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無妄之災
2024-04-30 00:12:42
作者: 庭院深深
小石頭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
不管他如何賣萌打滾,他狠心的娘與沒良心的易叔叔都要給他找個先生。
他哭過鬧過,最後甚至用絕食來威脅他娘,哪知他娘笑眯眯就答應了。
「只要你能三天不吃東西,我就不送你上學堂。」
小石頭當時一口應下,可不過半天就快要哭了。
香噴噴的烤乳豬,金燦燦的炸雞,紅彤彤的麻辣小龍蝦,各色吃食流水般從他鼻尖眼前晃過,只饞得他口水落了幾斤。
他很有骨氣地不看不聽不聞,可惜,那香氣自有主張往他鼻子裡鑽,很快在他腦子裡描繪畫面,舌尖上回憶味道。
不到晚飯時分,他就舉白旗投降了。一頭扎進廚房吃得滿肚油水。就是第二天了,他覺得自己空了一頓的肚子還沒緩過氣來。
丁嬌瞧見,很不客氣地嘲笑他,小石頭充耳不聞,只當自己聾了。
易明之看得好笑,發善心解救了小石頭的耳朵。
「不是要去找先生麼,趁著今天天氣好,我們去縣城轉轉。」
小石頭感激的眼神頓時化作冰涼的小刀嗖嗖往二人身上扔。
奈何他人微言輕,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大人出了門。
燥熱的暑氣籠罩整個縣城,丁嬌帶著長長的帷幕將臉遮住,只露出圓潤小巧的下巴。
她踩在易明之的影子裡躲暑,笑得像個幾百斤的傻子。
易明之寵溺地看著她,嘴角也彎起一個弧度。
兩人慢慢上了熱鬧的街市,丁嬌玩夠了踩踩踩的遊戲,瞧見路邊有賣涼粉的小攤,回頭對易明之道:「你站在這別動,我去買兩碗粉。」
說完,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東西,笑得直不起腰。
易明之納悶地看著她,就見她已邊捂著肚子邊往攤販方向小跑。
月白色的衣裙在風中揚起,划過一道美麗的弧線,仿佛是一朵怒放的花兒。
他不知不覺便看痴了。
丁嬌卻不覺自己的背影有什麼好看的,她想起上輩子有關桔子的梗,頓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要是有易明之這麼個俊美的兒子,估計要美上天。
她內心的小人歡快地吐槽,示意攤販老闆給自己端兩碗涼粉。
老闆動作麻利地舀著粉,忽然手下一滑,碗「哐當」一聲落了地。他不可置信地抬頭,隨即拔腿就跑。
丁嬌納悶中,隱約聽到尖叫聲。她下意識回頭,透過朦朧的帷幕瞧見一匹瘋狂的馬兒正朝自己的方向狂奔而來。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人也反應過來,慌亂地推推搡搡就要逃命。也不知是誰的手恰好打在她帷幕上,她整個人被兜頭糊住看不見東西。
耳邊是尖銳的叫喊聲,她奮力維持身子的平衡,幾乎能感覺到躁動的馬兒的氣噴在她脖頸處。
她想也不想,當下一個下腰,人便要往側後方仰倒。
倒霉的是,她後背磕上慌亂中被人撞翻的大木桶,等她反應過來再要躲避,嘶鳴的馬叫聲離她越來越近。
丁嬌很想豎個中指。
白得一世,她竟然又要橫死。
她不甘地閉上眼,等了幾息,並沒有迎來意料之中的疼痛。
臉頰上的帷幕被風吹開,耳邊的嘈雜聲更大了,她慢慢地睜開了眼。
發瘋的馬兒被韁繩死死勒住,握住韁繩的手已隱隱發白。手的主人正低聲與馬說著什麼,另一隻手甚至給馬兒順著毛。
丁嬌愣愣地仰著脖子,清澈的眸子裡映著男人的身影。
「傷到哪裡了?」熟悉的嗓音響起,丁嬌的神智慢慢回籠。
她動了動腿想要站起來,卻發覺小腿肚子還在發顫,絲毫使不上力。
她苦笑一聲,肋下就多了一雙手,旋即視線變高,她站了起來。
「傷到了腿?還是膝蓋?腳踝?」男人焦急地問她。
丁嬌擠出一絲笑搖頭。
「我沒事。」
話一出口,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竟然在發抖,語音中甚至帶著哭腔。這還是那個流血都不眨眼的自己麼。
丁嬌迷惑了。
易明之卻是心如刀割。她臉色慘白,靠在自己胸口的肩膀抖個不停,她平日裡再刁蠻難纏,到底是個女人,她嚇壞了。
「嬌娘,你哪裡不舒服,我,我抱你去看郎中。」
說著,彎腰將要將丁嬌攔腰抱起。
「誒,我沒事。」
丁嬌終於回神了,緊緊地握住易明之的手。
「我就是被嚇到了,沒事,沒受傷。」
除了屁股上有點痛,她真沒事。
她也不知道向來堅強的自己,怎麼被易明之問一句就委屈上了。
易明之哪裡肯信,他反握住丁嬌的手,堅持要抱她。
兩人當街拉扯,身後有人重重地咳嗽一聲。
丁嬌如蒙大赦,晃著易明之的手道:「有人看著呢。」
易明之轉頭瞪向礙事的人,就撞上一雙灼灼的桃花眼。
「剛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在下這廂有禮了。」
說話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男子,生得唇紅齒白,穿著一身嫩黃的長袍,頗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意味,可惜鬆散的頭髮與歪歪斜斜的衣襟破壞了他的英姿颯爽。
丁嬌上下打量著狼狽的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抹嫩黃剛剛掛在馬背上,她還以為是個麻布袋。原來是個男人啊。
聽到她清脆的笑聲,杜善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他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驚艷。
「真是國色天香。」他撫掌贊道,還要說話,就覺美人的一片衣角都看不見了。
「自重。」易明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杜善摸著鼻子訕訕然笑,眼睛仍是不安分地到處打量。
「公子,我沒有惡意,方才你攔下的是我的馬。」他指著身後已經安靜下來的馬,笑道,「是你救了我,這等大恩,我無以為報,只有——」
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
丁嬌在心底幫他念出台詞,好奇地探出頭來。
哪知杜善卻是嘿嘿笑,忽然收了音:「總之謝謝你,沒有你,我剛才就死了。」
怎麼不按劇本走啊。丁嬌暗自嘀咕,就見杜善的手已經放在易明之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易明之皺眉,飛快地避開。
杜善又是呵呵地笑,丁嬌卻感覺哪裡怪怪的。
「還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也好上門道謝。」
「不用,不過是怕馬傷到無辜的人。」
「恩公太自謙,在下杜善,恩公就賞個臉告訴我名字。」
「……」
杜善死纏爛打,易明之終是拗不過他,將自己的名字說了。
折騰了好一陣,丁嬌才被易明之攙扶著回了酒樓。
喝了兩口壓驚茶,丁嬌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她看向易明之道:「他只問了你的名字,壓根沒有問我,他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