我晚來?」
「因為你不是那種會隨便違背誓約的人,我信你。」
真相過了五年後才知曉,雖然陸正禹並沒有錯,可還是十分後怕。如果她有一分不信任自己,那如今見面,便尷尬了。可他到底是沒喜歡錯人的,單是一句信任自己,已讓他單守多年的心暖和起來。
謝嫦娥嘆道,「我是曾經等得絕望了,只是又覺得你不來也好,那就說明你已經放下一切,不會來。」她溫溫笑著,眼又濕潤,「如今我配不上你,常宋將我休了。」
「我知道。」陸正禹攜她坐下,正正瞧她,目光不偏倚半分,光明正大,「不許再說這種話,我來,就是接你和你女兒走的。」
你女兒?謝嫦娥微頓,這三個字,已經聽出疏離來了。
見她怔神,陸正禹說道,「你如今已經沒有後顧之憂,常家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你是不是還是不願相信我?我讓常家債台高築,讓常宋變成喪家犬,都是為了讓你安然脫身,你可明白我的心意和決心?我已經不同往日,有能力保護你了。你說過,只要我能保護好你,你就跟我走,我現今做到了,所以回來了。」
齊妙曾跟謝嫦娥說過常家的事興許是他在插手,只是親耳聽見,這才確定。
陸正禹見她仍在發愣,像是還有顧慮的樣子,仔細一想,方才明白,「你可是在顧忌你女兒的想法?」
謝嫦娥不願聽他總這樣稱呼女兒,說道,「她叫青青。」
陸正禹沒有聽出她特地提這名字的暗喻,又執拗問了一遍,「你是在顧慮她的想法?」
謝嫦娥默了默,想來想去,好像如今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告訴他真相,才是最好的。否則他心裡的那根刺,是不會消失的。他歡喜自己,卻因為分開太久,所以這種歡喜到了最後,會更強烈地想獨占。而常宋「的」女兒,卻意味他無法做到,「正禹,若我說青青是你的女兒,你信不信?」
陸正禹一頓,良久沉默,終於是笑不出來。握著她的手也僵硬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對她不好,她是你生的,我也會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來養。會對她好,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所以你不用說這種話來騙我。你說你信我,這件事也請你信我。」
到底是不信的,也怪不得他。謝嫦娥心中苦澀,換做是她,嫁了一人那麼多年,卻只和他同床一次,他又怎麼會信。更何況並沒有方法驗明女兒就是他的骨肉,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只能按時間來推算,大致這樣猜,「青青六歲,元宵出生。」
陸正禹心底煩亂,不想聽太多常宋女兒的事,只是問道,「她長得像誰?」
「像我。」
他隨口道,「那就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謝嫦娥更是肯定他芥蒂青青的存在。
「阿娥。」陸正禹不再想孩子的事,反正以後他們也會有孩子的,他用不著嫉恨常宋,「我等會就讓媒婆過去吧?」
謝嫦娥避開他的眼神,「我想先問問青青。」
陸正禹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比不過那孩子的了,也如好友所說,青青不答應,她也定不會點頭。沒有再為難她,只是重逢的氣氛已然凝滯,少了幾分當年單純,多了幾分陳雜。
他送她離開時,臨別之際,才從那複雜情緒中回神,捧了她的臉用力親了一口。一時兩人像情竇初開的少年,面上緋紅,方才的尷尬悄然消失。謝嫦娥眼眸亮亮,柔光漣漪,叮囑道,「吃多些,瘦得不成樣了。」
陸正禹笑了笑,「嗯。」只是這一眼,就能讓他情緒高飛,多吃兩碗飯也無妨了。
謝嫦娥先出了茶苑,回去路上耳邊的聒噪已聽不見,心底是盼著青青點頭的,可是又拿不定主意,心煩意亂。
也不知是怎麼走回家的,從院子進去,忽然有人拉她衣袖,偏頭一瞧,這才展顏,「妙妙。」
齊妙笑道,「喊了你三四聲,都沒反應,想得這麼入神,這一路回來可摔跤沒?」
謝嫦娥聽她打趣也是笑笑,心裡正沒底,便拉了她的手去涼亭那,將下人都支走。齊妙尋思她是見過陸五哥了,說的也是陸五哥的事,果然,她開口便道,「我方才見過正禹了。」
「五哥看起來可好?」
「瘦了。」
「雖說是接了大商戶的班,坐擁千萬金山,可想必還是吃了不少苦的。」
「嗯。」謝嫦娥微有遲疑,「他說要娶我。」
齊妙一瞬歡喜,面上藏了神情,只是淺笑,「不是要娶姐姐,是仍要娶姐姐。而且瞧著,姐姐還是喜歡陸五哥的。」
謝嫦娥面染胭脂,「嗯。」
「陸五哥也喜歡你。」
謝嫦娥默了默,才道,「他不喜歡青青,我看得出來。只是他會對青青好,我也知道。所以我在想,到底要怎麼辦。真將我們接過去,他心裡有刺,往後又哪裡會真的高興。」
「姐姐。」齊妙輕嘆,「五哥也是個男人,你如今也該明白了,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手的人,他等了你那麼久,往後陸五哥想必也不會因為姐姐的不嫁而娶別的姑娘,真要再這樣彼此苦下去嗎?」
「可是青青……」
「為什麼不問問青青?」齊妙問道,「青青那樣聰明,這幾日府里上下偶有碎言,青青怎麼會聽不見。只是她卻沒有半點難過,可見她對常宋並沒有太深的感情。青青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也是做女兒的人,知道只要母親開心,我們也會開心,哪怕是心裡有點小委屈,但那都不是大問題。五哥心裡有疙瘩……有些事情,興許說清楚,說開了才是最好的。」
她最後一句是提醒謝嫦娥,如果青青真是陸五哥的女兒,說出青青身世的真相,那陸五哥就不會覺得難過了,對他們來說都好。而且已經到這種地步,姐姐還怕什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謝嫦娥提了,只是陸正禹不信。她此時也沒有想到齊妙提的是這件事,以為是讓她跟青青說清楚,便點頭離開,去找女兒。
今日小玉染了點風寒,嬤嬤不許她亂走,將她押在屋裡養病。唯一的夥伴不來了,常青起來後一人拿了書坐在門前柵欄上看,時而看看一旁的池塘,偶爾會看見魚過水草,浮出面來。又往那瞧去時,看見對面廊道上母親過來,小小的臉上微有變化,是旁人難以察覺的歡愉。
謝嫦娥遠遠見了她,也露了笑意。繞過池塘,走到她面前,坐下身問道,「青青在看什麼書?」
「《問史》,舅舅給我的。」
謝嫦娥聽了都忍不住笑笑,「你舅舅那個書呆子,怎麼給你看這麼難的書。以後去書房呀,找你舅母要,知道麼?」
「嗯。」常青將書合上,問道,「娘有事?」
年紀雖小,卻瞞不過她。許是見她聰慧,弟弟才沒給童本,而是拿那種書。謝嫦娥撫著女兒額上細發,微微探身,低聲,「有個叔叔對娘很好很好,也答應會對青青很好很好,娘嫁給他好不好?」
常青神情又有輕微變化,思量片刻,說道,「嗯。」
謝嫦娥意外她竟答應得這麼快,「真的麼?」
「他對你好就行。」常青目光又落回書上,良久才道,「爹爹不要我們了,我知道。可是我們以後還要吃飯的,那人真疼娘的話,跟他走也好。」
謝嫦娥只覺心有大石壓來,在陸正禹面前忍著沒落的淚,在女兒這瞬間崩落。懂事得不像個孩子,她寧可她不要太聰明,太聰明了,年紀小小就懂這麼,卻要比別人憂思更多,心裡也更苦些的。
手上的書抓得有些褶皺,常青沒發現,「你要是……你要是覺得帶上我不好,我在這也沒事,舅舅很疼我,小玉會陪我,我也喜歡小玉。」
「娘怎麼會不要你。」謝嫦娥拿帕拭淚,「那叔叔會疼你,會比在以前的家裡,好上千倍。」
常青低低應聲。
等母親離開時,她才發現書封被自己抓得要撕開了。
沒有安心感,一點也沒有。
在舅舅家多好,為什麼非要再去新的地方。連爹爹都不疼她了,素未謀面的叔叔會疼自己?她不奢求,也不相信。
書被撕得太厲害,沒法恢復原樣了。她將書拿去還給舅舅時,說道,「撕壞了,以後不會了。」
謝崇華彎身問道,「是不是不小心撕的?」
常青想了想,「好像不是。」
「你弄壞了書,本是要罰的,但你主動認錯,舅舅不罰你,再有下次,就要打手板了。」
「嗯。」常青見他去放書,站在他背後說道,「娘說她要嫁人了。」
謝崇華頓了頓,轉身看她,她又問道,「那人舅舅見過嗎,是好人嗎?會對娘好嗎?」
這還是他有這外甥女以來,第一次聽她說這麼長的句子,平日能悶出一個「嗯」來就難得了,可見她心裡很在乎這事。他溫聲道,「那叔叔是舅舅的好友,一定會對你娘和青青非常非常好的,甚至會比舅舅對你更好。」
聽見這話,常青才應了一聲。
這就好,這就足夠了。
知州大人家辦喜事,本來只是附近的人家知道,還有冀州官員收到了消息。但開始籌辦婚事的時候,整個冀州都震了一震。
只因排場太大,那新郎官在冀州購了一座大宅,將那紅妝一路鋪到謝家。沿途街道的樹上滿掛紅綢,上百間鋪子收了錢,將門面抹上朱漆。紅得像是滿城飄紅,比過年還喜慶。更還因要在冀州最大的酒樓擺十天流水宴,派十萬米糧,修葺河堤,大行善事而聞名。
本來百姓以為這知州本性暴露變法斂財,誰想有人打聽出新郎官來,竟是那鶴州首富,也是一國首富,娶的還是知州大人剛被休回家,還帶著個女兒的姐姐,一時各種說法橫空出世,街頭小巷傳遍了這奇事。
就連千里迢迢,路過冀州要去鶴州的常宋也聽見了。
如果現在謝嫦娥從他身邊走過,也肯定不會認得這蓬頭垢面,像叫花子的人就是她的前夫。
常宋當初將賣了妻女的兩萬兩攜帶在身,沒有回家,直接買了馬趕赴鶴州。路上露了財,被黑店劫了去。而左腿落下殘疾,如今已成瘸子。好不容易到了冀州,聽說明天有個富商娶媳婦,便準備去吃上個十天流水宴,還有賞錢給呢。
他摳了摳耳朵,在牆角下翻了個身,旁邊的乞丐們還在說著富商娶妻的事。他聽著聽著,聽見提及「知州」兩個字,才睜開眼。只是他們又沒再繼續提了,反而說起新郎官,說他如何如何有錢。聽得他嗤笑,「再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個沒帶眼的,娶了個二手貨。」
那乞丐也說道,「可不是,雖然是知州大人的親姐姐,可是命真好。二婚頭啊,還帶著個孩子,卻嫁得那麼好。那徐少爺還是頭婚呢,也不嫌棄人家什麼。不說這排場,還準備了八抬大轎,我都看見了,鑲著金子呢。那紅綢,從徐家大門一直鋪到謝家大門,嘖,我活了四十年,還是頭一回見。」
常宋睡意頓時全散,坐起身捉了他的衣襟問道,「你說誰要嫁?誰要娶?」
見他兇悍,乞丐也不是吃素的,拍開他的手,「知州大人的親姐姐要嫁,那徐正,徐少爺要娶他。你沖我凶做什麼,嫉妒啊?那就去揍徐正,搶他的錢啊。」
常宋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連回擊乞丐的事都忘了。
徐正要娶謝嫦娥?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他突然覺得心頭像有千斤大石猛力重撞,撞得他兩眼冒了金星。有些想不通的事,忽然就想通了。
為什麼徐正要救他,為什麼徐正要跟他做生意,為什麼最後徐正卻寧可白白丟了十七萬兩不要,為什麼有個老漢突然說要他休了謝嫦娥甚至要讓他和女兒斷絕關係。
他想著想著,忽然笑出聲來。
他竟然掉進別人精心設計好的陷阱里,還一直不知道。從徐正將他從大牢里贖出來開始,他就一直在被人算計中。
目的,就是要他休了謝嫦娥,好讓徐正光明正大娶她進門,而沒有後顧之憂,更不遭人非議。
雖然他不知道謝嫦娥是什麼時候跟徐正勾搭上的,但是徐正的目的,他如今明白了。
也正是明白了這點,才更加清楚,就算他找上門,徐正也不會給他錢,因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完了,什麼都完了。
家業沒了,女人沒了,兒女都沒了,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常宋仰天大笑,笑得旁邊乞丐都坐開老遠罵他「有病」。
什麼都沒了,他現在跟一條狗沒有任何區別,跟死了也沒有任何區別。
他撐牆起身,晃著身體往前走去。後頭那小乞丐不諳世事,見他如此,還好心問道,「你去哪啊?等會城隍廟還派糧呢。」
他猛地回頭,怒目圓瞪,嘶聲道,「我去殺了那對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