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吃軟飯也是本事

  丁嬌自然不知有人暗中算計，她親自在後廚把控菜色，又指點著鍾師傅改良糕點，忙碌了大半天，終於有時間與魯大娘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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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你以後少去廚房，你身子骨不好，小心中暑。」

  魯大娘正給小石頭剝蓮子，聞言頭也沒抬：「你三天兩頭往外跑，我不看著誰看著。」

  「我還不是為了給小石頭找先生。」丁嬌揀了一顆剝好的蓮子扔進嘴裡，「這縣城的先生多是多，可一個兩個架子大的很。先不說學問吧，我還要評估人家的人品，還有些太過古板，就怕一個不慎，小石頭真學成塊石頭。」

  「娘，我不要先生。」小石頭趁機表白，「易叔叔教我就可以了，他很厲害的。」

  很厲害的易叔叔聞言，淡淡道：「你太懶，需要先生好好磨磨性子。」

  小石頭頓時垮了臉。他幽怨地看著易明之，暗暗下定決心，他再也不跟他天下第一好了。

  說完小石頭的事，丁嬌想起樁大事來。

  「易大哥，昨天春娘讓人送信來說咱家地里不少瓜果熟了。她男人說是這兩日病著送不了，要不你回去一趟。正好給我帶幾個甜瓜來，我算著日子，怕是也要熟了。」

  易明之點頭：「好，待會就走。」

  「嗯，甜瓜你給我挑大的，要沉得壓手，香味撲鼻的才好吃。還有啊，說是黃瓜掛滿了棚，你都弄過來，我做蓑衣黃瓜。」

  丁嬌嘮嘮叨叨說了一堆，易明之半個時辰後才出發。

  等他到鎮上之時，已經是下午申時。

  此時太陽還未下山，暑氣從乾涸的土地上慢慢上蒸，蒸得人悶悶喘不過氣。

  春娘跟在易明之身後，小聲地勸著他：「易小哥，你不如等太陽落山了再來看，現在太熱了，容易中暑。」

  易明之彎著腰小心地在蔫噠噠的甜瓜藤蔓中穿梭，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原來是要找甜瓜啊。」春娘就道，「這邊的瓜還沒熟，你到那頭尋一尋，甜瓜最好在井水裡湃著，更甜。」

  易明之從善如流換了塊土地。

  太陽落山的時候，他抱著七八個圓滾滾的甜瓜回了屋。

  春娘已經做好了飯。她起身張羅著，就聽門被人咣當撞開。

  「孩子他爹，你怎麼又喝醉了？」春娘三兩步走過去扶住她男人，尷尬地朝易明之笑笑。

  易明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端起碗就準備吃飯。

  「你拉我做什麼，我沒醉。」春娘男人推開春娘，「砰」地一聲坐在易明之身旁。

  「易小哥，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丁掌柜呢？」

  濃濃的酒氣撲在臉上，易明之不舒服地皺眉。

  「她有事。」

  「丁掌柜如今發達了啊，忙得腳不沾地的。」春娘男人揀起一塊肉扔進嘴裡，打著酒嗝道，「那什麼，發財了也不要忘記提攜我們啊，你看家裡的地，整個鎮上都沒有比我們伺候的好的吧。」

  「孩子他爹，你胡說什麼，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歇著。」

  春娘打斷他的話，只急得腦門都是汗。

  「我又沒說錯，她姓丁的要不是有我們給她種菜，她縣城的生意能有那麼好。我昨兒還聽人說，縣城不少有錢人就是衝著她酒樓里食材好才去的。給我們漲工錢那是應該的。」

  春娘男人一邊說話一邊拍著桌子，顯然很是激動。

  春娘這下是真哭了。她一把捂住男人的嘴，朝易明之討好地道：「易小哥，我男人喝多了馬尿瞎說，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跟嬌娘說，她那麼忙，還是不要煩她了。我保證地里的活一點差錯都不會有。」

  易明之胃口全無，他盯著春娘男人一字一句地道：「你這些話要是再說一次，我保准你們兩口子明天就要換個地。」

  「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春娘男人從媳婦手下掙扎出來，「鎮上誰不知道你是個靠女人吃飯的，還有臉在我面前充大爺，哼。」

  「你有這本事麼？」易明之冷笑。

  「什，什麼？」春娘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地張大了嘴。

  春娘也驚訝極了，忘記了拉男人。

  「我說，吃軟飯也是門本事，你就不行。」易明之扔下這一句話，起身走了。

  春娘兩口子驚呆了。

  「這，這還是男人麼？」春娘男人吶吶地道。

  春娘腦中浮現的卻是易明之挺拔的身軀，俊美異常的臉。

  她要是嬌娘，應該也願意養著這樣的男人吧。

  不知想到什麼，春娘忽的紅了臉，隨即很快就將那羞於啟齒的念頭拋到腦後。

  她同手同腳地起身，飛快地夾菜。

  「你做什麼？」春娘男人納悶。

  春娘頭也不抬，道：「給他送到屋裡去，到底是嬌娘看重的人。」

  春娘男人哼笑，自顧自吃了起來。

  屋裡的易明之卻是紅了臉。

  他方才說什麼了，他是吃軟飯的？他一定是鬼上身了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

  他摸著自己的臉，忽而又笑了。

  嬌娘喜歡自己這張臉是顯而易見的，連春娘男人都瞧出來了。

  吃軟飯就吃軟飯吧，只要他們能在一處，吃硬飯還是吃軟飯又有什麼關係。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決定挑燈再去找幾隻她愛吃的瓜。

  第二天天邊才吐出魚肚白，易明之便裝了滿滿一車子菜準備出發。

  春娘將幾個熱氣騰騰烙餅用油紙包包著，強塞到易明之車上。

  「路上餓了吃。」

  她搓著手，有些訕訕然。

  昨晚易小哥在外頭晃了許久才回屋，顯然是惱了他男人。

  易明之無奈地看著紙包，想了想，安慰她道：「昨天的話，我不會告訴嬌娘，你放心。」

  「真的？謝謝你。」春娘喜出望外，下意識就道，「我男人其實說的對，你生得好看，嬌娘挺喜歡的。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沒事。」易明之打斷她，「只一條，什麼嬌娘是靠你們才把生意做大這樣的混帳話，以後不要再說。」

  「那是，肯定不敢瞎說。」春娘再三保證。

  易明之點頭上了車。

  牛車吱呀吱呀跑起來，易明之時不時回頭看車後那幾隻被大樹葉蓋住的瓜。

  在井裡吊了一夜，出門前他才拿出來，要是路上腳程快，說不得到縣城了還是涼的。

  想到丁嬌提起甜瓜那饞樣，易明之趕車的速度更快了。

  太陽越升越高，半個時辰過去，縣城已近在咫尺，易明之擦了擦額上的汗，正想著要不要再快些，拉車的牛忽然躁動不安起來，任由他如何驅趕，它都不肯動。

  易明之索性下車，就聽四周傳來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