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賣糕點

  第二日一早，丁嬌帶著小石頭去了鎮上。

  昨兒做好的蘿蔔糕足足有四十斤，若不是這具身子本來就力氣大，光一個時辰的路程便能累死人。

  丁嬌喘著粗氣到了鎮上，先去打聽了鎮上糕點的行情。問了一圈，也就找到一個糕點鋪子。

  原來，時下糕點多用糖，麵粉，油來做，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精貴之物，賣出的價錢也就不便宜，是以，除了家中富庶有餘財的，無人肯花這個閒錢。

  丁嬌本想偷懶將蘿蔔糕一口氣全賣給那店主，可那店主和氣地伸出胖乎乎的手掌，只肯給五文錢一斤。

  丁嬌話都懶得說，拎起籃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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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進了一家米糧鋪子，給了兩文錢央求掌柜的給些油紙，又借了稱把所有蘿蔔糕分成一包一斤，轉身去了葫蘆廟。

  「娘，我們的糕糕沒人要麼？」小石頭吸著鼻子，顯得憂心忡忡。

  這麼好吃的糕糕都沒人吃，鎮上的人是怎麼了。

  小石頭仰著頭看著丁嬌，等他家最厲害的娘親想辦法。

  丁嬌揉了揉他皺巴巴的臉，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想太多會長不高哦。」

  「剛才賣米糧的掌柜說了，葫蘆廟今天有廟會，我們去那裡擺個地攤，不愁賣啊。」

  地攤小石頭沒聽懂，但是後半句他懂了，他們的東西有人要買。

  他高興起來，蹦蹦跳跳走在了前面。

  「娘，你走快些，去晚了人家都走了。」

  片刻後，兩人到了廟會。

  看著黑壓壓的人頭，丁嬌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才是合格的廟會啊！

  賣吃食的，賣撥浪鼓等小玩意的，賣手帕的，各種吆喝混雜在一起，丁嬌第一次切切實實感覺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世界。

  「娘，那裡，那裡有個空地。」

  小石頭樂顛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從善如流在空地落腳。

  丁嬌將蓋在籃子上的白布揭開，一包包碼得整整齊齊的糕點就露了出來。

  她拿出最外頭的小包，小心地打開，露出裡頭白生生的蘿蔔糕來。

  這是她特意拿出來留作試吃的。

  她蹲在地上，左右看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在自己跟前停留，心下有些彆扭。

  不就是吆喝嘛，比臉皮厚，她難道還不如這個時代的人。

  她張開嘴，隨即又閉上。

  媽噠，她要喊什麼。

  她難得地犯難起來。

  一旁的小石頭卻是急得臉都紅了。

  他們不遠處的攤位有個婦人在賣雞蛋，那雞蛋眼見就要見底，他們的蘿蔔糕還無人問津。

  小石頭憋紅了臉，高聲叫嚷起來。

  「賣蘿蔔糕，賣蘿蔔糕了，好吃的蘿蔔糕——」

  稚嫩的童聲猛地響起，丁嬌被嚇了一跳。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快要哭的兒子，豁出去了。

  「好吃的蘿蔔糕哦，十文錢一斤，不好吃不要錢——」

  任何事情，只要開了頭便不難。

  丁嬌越喊越響亮，周圍的小販聲音都被她壓了下去。

  收到不滿的白眼，丁嬌聳聳肩，叫賣聲更大了。

  很快，有人好奇地停在了他們跟前。

  「閨女，你這什麼糕啊，好不好吃？」

  丁嬌忙將準備好的糕點舉起：「大叔，您嘗嘗，新鮮做的呢，不好吃不要錢。」

  中年漢子撿起一塊蘿蔔糕扔進了嘴裡。

  吧嗒吧嗒嚼了，眼睛便亮了起來。

  「好吃，閨女，這真是蘿蔔做的？松鬆軟軟的，真好吃。」

  「是蘿蔔做的，大叔，買點回去給嬸子跟孩子嘗嘗吧，就十文錢，不貴的，你看，有這麼大一包。」

  丁嬌從籃子裡拿出包好的一斤蘿蔔糕遞到漢子跟前。

  漢子嘿嘿地笑：「你這閨女真會做生意，大叔都不好意思不買了，來，給我包一斤。」

  開了張，後頭又陸陸續續有人來問。

  大多數人嘗了味道覺著不錯買了蘿蔔糕，更多的人是因為試吃了不好意思不買。當然，也有貪小便宜的，蘿蔔糕吃了兩塊，愣是不買。

  小石頭看得臉都皺成朵菊花，丁嬌卻只是笑。

  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再說，幾塊蘿蔔糕值當什麼，她丁嬌虧得起。

  許是她的笑臉與大方起了作用，一個時辰過去，她籃子裡的蘿蔔糕竟然賣了大半。

  丁嬌動了動發酸的腿，問小石頭：「餓不餓，餓了娘先給你買點吃的。」

  小石頭抱著裝銅錢的荷包，笑得像偷吃了雞的狐狸。

  「不餓，不餓，娘，我們有好多錢啊。」

  他將荷包搖得叮叮噹噹作響，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丁嬌失笑。

  這小財迷樣，也不知像了誰。

  她塞了一塊蘿蔔糕到兒子嘴裡，刮著他的鼻子道：「先填填肚子，我們一會去買好吃的。」

  小石頭咬著蘿蔔糕連連點頭。

  這時，她們身旁賣雞蛋的婦人走了過來。

  「小嫂子，我，我能不能買半斤？我家閨女嘴饞。」婦人尷尬地賠笑，兩隻手無意識地搓著。

  丁嬌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婦人臉色蠟黃，身上的衣裳漿洗得發白，手肘的位置還打了幾個補丁。

  跟在她身後的小孩拖著長長的鼻涕，一雙眼睛黏在籃子裡的蘿蔔糕上，口水連連咽了幾次。

  「給你吃。」

  丁嬌還未開口，小石頭已經將一塊蘿蔔糕舉到了小孩跟前。

  小孩眼睛一亮，髒兮兮的手伸出來又縮回去，可憐巴巴地看向婦人。

  婦人嘴角一彎，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三丫，吃吧。」

  三丫這才接過蘿蔔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丁嬌朝小石頭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索性從籃子裡拿了一包蘿蔔糕遞給婦人，「拿去給孩子吃吧。」

  婦人漲紅了臉就要去拿荷包，丁嬌已笑道：「不用，送你們吃的，反正賣不完也壞了。」

  婦人連連擺手：「不成，不成，這哪裡成，要給錢的。」

  她的手被丁嬌按住，臉更紅了。

  最終，婦人拗不過丁嬌，放下最後幾個雞蛋跑了。

  丁嬌嘆氣。

  這世間，總有人比你活得更不容易。

  日頭升至頭頂時，蘿蔔糕只剩下最後一包。

  丁嬌索性收了攤帶著小石頭逛廟會，兜里有錢，母子倆買了不少東西。

  路過葫蘆廟廟門時，聽到有「半仙」給信男善女指點迷津，丁嬌駐足聽了一會，失笑搖頭。

  與其聽這胡說八道的菩薩救人，還不如自救呢。

  她轉身要走，眼角瞥見方才賣雞蛋的婦人跪倒在「半仙」跟前。

  丁嬌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