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昭陽殿> 第241章 西狼大軍離臨安只有三百里了

第241章 西狼大軍離臨安只有三百里了

2024-04-30 00:09:46 作者: 棉花花

  這是忽穆烈第二次夜探臨安皇宮。

  第一次,是天命十二年的除夕。

  他清楚這個舉動有多危險。

  但他還是來了。

  龍潭虎穴,他忽穆烈不懼。

  烏蘭啊烏蘭,你定是躲起來了,所以巴圖才會尋不到你吧。阿布今晚找到你,你跟阿布回家,好不好?

  阿布的餘生還能似這般莽撞幾回呢?

  草原的日頭,落下,又升起。草原的星星,沉睡,又醒來。每次下過雨,達里諾爾湖無比澄澈。葡萄凍在銀盤裡晃啊晃。奶酥白得像漠北的雪。那達慕大會,熱鬧非凡。王城水草豐茂,牲畜肥壯。馬頭琴響起的時候,大雁在天上徘徊。烏蘭,草原這樣好,你回來吧。阿布需要你。

  等阿布打完天下,還同你去月牙泉賽馬。阿布教你摔跤。阿布年輕的時候,那達慕大會上,從來沒有能贏阿布的勇士。

  

  有你在,阿布或許能晚一些向死亡低頭。

  阿布很老很老了,仍同你去草甸打獵。阿布不要你扶。你等著撿獐子就好。

  烏蘭,臨安的寧靜很快就要被彎刀震碎,你在這裡守了這麼多年,仁至義盡,是到離開的時候了。

  忽穆烈不欲戀戰。

  他只想找到烏蘭。

  但小五招招不留餘地,招招緊逼。敵國的探子闖入皇宮,對帝王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挑釁,亦是一種莫大的折辱。小五堅決不肯放了這人,想著定要將其拿下。

  然則,小五雖通兵書陣法、通易卦,通詩詞,武功卻不甚高超。

  雖年輕,但與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忽穆烈相較,很快便落了下風。

  小五咬牙堅持。

  忽穆烈幾次想脫身。

  都被攔住。

  那廂,竹晚手持令牌,去喊侍衛,偏生此地偏僻,走了幾十步,還未看見人影。下了雨,地濕路滑,她步子邁得急,繡花鞋崴了一腳,疼得鑽心。

  此時,一個老內侍提著夜香桶路過,竹晚忙喊住他。

  她終是放心不下小五,便將令牌交與內侍,托他快快去喚人,自己則一瘸一拐回去找小五。

  忽穆烈聽見腳步聲,估摸著侍衛也快趕過來了。

  糾纏越久,於他而言,越不利。

  若是被侍衛們包圍,想要突圍,可就難了。

  他準備躍上城牆,離了這裡。小五死死拽住他的腿。他猛地踢過去,使了一招橫掃千軍。小五被震得連連後退,一個不慎,便跌入御湖中。

  一眨眼,忽穆烈已不見影蹤。

  賈竹晚耳聽「噗通」一聲,心說不好,四下一看,見小五落入水中,不斷地撲騰著,已灌了幾口水,面色都不大好了。

  「官家——」賈竹晚急道。

  她想都未想,跳入水中。

  她是識水性的。

  但她終究是女子,氣力小,而溺水掙扎的人,有一股蠻勁兒。

  她用盡全力想將小五救上岸。小五卻拽著她一同下墜。

  深秋的御湖水,冰冷寒涼。

  賈竹晚身上瑟瑟發抖。

  她看著身旁的這個身穿藍衣的人。他是嶺南阿五,寫出令她讀來口角噙香詩詞的人。他是漢廷的官家,如今的時局,若沒有他,國無君,雪上加霜。他心腸慈悲,縱她父叛國,他也沒有傷及她。他有著她最歡喜的眉眼,最心儀的風姿。

  還有一點,是她不捨得告訴任何人的。那是她心頭的小秘密。

  其實,在進宮前,她就見過他,只是他不知。她隨母親去道觀上香,母親替她求了一道簽,那簽很奇,觀里的道士一時間解不開,過了許久,才說,那道簽是死簽,大凶。在帷幕後頭的她聽見,當即就哭了起來.母親拿著簽,擔憂又難過。這時,一旁進香的藍衣少年看了一眼簽,道:「夫人放心,道士這簽解的不對。小姐絕地逢生,是個有福氣的。」

  母親疑他是安慰之語,便道:「你如何能解?」

  他笑了笑,道:「夫人莫管,信我的便是。」

  她掀開帷幕的一角,見藍衣少年,笑容俏皮、溫暖。就像傍晚的霞光落在蘭花上,不經意撞入眼帘。未出閣的官家小姐,是不便拋頭露面的。

  她沒有走出來同他講話。

  但她記住了他。記住了他的笑容。記住了他解的卦。

  賈竹晚用盡全力,將小五推上岸去。

  她自己卻爬不上來了。

  水,像針一樣,刺著她的身體。

  紛雜的腳步聲響起。

  一排排的燈籠照亮了御湖。

  侍衛們終於來了。

  賈竹晚被救起。她已昏了過去。

  勤政殿的東閣。

  香爐里燃著幽蘭香。

  賈竹晚覺得自己在幽蘭香里跋涉了很久,疲累極了。她似乎聽見江南炊煙里的歌調:去年長恨拏舟晚,空見殘荷滿。今年何以報君恩,一路繁花相送,過青墩……

  道路的盡頭,終於有一絲光亮。

  她睜開眼,小宮人正在往她口中送藥。

  「您終於醒了。」小宮人道。

  「我睡了多久?」賈竹晚扶額。

  「您昏睡了兩日。太醫說,您本來就患有風寒,又在水裡受了涼,所以高熱不退。」小宮人說著,放下藥碗,起身,道:「官家吩咐過奴婢,您醒了,便告訴他,奴婢這就去通稟。」

  賈竹晚這才想起那晚的險,忙問道:「官家無礙吧?」

  小宮人道:「官家無礙。今日還去了城門練兵。」

  賈竹晚對著碗裡的湯藥看自己。

  蒼白且消瘦。

  忽聽小五的聲音:「你醒了?」

  他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似近也不是,遠也不是。

  賈竹晚想要起身行禮。

  他快步走到跟前,按住她的手,又很快拿開。

  他的手,是溫熱的。

  她的手,是冰涼的。

  賈竹晚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鹿,在白露未晞時,奔跑在鬱鬱蔥蔥的林間。

  他輕咳一聲,道:「你救駕英勇,朕是當嘉獎你的。但是——」

  他頓了頓,不知怎麼說。

  賈竹晚笑笑,道:「臣妾不缺什麼,無需官家嘉獎。」

  她的笑,沒有負擔感。

  他嘆了一聲,道:「前方軍情很不好。西狼大軍離臨安只有三百里之距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