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若梨,重九,終相見
2024-04-30 00:10:30
作者: 棉花花
那廂,重九正為尋不到南星焦急不已,忽聽去臨安城內探聽消息的兵卒前來稟報「夫人被俘」,不由得急火攻心。
他抓起長槍,點了一隊兵馬,道:「隨我進城,營救夫人!」
幾個幕僚忙攔道:「首領,不可啊!臨安城內,西狼兵重重防守,此時進城,無異於送死!首領的滿腔霸業,難道都要付諸東流麼?」
「首領,咱們晝夜搏殺,局面才剛剛打開,絕不能葬送了啊!」
重九眼睛紅了。
南星是他的妻,怎能見她被俘而不救呢?
「夫人與我,生死與共,你們焉能懂得?」
幕僚們跪在地上,嗚咽起來:「首領縱是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為跟隨你的兄弟們想想……」
正僵持之際,竟見南星自己回來了。
她傷痕累累,臉上、衣上都是血。
重九見了她,心晃悠悠地落下去。
他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南星輕輕拍著他的肩,道:「我沒事,這不是平安回來了麼?」
烽火連天山河破,江湖兒女幾人回。
冬日的夜風,帶著些許凌厲,穿過壁壘,穿過炮火,有了嘆息的味道。
「你知道麼,我方才看到你的那一剎,想著,菩薩庇佑,你回來了。若是沒有你,我縱是明日就得了臨安,亦是沒什麼趣味的。」
「胡說。不拘怎樣,仗總是要打下去。如今這天下,誰人不知,大興軍首領,少年英雄。」南星道。
重九認真道:「我先是你的丈夫,後才是英雄。」
兩人的患難真心,似乎讓無比險峻的戰場看起來沒那麼可怕了。
南星道:「你猜,是誰救了我?」
「誰?」
「知安公主。」
重九頗為驚訝:「知安妹妹?我記得她是很膽小的。從前,我在祥雲軒,跟她一個屋檐下住著,知她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每常在西窗下寫寫畫畫,同嬤嬤們做做女紅。」
「是。我也沒想到,知安公主有這樣的義舉。」
「她怎生自己沒回來?」
「她似是跟西狼的巴圖將軍頗為交好。這次,她能順遂將我救出,也多虧了巴圖將軍。」
重九思量片刻,道:「如此,倒是咱們欠那韃子一個人情了。來日,若咱們拿下臨安,他到了窮盡之地,咱們也饒他一條命,許他回大漠就是了。」
南星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進了營帳,重九給南星上藥。
「下次,你不管做什麼決定,千萬不要瞞我。你記著,咱倆夫妻一體。」重九輕輕地給她吹著傷口。
南星道:「這次是我冒失了,實在是牽掛念北。」
提起念北,南星的心似被燭火狠狠燎了一下。
她昨夜找遍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仍未找到念北父女的影蹤。
倏地,外頭兵丁來報:「首領,外頭來了一個神神秘秘的人,說要見首領和夫人。」
「神神秘秘的人?」
兵丁拿出一個藥囊來,道:「是,他戴著斗笠,沒有報上名姓,只說,將這個交予夫人,夫人便什麼都明白了。」
南星一看那藥囊,連忙道:「快,快將他請進來!」
她向重九道:「這是我給乾爹做的藥囊。乾爹有痹症,每到冬天,身上都要疼幾遭兒的。」
須臾,那人走進帳內,除去斗笠——
果是那木罕。
他一身夜行衣,舉止甚是謹慎。
「乾爹,真的是您……」南星上前拜了一拜,泣道:「念北呢?念北在哪兒?乾娘她實在是太可惜了,我看見那告示……」
那木罕道:「南星,你別急,聽我說,念北很好。你乾娘也很好,她沒死。那告示,不過是父汗用來掩人耳目的。」
接著,他將忽穆烈是如何到方府強行將他們父女倆帶走,攻下臨安時,又是如何起了憐憫之心,派人將白若梨送去與他們父女倆團聚的情形講了一遍。
南星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雲驟然驅散了。
乾娘沒死,於她而言,這真的是一個太好太好的消息。
「南星,你乾娘聽說了重九正率領大興軍攻打臨安,她說,她想見見你們,有幾句話要同你們說。」
臨安的仲冬,失了往日的潤朗,草木凋零的枯黃中泛著青灰。月色照下來,映照著滿地的霜,冷浸浸的白。
重九和南星,由那木罕領著,走入城外一間極破敗的草廬中。
草廬里坐著一個女子,一身的白衣。
她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笑容裡帶著風露清愁。
南星走上前去,伏在她膝上,輕輕喚了聲:「乾娘。」
白衣女子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親手戴在南星頸間:「早收到信函,知你成婚了,戰亂紛紛,一直不得見。新婚賀禮,乾娘早就準備了,今日才有機會給你。難得玉人心下事,莫滴水西橋畔淚。乾娘願你一生都順遂。」
南星眼淚不禁流下來,她喚重九:「來,跪下,給乾娘見禮,磕頭。」
重九依言,走過來,跪在南星身邊。
白衣女子伸手,細細摸了摸他的臉,他的五官。
不知何因,失聲痛哭起來。
過了許久,方平靜下來,緩緩道:「這孩子,頗肖硯山。」
年少的方硯山啊。
「你除了隨南星喚我乾娘,還應喚我什麼,你知道麼?」
重九遲疑了一下,道:「舅母。」
白衣女子淺淺笑笑:「我同你母親靈山,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處玩耍。到現在,她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
重九靜靜地聽著。
白衣女子又道:「孩子,有句話,我是一定要告訴你的。你切不可恨你父皇。你可知,你在宮廷消失以後,他悄悄給我遞了話。他說,若這孩子肯自己回來,持金牌、打王鞭,立他為儲。」
「當真?」
「你舅父方硯山亡靈在上,孩子,舅母絕不欺你。」
雖然漢廷已經沒了,阿九的遺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重九聽了這話,還是嚎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