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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原來是國師啊

2024-05-24 11:13:45 作者: 酌顏

  緝事衛手裡有這樣精細的宮中地圖自然不是稀罕事兒,當中有幾處都被用硃筆圈了出來,可是粗粗看過去,還是有七八處,其中四五處都在宮北。另外還有三處,一處在紫宸殿,一處在翠微宮,還有一處……徐皎虛點著那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那位神秘的國師所居之處吧?

  紫宸殿是皇帝居所,國師是皇帝器重之人,這兩處在要緊之時看守嚴密都屬正常。

  倒是這翠微宮……王菀一個已經失寵,被囚禁的宮妃,有什麼要緊?

  可偏偏這翠微宮卻是這三處之中,離宮北最遠之處。

  徐皎點著那幾處,一雙眸子也如燭火一般幽微,讓人難窺當中心緒。

  更響三聲,隔壁長公主那裡派了人來,說長公主總算是退燒了,徐皎長舒了一口氣,便也梳洗了睡下。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起身,她收拾妥當便去了長公主房裡,誰料想長公主居然還睡著,蕎姑姑守在一旁,神色有些焦慮。

  徐皎一看長公主滿面潮紅,抬起手往她額頭一探,觸手滾燙,徐皎眉心當下就是緊蹙了起來,「怎麼又燒起來了?」

  「不知道啊,明明昨夜睡時燒都已經退了的,婢子這才放心合了會兒眼,誰知醒過來時,看著殿下情形又是不好,本來要去傳太醫的,誰知道殿下又醒了過來,抓著婢子說她沒什麼大礙,讓再將昨日太醫開的藥煎一碗來喝便是。」蕎姑姑紅著眼道。

  「藥來了。」正在這時,一個宮婢端著熬好的藥從殿外疾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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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皎低頭輕輕搖晃了長公主一樣,「母親,醒醒,喝藥了,母親……」

  長公主被她搖晃著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一雙眼睛望著徐皎,有些迷濛,像是沒有清醒過來,片刻後,才略微有些神采,掙扎著要起身。

  徐皎忙與蕎姑姑一左一右將她扶坐起來,又在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徐皎伸手接過那藥碗,親自舀了藥湯,一勺一勺吹涼,又一勺一勺送到了長公主唇邊。

  長公主倒算得配合,乖乖張口,一口一口將一碗藥喝盡。

  徐皎捏了帕子給她拭了拭唇角,她才道,「我沒事兒,只是這身子不中用,一點兒小風寒而已就起不得身了,你不用擔心我,只是靈堂那頭,還要你多多操心。」

  長公主說這一番話都好似花了大氣力一般,不過片刻,就有些抽不上氣來的感覺,本來潮紅的臉也一瞬間抽盡了血色,變得慘白。

  徐皎忙傾身上前為她順氣,「我知道了,母親不要擔心,只管好好歇息便是了。」

  長公主本就還是昏昏沉沉的,躺下去後不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徐皎見著,眉心就是緊蹙起來,對蕎姑姑低聲道,「姑姑今日便不用跟著我了,還是好生待在母親身邊看顧著吧,若是瞧著有什麼不妥,不要聽母親的,立時去請了太醫來瞧,也順道告訴我一聲。」

  蕎姑姑自是應下不提。徐皎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長公主,見她已是睡沉了,替她掖合了被褥,徐皎這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帶著負雪和文桃往奉先殿去了。

  奉先殿裡,正在按制哭靈,這些內外命婦們平日裡都是嬌生慣養的,連著幾日便有些吃不消,好些報了病的,加上如今大魏皇室日薄西山,難免各有想法,來的人便是稀稀拉拉。無論顯帝多麼想隆重地操辦太后喪儀,卻還是有他控制不了之事。

  「太后娘娘也是尊榮了一輩子的人,沒想到臨了,卻去得這樣冷清。」負雪見了,大抵是想到了平南王府,一時心有感觸,唏噓道。

  徐皎卻是神色難得冷然,聽著那聲聲哭,輕哼道,「都是些虛情假意,不聽也罷。不過……換了是我,要這樣跪拜一個與我不相干之人,還要日日哭靈,我也不會心甘情願。說起來,都是階級不平等造就的。可惜了,要消除階級之間的不平等,還不知需要多少年……」徐皎說著又是感嘆了起來。

  文桃和負雪兩人面面相覷,郡主又在說她們聽不懂的話了,什麼階級?什麼不平等?

  「什麼人?」就在這時,文桃與負雪卻是齊齊喝了一聲,驀地扭轉過頭往身後看去。

  徐皎亦是轉過頭望了去。

  入目的卻是一個一身道袍,看上去很是仙風道骨的中年人,那人有一雙深長的眸子,微微眯眼望著徐皎,明明笑著,可那笑意透在眼底,卻總覺有些莫名的詭譎。

  「迎月郡主?」那人低低喚了一聲。

  徐皎瞧著面前這人的裝扮,已是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面上卻是端出一臉禮貌卻又疑惑的微笑道,「閣下是?」

  「在下道號雲清!蒙陛下不棄,奉為國師。」雲清道人將手中拂塵輕輕一甩,一臉雲淡風輕的淺笑。

  徐皎恍然大悟,面上露出兩分訝然與歉意,忙恭聲道,「原來是國師啊,一直是只聞其名,卻始終緣慳一面,今日終於是見到了,真是失敬失敬!還望國師千萬見諒,莫要怪罪才好。」

  「郡主說哪裡的話,不知者不罪啊!說起來,老道也是頭一回見郡主,沒有想到啊……」雲清道人望著徐皎,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那眼眸更是幽深難辨,片刻後,才幽幽道,「郡主方才所言,階級不平等之說,老道深以為然。不過老道相信,終有一日,這天下會大變樣。那時,人人平等,民主開放,特別是你們女孩子,也可以不分貧富,自幼讀書習字,長大後,也不必囿於內宅,會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徐皎聽到這兒,已是心口驚顫,近乎控制不住心中的驚駭,勉強壓制著,用一種驚訝又好奇的眸光看向雲清道人,「國師說的這些倒是好,不過……當真能夠實現嗎?」

  雲清道人目光深深看著她,倏然笑了,「自是會的。沒想到,老道居然與郡主甚是有緣,一見如故……改日若得機會,老道請郡主喝茶!」

  徐皎笑著客套應下,那雲清道人倒也沒有歪纏,又說了兩句似是而非的話,便是告辭而去。

  徐皎面上的笑容跟著一斂,邊上負雪狐疑地蹙起眉梢道,「這個國師說話怎麼總覺得說一半留一半,好似總要讓人去猜似的。」

  「國師嘛,說話不這麼高深莫測,暗藏玄機的,怎麼能當上國師?」文桃嘴角的笑里勾著兩抹譏誚。

  「不過……他說的那些,當真能夠實現嗎?」負雪轉頭望向徐皎,眼底隱隱透著兩分希冀,對於女子而言,方才雲清道人描述的世界太有誘惑力,雖然聽上去很是異想天開。

  「會實現的!」徐皎望著雲清道人離開的方向,語調鏗鏘道,不過,那還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以後了。

  「郡主說會,那就一定會!」負雪聽著,卻是驟然笑了起來。

  徐皎一愣,轉頭看向她,見她一雙眼睛裡煥發出勃勃生機,好似哪怕她說明日天會塌下來,她也會毫不猶豫相信一般。

  徐皎心口說不出的複雜,勾起唇笑微微道,「是會實現的,不過,咱們本就不是囿於內宅的女子,別忘了,等到這兒的事情結束,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所以更要自立自強才是,我們的未來才能有無限可能啊!」

  「郡主說的對。」徐皎的言下之意負雪和文桃自然都是明白的,兩人點著頭,應得乾脆。

  徐皎亦是微微笑著,眼底卻是埋著一縷陰翳。

  在奉先殿待了半日,徐皎聽了不少的謠言,有悄悄說昨夜宮中鬧鬼的,也有人說昨夜太廟突然起火的,雖然沒有人敢將這兩樁事兒再往太后頭上引,但話語之間卻都含著彼此分明的深意。

  倒是顯帝,自上晌時露了一面就不見了,徐皎卻剛好找他有事兒,便叫了個人來問。

  「陛下嗎?」那人正好是康內侍,對顯帝的行蹤還算了解,「陛下聽說長公主殿下身子有些不爽利,就走開了,估摸著應該是去安福宮了吧。」

  徐皎聽著眉心微微一顰,與康內侍笑答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便是帶著負雪和文桃轉過了身,走了兩步,想到了什麼,她卻是猝然停下了腳步,眼珠子微微一轉,揚聲對文桃道,「也不知道母親這會兒怎麼樣了,我也有些放心不下,這樣,你替我回安福宮去看一下!」這一聲音量略高,足夠身後離得不遠的康內侍聽個清楚。

  康內侍果真停下,往這頭瞥了一眼。

  文桃和負雪亦是對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解,方才郡主那般,她們以為她是要親自回安福宮去,怎麼又……

  滿腹狐疑時,就見著徐皎朝她悄悄使了個眼色,文桃驀地明白過來,應了一聲「是」,便是轉身而去。

  徐皎則帶著負雪又掉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奉先殿的偏殿收拾出來,供這些哭靈的內外命婦們暫歇,徐皎勉強算得皇親國戚,獨得一間廂房,她帶著侍婢逕自入了廂房,想必是有些累了,想要偷閒歇會兒。

  那頭,文桃奉命回了安福宮,到偏殿門口卻是被守在門外的甘內侍攔住了,「陛下正在裡頭與長公主殿下說話呢!」

  「婢子僭越了。」文桃忙垂目,「實在是我家郡主心裡掛心著長公主殿下。既是不能進去,可能勞煩甘內官與婢子說說,殿下眼下到底如何了?婢子回去也好向郡主回話。」文桃語調誠懇中帶著淡淡的討好。

  甘內侍在這兒守著左右也無事,看她一臉討好乖巧,略作沉吟道了一聲,「好吧……長公主殿下方才又有些發熱,陛下來了,立時召了太醫來看,又讓太醫換了藥方……」

  就在甘內侍與文桃說著話時,一道人影卻是敏捷地竄進了不遠處的茶水房中。

  徐皎在安福宮中也住過幾日,對長公主長居的偏殿很是熟悉,為了方便長公主冬日裡用水,茶水房裡辟了一道小門,直通長公主寢屋的淨房。

  她這樣鬼鬼祟祟來這兒,自然不能直接推門而入,可隔著一道門,說不得能聽見屋內長公主與顯帝的對話。

  計劃很是成功,淨房內的人想必都被清了出去,而顯帝顯然並不知道茶水間中的別有洞天,所以忽略了這裡。徐皎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門邊,將耳朵貼在了門上,豎起耳朵集中精神,果然如願聽到了門內傳來的顯帝與長公主的聲音。

  雖然隔著一道門,聲音有些小,但還算清晰。

  「……皇姐還沒有想好嗎?」是顯帝的聲音,淡淡幽涼,透著一絲不耐煩的冷。

  「本宮說了,你要讓本宮出來指認惠明,你起碼要讓本宮先見到她,那日的事情,本宮一定要親口問過她,聽到她親口承認才成,否則,本宮一個本就沒有在場之人,又哪裡來的資格指認她?」長公主的語調亦是清冷,還帶著些許氣弱無力。

  徐皎不用看都能想像到長公主此時的狀態,她還病著呢,但必然不肯在顯帝面前露出半點兒弱態,定是強撐著,徐皎光是想像,心口都不由得一抽。

  顯帝面對著一母同胞的姐姐,卻顯然連半點兒關切之情都沒有,哼道,「皇姐這是什麼意思?朕都告訴了皇姐那日的真相,皇姐難道還心存什麼僥倖嗎?若是見著了惠明,她向皇姐狡辯,不承認是她對母后下的毒手,難道皇姐還要相信她嗎?」

  「若果真是她下的毒,事到如今,她又還有什麼必要敢做不敢認?」相較於顯帝的激動憤懣,長公主的語氣平靜到有些冷然。

  也許就是因為太冷然了,又再度惹怒了顯帝,「皇姐說的好聽,終歸就是信她不信朕罷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明明我們才是一母同胞,可你待她,自來比待朕這個親弟弟還要親厚,倒好像你與她才是親生姐妹一般,朕反倒成了外人。」顯帝冷聲哼道。

  長公主低低咳嗽了兩聲,緩過氣來時,語調又更冷了兩分,沒有糾纏顯帝方才的話,她聲氣兒里透出兩分藏不住的疲態,「皇帝不必說這些,本宮待你如何,本宮心裡清楚,皇帝待本宮如何,本宮也清楚,皇帝更該比誰都清楚才是,如今才來掰扯什麼一母同胞,血脈親情,姐弟情深的,皇帝不覺得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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