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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阿布,我與你仇深似海。

2024-04-30 00:10:10 作者: 棉花花

  柳枝巷。

  黑漆漆的。

  巴圖提著一包吃食穿過巷子,走到熟悉的門前。還未來得及叩門,知安就已經把門打開了。

  「我還沒開口,你怎知是我回來了?不怕是陌路人麼?」巴圖道。

  暈黃的燭光中,知安的面孔有種流水落花般的嫻靜。

  「我識得將軍的腳步聲。」知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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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圖撓了撓頭,走進來。

  他有片刻的驚詫——

  原本又髒又亂的屋子,被收拾得很整潔。牆上還貼了兩張畫。一張畫的是青山晚霞,一張畫的是垂絲海棠。他險些不認得這是他自己住過的地方。

  「將軍莫怪,我自作主張,灑掃收拾了一番。」

  「不,不怪……」巴圖說著,指著牆上的畫,問道:「這畫是從哪裡買的?臨安不是還沒有復市麼?」

  知安頷首:「長日無事,這是我自己畫的,讓將軍見笑了。」

  巴圖「嘖嘖」了幾聲,大喇喇道:「小霜兒,你竟還有這本事!漢人女子的手,真奇巧!」

  他將自己帶回的吃食擺到桌上,道:「今天宮裡辦歡宴,廚子是各個漢臣進獻給大汗……哦,不,進獻給皇帝陛下的。漢人廚子做的食物,就是精細得很,取的名兒也好聽,我想你在宮裡待過,肯定喜歡吃這些,就給你拿了些回來。你看,這一道,叫錢塘明月,這一道,叫萬樹花開,這一道,叫……」

  知安看著那些菜餚,忽然伏在桌上,哭出聲來。

  九迴腸斷花間影。物是人非,杳杳無音信。

  從小到大,宮裡辦過那麼多次歡宴,這些菜都是常見的。而今再見,天下已換,宮裡有了新主人,漢廷滅亡,她身為前朝公主,流落在外,隱姓埋名。

  那些綺麗,自此與她無關。

  父皇,母妃,憫哥哥,知意姊姊,我們的家,已經歸異族人所有了。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

  巴圖忙道:「霜兒姑娘,好端端的,你哭甚?」

  「我,我……我想家了……」知安囫圇道。

  巴圖鬆了口氣:「你年紀小,經的事不多,我告訴你,親人故去原是很平常的事。人各有命,壽數盡了,誰也沒辦法。我們西狼人信長生天,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長生天安排好的。你們漢人,信菩薩,對吧?反正,你看開就是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看我,我爹是軍中萬夫長,我娘是為大汗辦事的蒼狼暗衛,我六歲那年,他們就都戰死了。大汗允我跟著帳前侍衛們長大,我十五歲那年,也做了大汗的帳前侍衛,大汗還賜給我一個妻子。她叫阿木爾,是敖包會上最會唱歌的女子。我娶了她,本以為能一起好好過日子,生娃娃,可沒過三年,她就生了場大病。」

  巴圖頓了頓,繼續道:「我四處尋藥,連祁連山都去了的,還聽巫醫的話,割了自己的肉,和那些苦苦的湯藥一起煮了餵給她吃……」

  「後來呢?」知安抬起頭,紅著眼問。

  巴圖道:「後來,她還是走了。大汗跟我說,人各有命,長生天定是安排她去別處享福了。我從此沒有再娶,專心為大汗辦事。一家人有一家人的安逸,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快活。」

  「巴圖將軍乃豁達之人。」知安道。

  巴圖笑笑,抓起一枚炸得很好看的果子遞給知安:「我哪裡懂什麼是豁達?不過是悶頭朝前走罷了。」

  這時,門外有叩門聲。

  「巴圖將軍,你在麼?陛下命你去接管京兆衙門。」

  巴圖開門,向傳信的官員道:「巴圖領命。」

  門外的官員好奇地往屋裡看,調侃道:「破天荒了,巴圖將軍幾時有這樣的興致?這女子哪裡來的?怎麼不喊兄弟們一起瞧瞧?」

  巴圖板著臉,厲聲道:「不許胡言亂語!小霜兒是可憐人,誰敢欺她,本將軍必要將他的頭擰下來!」

  他那彪悍的身材、粗魯的架勢,說起「擰頭」就像擰菜、擰果子一樣輕鬆。

  門外的官員忙說了幾句好話,便走了。

  坐在屋內的知安,看著站在那裡像一座山一樣的巴圖,心裡的恐懼感不覺消減了幾分。

  對家國的感傷,對親人的思念,讓她像汪洋大海上的一條破舊的小船,隨著湍急的浪飄蕩,而巴圖對她的保護,讓她似有了一支船槳。

  她從來都活得身不由己。

  這支船槳,於她而言,是意外的溫暖。

  江淮。

  山寨。

  烏蘭躺在大大的竹藤躺椅上,做了個夢。

  從夢中醒來時,她渾身冰冷。

  「姐姐,七哥,小五——」她大喊道。

  南星聽見動靜,趕來,見烏蘭滿臉是淚,慌道:「姨娘,您怎麼了?」

  「南星,我夢見姐姐、七哥和小五沒了,都沒了……他們渾身都是血……那些血怎麼都擦不去……」烏蘭說出這些話,唇都是顫的。

  南星道:「姨娘,我知道您擔心他們,但,夢都是反的,當不得真。」

  深秋的傍晚,偏西的日頭傾吐著餘暉,悠然的雲朵上鑲了層金邊兒。

  南星將嶺南老醫人端來的藥,餵給烏蘭。爾後,扶起她,在庭院裡慢慢地挪動。

  烏蘭的腿,重傷過後,癱在床上許久。

  在嶺南老醫人的診治下,終於能下地了。

  只是,還不能正常走路,左腿是沒有知覺的,故而,一瘸一拐。

  老醫人說,或許要落下終身殘缺了。

  「南星,你跟重九說,讓他派人去臨安打探消息,行麼?」烏蘭道。

  「姨娘放心,重九幾日前就派人去臨安了。有了消息,我一定告訴姨娘。」南星道。

  晚霞在烏蘭身上停駐,又走了。

  烏蘭思及臨安,心亂如麻。

  當晚,山寨中出了一件奇事。

  被囚禁了多日的喬靈兒,失蹤了。

  給她送飯的人昏在地上。

  誰也沒想到,喬靈兒的失蹤,竟給山寨帶來了一場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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